非典型重生（西幻）

　　格罗瑞娅的话帮助他度过这三年，此刻也同样支撑着他，坚信眼前的瑟雷夫就是瑟雷夫。
　　但海穆完全没想到，瑟雷夫会以轻描淡写的态度说出“瑟雷夫被吞噬”这种话。他的嘴唇颤抖，却又不知该怪谁：难道要责备瑟雷夫自己诅咒自己吗？
　　反观瑟雷夫，满脸写着卸下重担后的轻松，还顺手摸摸海穆的脸，“变红了。”
　　“更红了。”瑟雷夫又用指腹蹭了两下，“你帮我解决了麻烦，之前的交易作废，我可以另外满足你一个愿望。”
　　发展完全脱轨，愁绪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正在气头上的海穆当即道：“我的愿望就是你能放手。”
　　瑟雷夫想想，“不行。”
　　海穆恼道：“你刚刚还说随便什么条件都可以。”
　　“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瑟雷夫强调，“这点超过了。”
　　“强词夺理……”他又不是磁铁，身上也没涂胶水。见面没多久，海穆就三番五次被堵到说不出话。
　　瑟雷夫捏住海穆的耳垂，略低的温度很是舒服，透着青涩花苞一般的淡粉。
　　海穆打了个激灵，他不知道瑟雷夫是有心还是无意。只好强行忽视黏在他身上的手，委婉地组织语言，试图从瑟雷夫现如今的思路去劝说，“对人类来说，有些动作不能随便对别人做。”
　　“我也不想这样对待其他人类。”
　　即使明知道瑟雷夫并不是那个意思，海穆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定了定神，“那你怎么非要……”
　　“吞噬人类的后遗症？”瑟雷夫漫不经心地应着，那一小块软肉在手指间拉扯、揉捏、挤压，逐渐向花心的颜色过渡，“你把我看成那个瑟雷夫就好了。”
　　这样荒唐的话他也说得出来！不，其实以前瑟雷夫也是这样。我行我素，说一些令人无法理解，最终往往又都是正确的话。
　　不过那时的瑟雷夫总是紧绷着，没有一秒停歇，似乎身后有什么在追赶。而现在，隐没在阴影中的猎食者填饱了肚子，选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懒洋洋地晒起太阳。
　　可能对他来说，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用在灯光下迎接第二天的朝阳，也不用担心来自光明教会的恶意。
　　他改变了文特的命运，现在是他好好休息的时间。
　　海穆挣扎的小动作停下了，瑟雷夫偏过头，发现海穆的眼神有点奇怪，“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现在……开心吗？”
　　“还不错。”
　　“好。”海穆笑了笑，目光柔和，“那很好。”
　　然而那笑容在瑟雷夫看来，却格外违和。违和到瑟雷夫忍不住轻抚他的唇角，慢慢将上扬的弧度抹平，“不高兴为什么还要笑。”
　　“我很高兴。”
　　瑟雷夫并不相信，“是吗？”
　　“有一点点难过，只有一点点。”那些掩埋的记忆，也许有恢复的一天，也许没有。但那又怎么样？至少瑟雷夫回来了，不是吗？
　　海穆从掩映的植株间遥望北方平原特有淡红建筑，来的路上凯文和他简要说了瑟雷夫目前的工作，也包括上报到协会的那起意外事件。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差不多。”除了得和那么一两个莫名其妙的人类接触。
　　“好，我以后会常来找你。”
　　“不必。”事实上，如果海穆再晚几分钟，他们也不会碰面，“我要离开这里。”
　　海穆连着问道：“什么时候走？要去哪？”
　　“回冥界。”
　　“怎么、怎么突然要走？”打定主意，无论瑟雷夫是否恢复记忆，都要跟在他身边的海穆结结巴巴地开口。
　　“我找到答案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看了看海穆，瑟雷夫道：“不过我醒的时候会来找你。”
　　听瑟雷夫的语气，他离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海穆语无伦次道：“其实说起来，这边是个不错的世界，呃……我是想说，还有很多值得去的地方，和北方平原完全不一样的坏境。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其他城镇看看。对了，还有南大陆……”
　　始终没得到瑟雷夫的回应，海穆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别走？”
　　“是因为那个瑟雷夫吗？”瑟雷夫道。
　　海穆不敢较真，一个劲地点头，只想先把人留下来。
　　瑟雷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不是不可以。”
　　“啊？”
　　海穆惊喜的表情在他胸口堵了块石头，“什么时候出发？”
　　事情发展过于顺利，走出花藤架，失去枝叶的遮挡，陡然的明亮让他有些晕眩。
　　瑟雷夫走了几步，发现海穆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回过身，“怎么了？”
　　海穆笑起来，踏着落满阳光的小道走到瑟雷夫身边，“没什么，走吧。”

　　“海穆先生！”
　　距离门口的会客室还有一段距离，就有人高声打着招呼。
　　海穆挥手，“凯文。”
　　瑟雷夫分出一点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凯文迈着别扭的步子，慢腾腾地走过来。瑟雷夫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这位就是您的……”
　　海穆急忙截住凯文的话，“他是瑟雷夫。”
　　虽然不明白海穆为什么要特意介绍，凯文伸出手，“第二次见了，瑟雷夫先生，之前我代表法师协会来过一次。”
　　隐约有些印象，瑟雷夫不咸不淡地握了手。
　　和海穆先生果然是两个极端，凯文再次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海穆颇为感慨，给瑟雷夫解释，“幸好有凯文，我才知道你在这。”
　　如果海穆没来，自己也没办法这么快就找到答案，瑟雷夫终于把凯文仔细看了一遍，“谢谢。”
　　凯文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之前调查时总麻烦您，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报答海穆先生。”
　　“那些事就别再说了。”海穆也注意到了凯文的走路姿势，“我那里有一些药膏的配方，是以前我训练时用的，去协会的时候带给你。”
　　这的确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凯文挠着头答应了。
　　和派崔克打过招呼，三人一道走了一段路。凯文拒绝了海穆为他叫马车的建议，“那我从这转弯。”
　　“好吧，那我晚上去协会……”
　　瑟雷夫从某处空间里扯过拳头大小，干燥乌黑的草团，扔给凯文，“他晚上有事，你用这个就好了。”
　　海穆满脸歉意地被拉着走。
　　那样强大的法师，总不会骗人。但无论怎么看，这件材料看起来都有些……凯文将信将疑地拿着那团黑干草回到协会。
　　“能帮我鉴定一下这件材料吗？”
　　凯文小心地把材料放在柜面上，一方面是觉得它一碰就要散掉，另一方面是担心这位以脾气不好著称的管理员会咆哮着飞过来一叠文件，让他不要开玩笑。
　　滑动着转椅，管理员带上眼镜随意瞟了一眼，又转过头，带上手套仔细辨认了一会，“你发财了。”
　　“啊？”
　　“七级材料。”管理员摘下眼镜，“卖不卖？”

　　旅馆前的门童替他们拉开门。
　　瑟雷夫走进旅馆，回头对海穆道：“这个报酬很合理。”
　　“这我明白。”海穆为难道：“但还是得正式道谢，况且他也是我的朋友。”
　　“那你要做一面锦旗送给他吗？”
　　海穆疑惑，不知道瑟雷夫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我在列夫那里看到了。”绕着工作室的墙挂了一圈。
　　不说列夫还好，一说海穆就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从他那拿了一柄短剑。”
　　“你说这个？”能让他注意的东西不多，瑟雷夫很快想起来。取出一柄剑身扭曲，满是齿痕的短剑。
　　“对。”海穆下意识要拿，瑟雷夫的手却往后一撤。
　　海穆眨眼，“这是，我放在列夫那里的。”
　　“已经没法用了。”
　　“可以修好。”
　　瑟雷夫还想再问，却又觉得没什么意义，把短剑塞到海穆手里。
　　海穆看看瑟雷夫，又看看短剑。
　　在他说话前，瑟雷夫道：“你不是要订房间？”由于需要规划路线，联系船只，他们暂时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一个套间，可以吗？”
　　其实给瑟雷夫再准备一个单人间就好，但知道瑟雷夫随时会回冥界后，海穆总有些不放心，非得让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才行。
　　“你决定就可以。”
　　海穆去往前台，交谈的过程中还频频看向这边，生怕他跑了一样。
　　瑟雷夫看着海穆的背影，过去那个倒霉人类就是这样被关注着的吗？
　　没多会，海穆拿着一叠小册子回来了，“套间都满了，只剩下双人间。”
　　“我说了，你决定就好。”瑟雷夫指指他手里的册子，“这是什么？”
　　海穆兴高采烈地举起手里的东西，“马文听说我们在规划行程，就给了我很多宣传手册。有很多，我们得看上一阵。”
　　瑟雷夫看向前台处，马文笑眯眯道：“旅途愉快。”
　　“你们关系不错。”
　　“马文是个很热心的人。”走到原先的房间外，海穆打开门，又飞快掩上，“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可以吗？”
　　“我也可以进去等。”
　　“好吧。”海穆推开门，“出门前有些匆忙，所以有些乱——很快就好。”
　　在房间里随意转了一圈，瑟雷夫坐到书桌前。
　　“稍微还要一会。”将盥洗室的东西都装进袋子里，海穆脚步匆匆地走出来，“对了，我之前在集市上买了一些书，你可以先看一会。”
　　“嗯，我在看。”
　　“那是我要寄给雪丽的，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种北方的诗歌集……”
　　等等，从书脊看，瑟雷夫手里的似乎不是他买给雪丽的书！
　　“别看！”
　　瑟雷夫头也不抬，将笔记翻过一页，平静道：“怎么了？”
　　海穆想制止他，却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站着，仿佛瑟雷夫拿着的是一件威力巨大的魔法道具，“那是我的……日记……”
　　“哦？我看这里都写着我的名字。”瑟雷夫敲敲本子的第一行，“每页都有，亲爱的瑟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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