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心龙舌兰

　　中午大艺团开例会，南玻心不在焉。
　　想到昨天下午的事，她就头脑发热，心跳的厉害。

　　她这是，被席霆骁撩了？
　　不是吧，他肯定只是随口说一句，毕竟这事儿他也有错，她体温不对心跳不正常肯定是因为他不正常。

　　教训人就好好教训，教训一半突然给她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他不应该大吼着“我不要你的感谢！我要你长记性！长记性你明白吗！”
　　然后愤而出走。
　　毕竟，咆哮帝才符合他喜怒无常席阎王的身份。

　　“南玻。”
　　“南玻？”

　　旁边女生推了她一下，南玻才回神：“嗯？怎么了？”
　　“学姐叫你。”

　　周末合唱比赛的流程已经以文件的形式发在群里了，初晴这次开会，再着重强调一下细节。
　　“一会儿你和咱们的分管主席联系一下，问他有没有时间，带队一起去。”

　　“分管主席？”南玻知道校学生会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分管主席，但是艺术团的分管主席是？
　　“席霆骁。”

　　“......”

　　会议结束后，初晴把席霆骁的微信推给南玻。
　　窄小的名片框映入眼帘，南玻没由来的紧张：“学姐，要不你和他说吧。”

　　“你来吧。”初晴摇头，“我和他不熟。”
　　南玻：“我和他也不熟。”
　　初晴：“没事，你就问问他，他不来就算了，来的话告诉我一声。”

　　吃完午饭，南玻抱着赴死的勇气加了席霆骁的微信。晚上洗完澡出来，她才收到添加好友成功的消息。
　　XTX:【什么事？】
　　南玻打出早就想好的措辞：【合唱团这周末在省艺术厅有比赛，初晴让我问你有没有时间，带队一起去】
　　然后把时间地点发给了他。

　　上面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等了好久都没等到输入过来的消息。
　　南玻把手机放在一边，用吹风机吹头发。吹到差不多半干的时候，手机亮了。
　　XTX：【去，不用等我，省厅汇合】

　　南玻不自觉地笑了下，继续往头发上抹精油，抹好后，洗手，护肤，涂润唇膏和护手霜。一整套流程完成后，才躺在床上，给初晴发消息。
　　南玻：【他说他去，但是不和我们一起，到时候省厅汇合】
　　初晴：【/OK】

　　汇报完，她换了个姿势刷朋友圈，选了几条开心的内容点赞。
　　回到微信界面，XTX三个字母像咒语一样闯入了她的视线。

　　XTX是席霆骁名字的缩写，也是他的微信名。
　　南玻试着用自己的名字缩写做微信名——
　　还是算了，太中二了。

　　她点进席霆骁的头像，翻看他的朋友圈。里面没有生活记录，只有几条推广文章和几张单张的照片，都是关于赛车的。
　　只有一张，他入了镜。

　　身旁的赛车是张扬的红，身后的太阳散出耀眼的光。他抱着头盔，短发微湿，站在那里，神情睥睨，不可一世。
　　有那么一瞬间，南玻以为自己看见了战神阿瑞斯。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突然想起来昨天他的问话。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她会说：“嗯，我知道。”
　　“你是快乐小二逼。”

　　*

　　初晴包了一辆大巴车，带着合唱团去省厅。
　　妆容和发型都弄好了，只剩衣服没换。

　　更衣室分男女，有两间。但是每间里位置都不多，几个合唱团的人挤在一起，很乱。
　　初晴让大家稍微等一下，先发礼服，等人少点一起进去。

　　趁初晴出去打电话的功夫，徐婷变了政策，让大家进去自己找空位换礼服：“都动作快点啊，晚了上不了台可没人管你们。”
　　“负责服装的女生到前边来站好，你们自己过来拿衣服。”

　　由专人发改自己拿，大家一窝蜂地冲上前，负责发衣服的女生艰难地组织秩序：“请大家排好队！”
　　南玻在帮初晴拿包，排在了队伍最后。和她一个院的女生说要帮她把礼服一块领了，徐婷听见了，高声喊：“自己拿自己的，不准代领。”

　　初晴打完电话回来，场面就乱套了，更衣室外吵吵嚷嚷的，乱成了一锅粥。
　　“妈的，我好想揍她。”
　　南玻拍拍初晴的肩，让她消气：“反正还有时间，随她折腾吧。”
　　初晴越想越气：“我呆不下去了，我去前面确认一下流程，有事给我打电话。”

　　南玻是最后一个拿到礼服的，她检查了下，和负责礼服的女生说：“不好意思，这不是我报上去的码。”
　　女生整理服装袋的手顿了下：“可能是发错了吧。”

　　徐婷走过来：“怎么了？”
　　南玻没说话，女生说：“她衣服的码不对。”

　　徐婷问南玻：“你什么码？”
　　南玻说：“S。”
　　又把手里的礼服给徐婷看：“这是L。”
　　这种演出服本来就大，南玻怀疑自己穿上去会像矿泉水瓶，还是加量的。

　　徐婷敷衍地看了一眼，语气鄙夷：“不就是大两个码吗，又不是不能穿，矫情什么。”
　　“有别针吗？”南玻好脾气地问。
　　她可以自己改。

　　徐婷：“没有，爱穿不穿，不穿拉到。”
　　说完南玻，又说那个女生：“你还站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换衣服！”

　　南玻换好礼服，找了个隐秘的位置放包，正想着怎么改改衣服的时候，灯灭了，室内陷入黑暗，女生们一阵惊呼。
　　“我的天谁把灯关了？”
　　“谁离门口近啊快开一下灯，我有夜盲症。”

　　“啊！谁踩我脚了？”
　　“快拿手机开手电筒啊！”

　　“我手机呢？谁看见我手机了？”
　　“有没有人能开一下灯啊？”

　　更衣室的门关着，即使没有光源，也没有人敢轻易开门。一分钟后，有人找到了开关，恢复了光亮拯救了大家。
　　虽然这次意外的是暂时的，但是波及不小，南玻首当其冲——
　　她的裙子被人踩了。

　　礼服是圆领，纱袖，收腰款及地长裙，整个设计的支柱是背后的长条拉链。
　　现在，她拉链的缝合处大半裂开，抬手，肩背处的细纱也从后往前碎毁，本就宽大的礼服摇摇欲坠。

　　她要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个傻子了。
　　礼服本来就是坏的，刚才的意外事件，就是针对她的。

　　......

　　前奏缓缓响起，指挥人员举着指挥棒蓄势待发。
　　南玻站在队伍中央，站姿端正，面色平静，但这平静下却是手臂狠狠收紧，呼气吐气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上台前，她一直披着自己的外套，徐婷见了，让她把外套脱下来。
　　南玻不想理，但是教养让她保持微笑：“学姐，我有点冷。”
　　“别人都不冷，怎么就你冷？”
　　南玻用徐婷说过的话回怼她：“我矫情。”

　　徐婷一噎：“不行，马上要上台了，你赶紧把衣服脱了。”
　　看来教养这东西得分人，南玻笑都懒得笑了，直接无视。
　　“南玻，我在跟你说话！”
　　“南玻！”
　　“......”

　　气氛一时寂静，没有人敢出声。
　　徐婷再次催促：“南玻，你非要任性，给大家添堵是不是？”
　　“学姐。”突有男生插嘴，“你能别像个猴子一样叫来叫去的吗？”

　　“噗”，没忍住，有人笑出了声。
　　徐婷顿怒：“翟明，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男生站在南玻身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徐婷，“就想让你别叫了。”

　　......

　　一曲结束，灯灭谢幕。
　　南玻艰难地挺过了演出，下站台时，踱着步子，万分小心。

　　抵达终点后，她松了一口气，裙后传来外力，止住了她的脚步。
　　踩了她裙子的女生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外力骤然消失，没待南玻反应，身前突然一空。
　　南玻没有惊慌，也没有尖叫，只是本能地提住裙子捂住胸口。

　　她没叫，有人替她叫：“啊！南玻！你的裙子——”
　　刺耳的叫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背部传来温热，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宽大外套遮住了她大半裸体，南玻反应很快，紧紧地攥着拢紧的外套，不留一丝缝隙。
　　女生的尖叫在席霆骁到来时戛然而止，这场未开始的闹剧也以席霆骁抱走南玻而结束。

　　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过头，只看见一个很帅的男生抱着南玻离开了。
　　而这个男生，还有点眼熟。

　　“刚才来的，是席霆骁吧？”
　　“我也觉得是他，你们要不说，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南玻怎么了，为啥被抱走了？”
　　“他们俩什么关系啊？”

　　初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眼下的状况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大家先去换衣服，检查好别落东西，二十分钟以后到大巴车上集合。”

　　徐婷先大家一步进了更衣室，跑到自己放包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旁边的女生：“这原来放着一个棕色的背包，你看见了吗？”

　　女生想了想：“好像被人拿走了。”
　　徐婷急问：“你看见是谁拿的，去哪了吗？”

　　“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穿着蓝绿色的礼服，外面披着一件很大的夹克衫。”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出门以后，好像往左走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徐婷跑出门，从左面开始一间一间的找。
　　“学姐，在找这个吗？”
　　南玻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勾着包，倚在门边上看她。

　　徐婷伸手：“把包还我。”
　　南玻笑笑，转身进门。

　　这是一间私人的办公室，隔音很好，关上门，就阻断了外面的一切喧闹。

　　“南玻，谁给你的胆子偷我的包？”
　　“你的包？”南玻把包扔在脚边，“我还以为是谁的垃圾。”

　　她的举动触怒了徐婷：“我限你三秒之内把包给我捡起来！”
　　“捡什么？”南玻一脚踩在包上，“这个？”

　　“南玻！”
　　“礼服的事，你干的？

　　“你马上把包给我捡起来！”
　　“礼服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你把包给我捡起来！”
　　一声更比一声高，徐婷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

　　南玻耐心耗尽，抬脚，把包踢到了桌子的最里面：“我礼服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徐婷气得发抖，南玻这么做，简直是毁了她的脸面，“什么礼服，我不知道。”
　　南玻不说话，就靠着桌边，冷冷地看着她。

　　徐婷急着拿回自己的包，干脆破罐子破摔：“是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你承认？”
　　“你、有、证、据、吗？”一副“是我干的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的幼稚挑衅。

　　南玻不再跟她争执：“学姐，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一字一句，慢条斯理，“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吗？”
　　徐婷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得到答案，南玻也不纠缠了，她把卸妆水倒在化妆棉上，对着镜子，悠闲地卸妆。
　　“学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你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被揭穿的准备。”

　　“南玻，我不是被吓大的。”徐婷双手环胸，“你污蔑我，也要有向我道歉的准备。”
　　“道歉？”南玻冷声道，“你是该向我道歉。”
　　这场演出是现场直播，如果她的礼服在舞台上掉落，丢人的不止她自己，整个团，甚至整个学校都会被评头论足。
　　为什么总是会有人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他人不计后果地干些龌龊事，管好自己不给其他人添麻烦，有这么难吗？

　　“徐婷，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次的事我原谅你。”
　　南玻把用过的化妆棉团起来扔进垃圾桶里，转过身，看着徐婷，居高临下：“我知道你的奖学金是怎么得的，也知道你大艺团副团长的位置是怎么坐上来的。”
　　“如果不想让这些证据出现在校园论坛上，你最好看见我就绕道走。”

　　徐婷眼里出现了明显的慌乱，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好惹。”南玻凑近徐婷，欣赏着她难以掩抑的恐惧，“但显然，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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