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和我都真香了

　　“啊，非常抱歉！”陶文植见撞散了书，尴尬让她脸红得抬不起头，只得连声道歉。

　　“没事，”商思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几步，“是我只顾着等人，没注意周围。”

　　陶文植一听，双方对视后也彼此认出，仿佛才释然地松口气:“是商同学吧，来找辛怀的吗？”

　　商思菁不耐烦地用左指挨个敲着右腕的表，点头应是。
　　时间要到了，这个人一点数也没有。

　　朝里喊了好几声才得到回答，接着紧密的踢踏声终于停下。不多久，门被急冲冲地拉开，首先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

　　辛怀不好意思地对等待许久的商思菁笑笑，即使穿了背心也没阻止自己的挥汗如雨，习惯性就把随身带的外套交给商思菁。

　　“走吧！”辛怀自如地跟在商思菁背后，意犹未尽地左右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商思菁扭头看他，“新编舞。”肯定的语气没给半点否疑的可能。

　　辛怀笑眯了眼，嘚瑟坏了:“三个月之后，我们就去S市比赛。”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交谈着回了公寓。

　　他们两个算是合租，偶尔商思菁的妈妈有空会来稍微帮忙改善伙食，大多时间还是两人轮流炸一次厨房。大概是炸多了，不仅厨房更耐用，两人厨艺也有明显的增长。

　　两人偶然间认识，又都有合租的意向，磨合了一年也勉勉强强合得来，都是懒性子，就一直住到现在。

　　“今天就炒白菜吧？”辛怀窝在厨房边啃水果，考虑到自己的体重，慎重开口。

　　“不要，”商思菁捏着牛奶喝两口又放下，“说好今天炖牛肉，开荤比较重要。”俨然一副讲不通的样子。

　　辛怀仰天长叹，忧愁地捏了把腰间的细肉，衷心意识到赘肉是多么甜蜜的负担。

　　厨房里的烟火气同莫名的水雾纠缠在一起，商思菁面色不改，提醒道:“家里太潮湿了，前两天才打了蟑螂。”

　　辛怀瘪嘴，知道是自己理亏，“可是岸上真的好麻烦，我都快干死了。”怕对方不信，辛怀把背心一脱，后腰处布满鳞片。

　　商思菁处理好手上的事才抬眼仔细数了数，“上个月还是四十六片，”伸手按辛怀腰窝，“不过这一块的鳞片倒是越来越软。”
　　辛怀一把拍开，他有些怕痒，尤其后腰格外敏感。“别碰，鱼鳞都要被你刮掉。”

　　商思菁无奈地摊手，“行，但你总得找到族人问问吧，我偶然捡到你不代表能一直收留你，你明白我只是个普通人。”

　　辛怀啃完水果就趴在客厅的大鱼缸里，化出的鱼尾在水面拍打。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足够久了。

　　他是条七百年的混血鲛人，由于是龙与鲛人所生，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接触过两边族人，吃吃睡睡地过了。

　　遇见商思菁纯属意外，他当时为了找寻爹爹与父亲匆忙上岸，身体出了岔子，一时无法回海里，又丢了与鲛人族长老的通信贝壳。

　　时机太不巧，碰上雨夜，他狼狈不已地拖着鱼尾躲在好不容易发现的小巷里。七百年，无论是在鲛人族还是龙族里都算刚懂事的幼崽。神兽寿命绵长，活上万年都算正常。

　　七百年，即使再有天赋都无法做到精通法术变换，更何况自身出了问题。所以他只隐蔽了身形，叼着避雨珠发愁。
　　商思菁就是那时碰见的。

　　依稀记得他打着伞，一身休闲服，轻易解决了围殴的人，然后一眼就看见了他。
　　“这是……cos？”

　　彼时他还不大懂人间的交流方式，也不懂像他这样非人类生物行走于世间的规矩。

　　自然而然的，他发出了请求，坦诚了目的与缘由，趴在对方背上，一步步地走回了这栋公寓。

　　辛怀猜对方大概身负强大神兽的血统，不过现在已经非常淡薄，只能看出一些蹩脚的法术。

　　没了联系族内的工具，再加上无法回到海里，辛怀想的是只要站的够高，总有族人能找到他。

　　和商思菁沟通后抵押了一大堆自己带出来的原住处周围堆砌的珠宝，也常打一些临时工补贴费用，即使对方背景大也足以让自己安心。

　　他感谢商思菁的收留，也尽可能地回报。

　　日复一日的吟唱召唤并不起作用，辛怀不可避免地涌起些失落。

　　“才才，我记得快考试了吧？”才才是商思菁的乳名，他一贯不爱听人叫他思菁，听过一次他和家里人打电话就记住了乳名。

　　起初商思菁怕辛怀一个人待在公寓出事，干脆也拜托家里办了辛怀的资料参加招生考。费了不少功夫，幸亏辛怀有对应的法术，要不然再怎么样也办不下来。

　　只不过辛怀实在是极少接触人间的知识，商思菁一刻不停地给他补习押题，靠着死记硬背以及押对大部分题目的狗屎运考进高中后辛怀便一直半死不活地稳坐倒数宝座。

　　“嗯。”商思菁摆放好饭菜，还是苦恼，他自己也不算太过顶尖的成绩，想帮辛怀难度不小。“你这几天来我房间睡？”

　　辛怀没有异议，轻轻跳出鱼缸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两人都不是用餐时多说话的性格，一顿饭吃得都很平和。

　　第二天回到学校，先是和老师说明了比赛的事调好时间安排，再是到小卖部准备买早餐。

　　“诶，你说还有多久就办艺术节啦？”身边的女孩们带着点激动，互相说着悄悄话。
　　“一个月吧，到时候又能大饱眼福了！”“诶，我觉得十八班那个男生就不错啊！”“听说人家在玩乐队。”
　　……

　　回到教室，把面包递给对方，“今年艺术节你还和周一一他们一起表演？”辛怀不急不慢地开了饮料继续推过，“我看多少女生都盼你登台呢。”

　　商思菁皱眉，不大开心地回答:“不去，我不喜欢下场被一堆人围着。”还颇为孩子气地用一侧虎牙磨吸管口。

　　辛怀失笑，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太过成熟淡漠，有时候又显得特别孩子气与羞涩。

　　刚上岸的幼崽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亲近与感激，就模仿着爹爹对自己做的，不住地舔着商思菁的鼻尖，惹得他脸红，反而被狠狠地教训一番，白白少了好几天吃食。

　　“陶文植今天不和你去舞室？”商思菁吃的快，已经开始擦手。“新编舞应该需要搭档好好磨合吧？”

　　辛怀应了声，“确实需要多练练，但这两天她家里有事，就先个人练习。”

　　商思菁心下开始盘点起今晚的菜谱，他相对于辛怀更自由，乐队的人互相认识，随时可以出来练习。

　　两个人如今踏入高二，分完科也理所当然地走了不同路子。

　　辛怀笑眯眯同商思菁分别，回到自己班。两人来的很早，以至于现在班里人还算少。

　　明明已经入秋，天气依旧不饶人，阳光格外毒辣。课间跑操时辛怀一翻抽屉，发现防晒霜落在商思菁那里。

　　刚分班，大部分班主任抓串班现象严，辛怀一咬牙，没去找商思菁要。

　　等开始跑第三圈时，辛怀已经感觉不太对了，耳朵撕裂般疼痛，步子越迈越小。

　　反应过来时他正蜷在商思菁怀里，被校服外套分隔了刺目的光线，像是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而商思菁大抵去洗过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滴在后颈，辛怀才如活过来的鱼，双手下意识圈住这一略微潮湿的个体。

　　“抱歉啊老师，我是辛怀表哥，他有哮喘，我带他去医务室。”商思菁任由辛怀树懒似的挂在他身上，从心底感受到辛怀不曾言说的信任与依赖。

　　为什么呢？

　　他向来不大爱思考这类问题，索性随它去了，有一天会明白的。

　　班主任很负责任地拨打了辛怀的家长电话，商思菁同样很负责任地压低声线接了。

　　在漫长的静寂中，商思菁摩挲着辛怀已然变尖的耳朵，轻哼着辛怀常趴在鱼缸上高唱的歌谣。他不懂意思，但每次唱完后辛怀放松的神色告诉自己约是安神曲。

　　那天电风扇吱悠吱悠地转，校医开完药后不知所踪，辛怀的尖耳朵藏不住地发红。

　　恢复正常的辛怀醒过来顶着粉扑扑的脸象征性地锤打商思菁，告诉他曲子在鲛人族里是求爱曲，没告诉他梦里那点细微的悸动。

　　商思菁几乎一瞬间过了道电流，着魔般握住辛怀的手，低头舔他的鼻尖。

　　回应暗流涌动的爱慕，喜不自胜的亲近。

　　“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商思菁听见自己说。

　　雨天，狼狈的鲛人交给他伴生的珍珠，湿漉漉的眼第一次透进了光，拂去深海的黑暗。

　　在潮湿的屋子里像龙一般霸道地用珠宝围住休憩的床铺，呜咽着试图交流。

　　舔舐着他的鼻尖，一双无论何时都仿佛含水的眼第一次在他心湖投掷下一颗石子，波纹随即扩散至整个心房。

　　面对新鲜事物激动得通红的脸，受挫时欲落不落的泪珠，明白自己特殊的无措。

　　他如初体验爱憎，迷茫彷徨，冷不丁被人牵住手走过一个个十字路口。

　　过程又如春雨一样绵柔，秋水一样温情，让人不知冬夏。

　　所以连彼此交换的每一次气息都是温热的。

　　一幕幕汇成一束束光，无情又强硬地撬开紧闭的双眼。

　　“喂，大思，醒醒！”周一一轻拍他的脸，给所有思念画下终止符。“我们打算推你去，你这些年不容易，就当去玩玩。”

　　商思菁眯着眼，不甚清醒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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