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个怪奇小故事

　　弗兰肯斯坦垂下眼眸，慢慢地放松了拳头，他低沉地说道：“你真的认为，一个杀手，一个被人们惧怕的怪物，真的可以得到知心人吗？真的可以……”他停顿了一下，缓慢地抬眼与凡妮莎对视，“你真的认为，像我这样一个怪物，也可以获得和人类一样平凡而美好的爱情吗？你真的这样认为吗？还是，这只是你为了吸引更多人来看戏，而做出的改变？”

　　凡妮莎蓦地笑了起来，她收回自己的手，说道：“不，我当然不这样认为。”

　　弗兰肯斯坦本是忐忑等待着，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只要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或许，他已经寒冷的心脏会因此破开往事那块坚冰，或许，他会痛哭流涕。

　　但是，凡妮莎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语。

　　他被击打得如死一般寂静。

　　“你以为爱情是街边卖的面包吗？只要你想，就可以得到？”凡妮莎摇摇头，“当然不可能，不管是怪物还是普通人，都不可能轻易获得。”

　　弗兰肯斯坦一愣，他露出疑惑的神色看着凡妮莎，说道：“你这样的理论，我非常不明白。”

　　凡妮莎耸肩，说道：“哦，别管什么理论，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或者说，我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在我戏中的怪物，当然，他肯定能获得他想要的爱情，但是，你刚才问我的是你，你能不能获得像普通人一样的爱情。”

　　“所以，”弗兰肯斯坦点点头，自嘲地笑了，“我当然不能得到。”

　　凡妮莎拿手托着下巴，看着弗兰肯斯坦迅速黑沉下去的脸，弯了弯嘴角，说道：“你能不能得到，我可不能下定论，弗兰克，我又不是什么女巫，能够知晓未来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关于爱情，关于能不能得到一个知心人，这对于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难题。”

　　弗兰肯斯坦回视凡妮莎，低声说道：“你不用安慰我。”

　　“我安慰你？”凡妮莎轻笑起来，“不，我才没有那么好心，我只是在称述事实，你以为获得一份美好的爱情，获得一个能够与你携手一生的人，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至少，我想，像我这样的怪物，非常难。”弗兰肯斯坦说道。

　　“嘿，你可够了，不要再在我面前开口就是怪物，闭口又是怪物的，”凡妮莎忽然露出不悦的神色，她定定地看着弗兰肯斯坦，“不要再在我面前自称怪物，明白吗？你这样的自称，让我非常不适应。”

　　弗兰肯斯坦扯了扯嘴角，看着凡妮莎隐约有些生气的脸庞，她真的是很美，就连微怒时都那样迷人，但是，他说道：“怪物，这个称呼，在我接触到第一个人类开始，它就如影随形从未离去，我也承认，我的确是一个怪物。”

　　凡妮莎皱眉，说道：“得了吧，别以为你长得丑陋不堪，和别人不一样就可以成为怪物了。你以为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们，就是人类了吗？”

　　弗兰肯斯坦不语，只是看着凡妮莎。

　　凡妮莎冷笑了一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不是外貌，而是，人心。”

　　弗兰肯斯坦注视着凡妮莎，他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虽然在他心底隐约有这样的想法，但从未听过有任何一个人类说出这样的话。他遇到过那样多的人，他们看到了他异于常人的体格与惊悚的外貌，就立刻断定了他是恶魔，断定了他一定会伤害他们。

　　没人在乎，在他丑陋的外表之下，到底是善良或者邪恶。

　　凡妮莎忽然站起身，她朝着弗兰肯斯坦伸出手去。

　　弗兰肯斯坦抬眼，默然地看着凡妮莎。

　　她用双手捧住弗兰肯斯坦的脸颊，用十分生气的语气说道：“弗兰克，现在，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是怪物，从来就不是，你是我们怪奇小剧场最棒的演员，明白吗？”

　　弗兰肯斯坦看着凡妮莎眼中跳跃着的烛火，那火焰在她的眸子里燃烧着，明亮而又温暖。

　　“喂，明白了没有？”凡妮莎问道。

　　弗兰肯斯坦突然推开了凡妮莎，他站起身来转身大步走出了化妆间。

　　凡妮莎望着门口黑漆漆的走廊，重新在桌边坐了下来，默默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自嘲之色。

　　但是，没过多久，弗兰肯斯坦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去而复返。

　　凡妮莎意外地挑眉，望着沉默立在门外的弗兰肯斯坦，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弗兰肯斯坦默默地望着坐在木桌边的凡妮莎，他心中的情绪翻江倒海，他的内心如同风暴中的大海那般波涛汹涌。

　　凡妮莎见他沉默不语，便站起身缓步走到门旁，与他隔门对视了一会儿，肯定地说道：“你有话要说。”

　　“是的。”弗兰肯斯坦哑声低低地回答道。

　　但是，他却不该从何说起，当他返回到这里，再次看到凡妮莎那张明艳的脸孔，看到她那双仿佛盛满整个黑夜星辰的眼睛，翻涌着不吐不快的话语，却在她的注视之下戛然而止。

　　“那么，你说吧，我听。”凡妮莎安静地看着他，轻轻地说道。

　　弗兰肯斯坦没有说话，他垂下双眸，避开了凡妮莎的视线。

　　“弗兰克？”凡妮莎疑问地说道，“为什么不开口？”

　　弗兰肯斯坦不语，他的勇气已经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恐慌，他重新抬眼看向凡妮莎，如果他说出口，将他刚才冲动之下想和她说的话诚实地说出口。她会不会……像戏中的少女那样离他而去？

　　他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凡妮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伸出友善之手的人。

　　弗兰肯斯坦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忘了，要和你说一句晚安。”

　　凡妮莎注视他，不语。

　　“晚安，凡妮莎。”弗兰肯斯坦说完后，缓缓转身朝着他房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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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玛利亚和弗兰肯斯坦按照凡妮莎修改的剧本演出后，“恐怖杀手”与美丽少女的结局成了伦敦人茶余饭后的热点，恐怖杀手俨然成为了人们社交中的火热谈资，因此，为了跟上潮流，许多没有看过的人纷纷前往怪奇小剧场。

　　但是，很遗憾地是，并不是每一位前往怪奇小剧场的人都如愿以偿买到戏票。怪奇小剧场一个月之内的戏票都已经预定，而且那是在观众席增加了二十个的基础上。

　　入夜后，怪奇小剧场灯火通明。

　　剧场门口，大头站在一张小木凳子上，一边招呼着买了票的观众进入，一边对着没有买到票想来碰运气的人说道：“抱歉，这个月的票已经没有了。”

　　“什么，下个月？”大头笑道，“下个月得看这出戏还演不演，暂时我也不知道。”

　　在大头忙碌得应付着观众与问询者的时候，一位穿着黑色斗篷，带着黑色礼帽的绅士站在剧院对面的路边，他望着立在怪奇小剧场门口的黑色木招牌，上面写着：“恐怖杀手，维克多·弗兰肯斯坦”

　　他朝着怪奇小剧场走去。

　　大头检验了一对夫妇手里的戏票，朝着大门里伸手做了请的姿势，笑道：“请进，欢迎来到怪奇小剧场。”

　　那位黑色斗篷的绅士站到了大头面前。

　　大头微微抬头看向这位绅士，朝着他伸出手去，笑道：“晚上好，先生，请把你的戏票给我看一下。”

　　黑色斗篷的绅士看着大头，温和地说道：“晚上好，我想见一见维克多·弗兰肯斯坦。”

　　大头笑了笑，朝着这位绅士抖了抖摊开的手，说道：“哦，没问题，只要你给我看过戏票后，你就可以看到了。”

　　黑色斗篷的绅士微微一笑，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来看戏的，我是来拜访旧识。”

　　大头疑惑地说道：“你是弗兰肯斯坦的朋友？”

　　“严格来说，并算是朋友，但算算时间，我与他认识很久了。”黑色斗篷的绅士说道。

　　“哦，可是抱歉了，我们的戏即将开演，他恐怕没有时间见你。”大头说道，“你如果没有戏票，那么……”他看向了排在这位绅士身后，那里还有长长的一队等待检票入场的观众。“能否请你稍微往一边挪一挪，你看，还有许多人正等着进去看戏。”

　　黑色斗篷的绅士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立时露出抱歉的神色往门边站去，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能否见见你们的老板？”

　　大头接过下一位观众的戏票，看了一看，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要见凡妮莎？那你恐怕得等一会儿，等我这边有时间了，才能带你进去。”

　　“或许不需要麻烦你，请你告诉我如何找到你们的老板就可以了。”黑色斗篷的绅士说道。

　　大头摇头，说道：“不行，不是我说，先生，你看着衣冠楚楚的，但我们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绅士，他们用了各种方式想进去看戏，所以，抱歉了，如果你想见凡妮莎，那就只能稍等了。”

　　黑色斗篷的绅士听着大头这样解释，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但是他良好的教养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表露出生气的情绪，他转头看向门内。

　　大头看了一眼那位绅士，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厅，恰好在这时凡妮莎懒洋洋地裹着披肩从右侧走廊里走出来，他立刻朝着她喊了起来：“凡妮莎，有位先生要见你。”

　　凡妮莎脚步一顿，朝着大门看来。

　　那位黑色斗篷的绅士看到凡妮莎，微微一笑，对着她说道：“你好，凡妮莎。”

　　凡妮莎露出困惑的表情，她缓步朝着他走来，问道：“你好，你是谁？”

　　“哦，我是罗伯特·沃尔登。”黑色斗篷的绅士笑着说道，“我想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对吗？”

　　凡妮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道：“是你，那么，你是来看戏的？”

　　“不，我是来见维克多·弗兰肯斯坦。”罗伯特·沃尔登说道，“我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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