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彼岸花
七、
一天的治疗之后,我又陷入了沉睡。
我梦见了黄色的忽地笑开满了我大学时的操场,唐勋还是少年模样;一个女孩牵着他的手,那女孩说“唐勋!你怎么还和易菲在一起啊?”
“难道你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话她不方便说,只是她接着用手指了指头部。
唐勋很有风度地拉开那个女孩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对她说“毕业之后我会成为最好的医生,我倾尽一生心血都会将我最爱的人治好。”
那个女孩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最后欲言又止地离开。
那时,我站在不远的地方,躲着不愿意让他看见我。
我看着我手中的诊断书,“hypochondriasis\"中文名称\"臆想症\",作用于大脑,破坏大脑在一定范围内相对稳定的功能状态;临床表现:性格改变,情感改变,行为改变,记忆力下降。
我将诊断书撕得粉碎,让它随风散去,眼泪顺着面颊留下来……
我梦见了很多事,梦见在食堂里看见唐勋和一群女孩子吃饭,我将一盆汤顺着他的脑袋就倒了下去,梦见在大街上他拉着我的手说爱我;梦见毕业后拒绝治疗。
也许是唐勋这几日的治疗起到了作用,我梦见了很多过去的事情,记忆也慢慢地清楚了起来。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隔壁床住进了人!是陈太太,陈太太又回来了!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住院,而是我臆想她已经出院了。
陈太太见我醒来,温和地和我打招呼“醒来了?”
我疑惑地问道“陈太太?你不是已经出院了吗?”
“是啊!昨天夜里病情复发,所以又回来了……”她的眼里,有一些伤痛在挣扎。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径直走到她床头,将手中的检查单放入床边的抽屉里。男人转身看向我,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带着迪卡侬的黑色鸭舌帽;穿着蓝色衬衫,领口和短袖的地方都是白色的边。他鼻梁很高,原本有些轻蔑而骄傲的眼神;此时都被悲伤填满。
是逸辰,却又不是太像逸辰,他没有逸辰那么高,没有他那么瘦。可是又太像逸辰,穿着打扮,还有眼神。
“是逸辰吗?”我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
可是,他此时却很疑惑地看着我。
他礼貌地说道“你好!我是陈逸。”这种感觉,和我所认识的逸辰完全陌生。
陈太太此时出来打圆场,她说“哦!我跟小姑娘说过我们认识时候的事,或许是她将你的名字弄反了。”
她伸手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她今天还没有梳理头发。偶然看见她发间有很大一片头发都已经掉落了。
陈太太看着一脸茫然的我,解释道“没事,只是今后每化疗一次头发将掉得更多。”
她对着那个英俊的男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说道“你下去买早餐吧!菲菲,你想吃什么?跟我先生说,让他一起带上来。”
我此时大脑一片混乱,推脱道“陈太太!不用了!唐勋会给我送的!”
“是啊!唐医生很心疼你的。”陈太太朝我微笑,那样美丽。却她今生最后的一个笑容。
唐勋赶到的时候,陈太太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对于陈太太突然晕倒;我也着实吓得不轻,早餐都还没有来得及吃,就非要唐勋送我去手术室看她。
手术室门口挤满了她的家人,那个英俊的男人在通道的角落里神情焦灼地抽着一支Marlboro牌香烟,一直到手术室的灯熄掉,主刀医生才出来说了一句话,他说“准备后事吧!”
我看见那男人被噩耗迅速击垮的身躯,在空荡的走廊内不住地颤抖,不由自主地由眼眶中掉出了眼泪,就连香烟已经烧到指间都没有感觉。
我走过去,轻声地安慰他“节哀!”,他看我的表情,只有陌生。逸辰从来没有在大家都在的时候出现过,我想,可能逸辰,只是我的一个梦境吧。
陈毅才是现实中真正的存在。
八、
陈太太去世后,受她影响,我的情绪波动起伏比较大。
晚上仍然要服用少量氯美扎酮才能入睡,因为那样才不会做梦。
还记得刚住院的时候,隔壁床的陈太太老是跟我讲她和陈先生相遇的事。
她说,第一次遇见陈先生的时候;是在她们公司的门口。陈先生是过来检查她们工作的高管,但是她并不知道;她只是觉得陈先生太好看了;陈先生只是在门口跟她说了句话。她就因为太激动,居然在他身侧昏了过去。
他将她送往医务室,并没有告知他的真实名字,而是让她叫他“逸辰”,可不是吗?陈逸倒过来就是逸辰啊!可是陈太太当年是那么笨,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
我从住院之后,就没有服用过安眠药,夜里常常做梦;梦里,总会见到陈太太口中的陈先生;我叫他“逸辰”
现实中,在陈太太去世前;我是一次也没见过陈先生的;因为我总是在治疗和昏睡。
陈太太爱养花,于是我也托她养了株忽地笑;只是我却忘记了,那是唐勋送给我的。
听护士们说,我和唐勋是在大学时候就相爱了的。我刚住院的时候,很想出去晒太阳。唐勋就抱来了这么一束像黄花菜一样的花儿给我,这株花奇怪得很,没有叶子,而且唐勋还不让我摸它的□□,说是□□有毒。
我大怒“有毒还拿来送我?”
唐勋很温柔地和我说“这是一束没有太阳也能活得很好的花,而且,它还没有叶子,它□□上的毒,就像你种在我心里的毒。易菲,我要让你知道,你就算没有太阳,没有叶子的保护,也要给我好好活下去,你不能动这株花的□□,就像你不能动摇我的心,我会一生一世地守护你的!”唐勋的誓言温柔而郑重。
我的病已经让我混淆到这个程度;要是再继续恶化,那又会混淆到什么程度?我不敢想。
记得,他问我是不是每天都梦见他的时候,我否定后,他的失落;我怎么舍得,让唐勋一辈子就这样活在惶恐中。
我睡着的时候,唐勋在办公室写着总结笔记。
我走上天台想了却此生,如同大学时期像一个胆小鬼一样,撕碎检查证明来逃避现实,而现在的我,很想逃避人世。
“你干什么?”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慌张地看着我,是一路跑上来的吧,所以他的气息才这么紊乱,这么焦急。
我朝他露出微笑“来生再见了,唐勋!”
我梦里,高楼大厦下有成片的忽地笑,我穿梭其中,特意注意过避开它嫩绿的□□,因为那是它剧毒的所在;爱如剧毒,就算如此,还是会被它耀眼的花朵所迷惑。
九
医院里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单一的白色蔓延开来,房子、床、被子,都被白色吞噬;一个瘦高个子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蹙着眉头盯着检查报告,手中拿着一只中性水笔。工作牌上写着几个烫金的大字“神经内科,主治医师:唐勋”
许久,他抬眼看我,说道“易小姐,还是会做梦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