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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荒唐!
太荒唐了!
跟个粗使的ㄚ头私会什么的,这不是徐府的大少爷应该做的事!这要是传出去了,不是落人口舌平添了三姑六婆的话题吗!
明天!明天是最后一次了,明天之后绝不能再跟她见面了!
景率正在监督妹妹景华被老师罚写的作业;他手持书卷面上平淡,内心却是浪涛翻涌。
“妳写错了,是子不知耕,不是子不知之。”
“喔。”景华随意地把句子涂掉,再继续写。
十岁的小女孩趴在巨大的案桌上,勤恳努力的挥笔,半响,终于完成。景华喜滋滋地把涂涂又改改的作业交给景率看。
“重誊一份。”无视妹妹垮掉的脸,景率接着说:“或者明天让先生再罚妳重抄。”
“好啦、好啦……”景华乖乖坐回案前,忽然想起自己被交代的任务。“对了,哥,日芸姐约我明天去她们府上赏花喝茶,你可以送我过去吗?”
“妳今天不是赏过花了。”
“那不一样啦!”别人家的月季怎么会跟自己家的桂花一样呢!
“妳一次就写好的话,我就送妳去,不然就让家禾送就行了。”
“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写得很好!”女孩挽起袖子,信誓旦旦地说。
景华的确说到做到,因为她身负日芸姐拜托她的任务!要把她那自削爵后便搞孤独自闭的哥哥带去永康侯府。
她得意地坐在马车里,随着左摇右晃哼着小调。
景率看一眼妹妹志得意满的模样,不禁失笑:“能去永康侯府那么开心?”
“对啊!”
“因为也把我一起带去?”
“对啊!”话说得太快,景华已经来不及把嘴巴摀上,她小心地看着哥哥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
“真的?”
“真的。”
“那你之前何必要拒绝小明哥的邀请?”景华不知前因后果,只知道哥哥拒绝侯府二公子的请帖后,便跟父亲闹脾气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喔。”讲什么打哑谜似地,听不懂。算了!反正她只要负责把人带到就好了。
下了马车,侍从已在门口恭候大驾了,领了徐府的公子姑娘往大堂走,大堂里一位婢女正等着景华,准备带路。
景率目送妹妹走进去。一旁的侍从才请徐大公子跟他走。
穿过了二堂和香楠林,便是开阔的射箭场。永康侯徐忠身长体壮擅大刀,但早年在战场上吃过百步穿杨的亏,便告诫自己的儿子们除了耍刀还要会射箭,方能远攻近守,做个全能型的武将。
场上已有徐明和一位少年正在拉弓试射。
“景率!”见到睽违多时的好友,徐明开怀地张开双臂,迎上去--便是一拳!
景率不慌不忙地转身躲开,还跟一旁的少年拱手作揖。
少年暗暗赞叹两人的默契和好反应,不忘介绍自己:“在下朱勇,父亲是左军都督朱能。”朱勇知道眼前人的身分,故意不提成国公的封号。
景率也回以一笑:“久仰朱能将军!在下徐景率,父亲是正在闭门思过的徐辉祖。”
徐明也学着两人文诌诌地拱手作揖:“在下徐明,父亲是顺势归降顺势封侯的徐忠。今日恰巧有幸,两位兄台的令妹都来寒舍赏花作客,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看看谁的箭术更了得,也好叫我知道以后围猎该跟谁一队才能多捞点收获。”
三位都是出身武将之家,自然没有你推我还的谦让,各自都是全力以赴。
景率戴上玉板指,轻轻抚摸光滑温润的玉身,拿起弓搭上箭,瞄准,射出,动作流畅,箭箭命中红心。
三轮下来,朱能略有失手,景率和徐明则是不分轩轾。
“朱能,你也很厉害啊!”徐明夸赞。“不愧是朱能将军的儿子!”
“哪里……”朱能被夸得羞红了脸。
“不必害羞,你父亲是跟随陛下股肱之臣,但你的箭术是靠你自己练来,这是你的实力。”
“是。”被肯定的自信涌上心头,朱勇不由自主地附和。
徐明看了眼朱勇,便笑嘻嘻地说春日阁上已摆好茶点咱们去吃茶看风景吧。
春日阁旁就是四春园,小小的园子里种满了四季之花,随四时开花,花丛间架了秋千,是永康侯徐忠专门给女儿布置的园子。
女孩们正在打秋千玩,金阳点点洒在园子里,红的粉的白的一朵又一朵的月季开满了一丛又一丛,配着女儿家娇憨的声音,恍若一幅春日嬉游图。
诸位兄长站在春日阁的二楼里,吃着点心,看着自家妹妹在园子里荡着秋千,还不时朝上面挥挥手就觉得--好无聊!
正值舞勺之年的少年们是无法静下心吃茶点看风景的。
点心填饱肚子后,男孩们便生出精力和心思起来,徐明提议踢蹴鞠,朱能忙不迭地答应了,景率却沉默半刻后说要先走。
“怎么?有急事?”徐明古怪地问。他是不想景率走的,好容易来了,话还没说到怎么就要走了。
景率沉默了。不过是跟个ㄚ环有约定,并不能算上事,更何况是自家的ㄚ头。
徐明见状,便借口要朱能去问问女孩们要不要一起踢蹴鞠,支开他后,徐明凑在景率身旁说:“兄弟怎么回事?我特意帮你牵线认识朱勇的,朱将军战功赫赫,又是陛下以前的老部属,朱勇看起来也是个好相处的,你竟然要走?不趁此时多认识一下?”
“你这心思活动得比你大哥还快。”
“我就是个难出头的老二,不多动点脑子证明自己的存在,哪天被我老子拉去军营挑粪怎么办?”徐明见景率不回话便继续鼓励:“没意外的话,朱勇就是以后的成国公了,你指不定哪天就恢复爵位,终归是同圈子的人,早点熟悉没问题啊!”
景率苦笑:“我爹就算现在恢复了爵位,徐府依然是陛下眼中的一粒疙瘩。”
“怕什么!你家还有个定国公啊!就算是疙瘩,也是金包玉的那种!”徐明开朗地笑说。在他眼中,徐景率是天生的风流人物,皇帝是他姑丈,世子是他表哥,祖父是开国元勋,姑姑们不是皇后就是王妃,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是温文闲雅的金陵公子。
景率只是笑着。
“真要回去?”徐明眼珠一转,调侃道:该不会是哪家的姑娘吧?
“不是。”这次倒回答得很快。
“不是就好,踢完蹴鞠再回去吧!有你在,我才能赢日芸那ㄚ头!”
景率终究没有拒绝。
最后,三个男孩子对上五个女孩,踢了老半天,还是男孩们赢了。
离开永康侯府时,景华笑嘻嘻地向徐日芸挥手说再见,男孩子约定下次一起去跑马。徐日芸悄悄地靠近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徐明身旁,笑咪咪地向景华挥手道别,也向景率说再见。
景率微微一颔首,便带景华上了马车。
一下马车,送妹妹回去她的院落,景率便快步走到尚雅堂旁的回廊。
廊道里,空无一人,清幽宁静,秋风轻扫,翠绿的米兰乘载着一艘小舟飘飘荡荡地推到景率面前,竹叶折成的小船里放了朵红色山茶花。
早开的耐冬花就坐在船上一路平稳地停泊在案桌上。
景率虽是看著书,目光却不时飘向红色的山茶花。纤柔葱白的手指灵巧地折着竹叶船,将山茶花放入船底,轻轻地放在树丛上后,少女才款款而去。
景率有一种罪恶感浮上心头。
或许是因为人生中的第一次失约;或许是因为当他开心踢着蹴鞠时,全然忘了还有一个姑娘在等他;或许是不忍她那双小鹿般的眼眸装满了失望。
他拈起红色的耐冬花放到鼻下,轻轻地嗅了嗅,彷佛飘来桂花的香气,淡淡地,由远而近,景率错愕地盯着门口,轻盈的足音也逐渐清晰。
家禾正端着桂花糕进来,满口欣喜地献宝:“少爷来尝尝新作的桂花糕。”
“不吃。”景率恹恹地躺进四出官帽椅里了。
家禾怔然。怎么不吃?平常这时候少爷都是要用些点心的啊!
“对了,我刚才遇到安芳姑娘,听说这桂花酱是她们前几天采的桂花做成的,厨娘今天刚揭开的,少爷不尝尝?”
“好,放下。”景率又抖擞起来,危襟正坐地看书。
家禾欣然地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方桌上。
“对了……你有听说什么吗?”景率漫不经心道。
“什么?”家禾困惑地回过头,怀疑自己听错。
“咳……没事……”眼睛又放回书本上。
“怎么您跟安芳姑娘都讲一样的话……”家禾后知后觉地醒悟:“少爷!您还跟她继续往来吗?”
“没有。”今天没有。
“没有就好,听说那个安芳姑娘有点不太对劲……”
家禾转念那也是听来的,不好乱说,便断了话,景率却死死地盯着他。
“那个……”家禾为难地开口:“小的也是听小燕儿说的,她说安芳姑娘夜里会梦魇,把整个房间的人都吵得不得安眠。”
梦魇……他想起她曾说过怕黑。
“你怎么跟那些小姑娘一样爱嚼舌根。”
“我……”冤枉啊!不是少爷你想听吗?
“好了,下去吧。”景率不耐地扫扫手。“我这边不用伺候了。”
家禾推开门,淅沥沥的雨声伴着微冷的风送进书房里,瓷盘里花香冷凝,空气中剩下微湿的墨香。
景率不知怎么地有点想知道安芳此刻在做什么,所以他收起书卷,摊开宣纸,动手研墨。
一笔一画地把那朵山茶花画进柔白的纸面里。
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说似与君君不会,烂红如火雪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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