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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谋
明远娘娘是顾小五义母,更是他和顾剑的救命恩人。养育之恩尚且恩同再造,救命之恩更是无以为报。七日已过去,即便昨日豊朝的和亲使臣已抵西洲,顾小五还是不愿意离开灵堂前去相引。在这守孝的七日里,他没有掉一滴泪,他的眼泪早已在十二年前流得一干二净,不,并非如此,是他发过誓,在报仇之前决不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任何人面前。
顾小五担心曲小枫刚遭受明远娘娘宾天之痛,又将面临远嫁之苦,让一直陪在身边的顾剑带着她去市集游玩。他知道,他们表面上是师徒,只不过是曲小枫为增加和顾剑见面的机会故意拜的师,除了些许简单的中原字,并未学到任何本事。顾小五一有让他们独处的时机,自然不会放过。
他刚想起身歇息片刻,便看到迪莫带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至近,那人仪表堂堂,身着皓白如雪的直襟长袍,腰间系有浅灰束带,束带上系有一块玉佩,那是上好的黄玉,只有豊朝的达官贵人才能穿戴,领口、袖口和长袍边浅灰色的山水图是乃豊朝皇室独有的纹饰,这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的长袍和那人欣长的身形极为相称。
“既有客到,为何不通传?”顾小五见来者正是数日前自己搭救的少年李承鄞。
“五王子,奴婢知错。是豊朝五皇子不让通传,怕扰你清净……”迪莫惊慌的跪拜在顾小五面前。
“退下吧。”
顾小五见迪莫退下后,一改之前严肃的神情,歪着头瞧着李承鄞,戏谑的说道:“豊朝和亲使臣五皇子李承鄞居然是你?真是没想到啊。五皇子,好久不见,可有想小爷我?”
“无耻!”李承鄞在明远的灵前跪拜后,说道:“原来你就是西洲大名鼎鼎的五王子,今年十八岁。西境的人都说西洲五王子不拘小节,我算是见识到了,说起辈分,你还应该称我一声兄长。”
“这里的人都说我玩世不恭,五皇子一路西行定然听得我不少传闻,觉得我无礼便明说,不用说得如此含蓄。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叫顾小五,是西洲国主和明远娘娘的义子,和你没有血缘关系。阿娘生前最受阿爹宠爱,我又是阿娘唯一的儿子,骄纵些许,也不为过吧?”顾小五知道他的意思,在长辈的灵堂前还如此待客,换做在豊朝早已被千夫所指。
李承鄞自知论耍嘴皮子工夫,并不是顾小五的对手,正要拂袖离去,却被他抓住手臂。奇怪的是自己被这般无礼相待,心底并无抵触的情绪,若是换做他人,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五皇子和我总算是有一面之缘,这里是西洲,我没有不尽地主之谊的道理。离你们回豊朝还有些时日,我们西洲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不如小爷我带你出去逛逛,走。”
李承鄞被顾小五一路拉着来到市集,大庭广众之下才想到顾小五的不雅之举,甩开了他的手,看到市集好多玩意的确是在豊朝不曾见过的,冷漠的双眸一下子明亮起来。他虽然长顾小五一岁,不过也是个少年,面对新奇的事物总是充满兴致。
逛了快一个时辰,顾小五见李承鄞似乎略有疲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关切的问道:“对了,五皇子,你的伤好了么?”
“嗯。”李承鄞对他的举动并不反感。
“哎,你说我们一个五皇子一个五王子的叫着多别扭,不如我们就互相叫对方名字,如何啊李承鄞?”
“顾小五,我有得选么?”李承鄞摇了摇头说道。
“这才对嘛,我们西洲宫廷的繁缛礼节已经让我头大,更别说是你们豊朝,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顾小五忽然拉着李承鄞的手说道:“对了,你是豊朝的和亲使臣,现在想想,我救你那日难道是你们和亲队伍被袭击了么?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无可奉告。”
“你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你。”
顾小五见他将头侧了过去,似乎不愿提起这个话题,和亲队伍遇袭的消息必然是被西境安护府封锁,直到现在居然连只字片语都没传到西洲,也情有可原了。
“好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不如我们来谈正事吧。”顾小五笑道。
“哦?何为正事?说来听听。”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有想好如何报答小爷我?”
“你说过不用报恩。”李承鄞双眼微眯着,嘴角带着一抹浅笑,似乎是想瞧瞧眼前的这个人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那不行,我救你那日不知道你是豊朝五皇子李承鄞,乃千金之躯。既然今日知道了你的身份如此贵重,自然是想从你这讨一分赏赐。”
顾小五见他不为所动,低声下气的说道:“看来五皇子是在怪在下当日和今日的口不遮拦。当日是在下并不知道您尊贵的身份,今日虽然知道了,看到您觉得亲切,只想着和您亲近,一时忘情,戏谑了五皇子,还请五皇子原谅。”
“如此说来,我若不是豊朝五皇子,岂不是要吃这哑巴亏?”
“我说你别看不起小爷我,怎么说我也是西洲的王子,在我的地盘还对你低声下气的是给你面子。”
“呵,话不过两句,就原形毕露了,真不愧是西洲鼎鼎大名的顾小五。”李承鄞没等他反驳,微笑着取下腰间的玉佩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块递到他的面前说道:“这玉佩本有两面,我将其中一面赠你,他日你拿着这半块玉佩相求,我必应你。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顾小五接过玉佩,是上好的黄玉,上面还刻有一个“鄞”字,料想这玉佩对李承鄞来说必定十分珍贵,能将这贵重之物赠与自己,实属意料之外,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回到寝殿的顾小五拿出玉佩真发着呆,全然不觉顾剑已来到身旁。
“少爷,你回来了,这是你爱喝的蒙顶石花。”顾剑将一杯茶递到顾小五的面前
顾小五将接过茶,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表哥,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我无需如此,叫我小五便是。”
顾剑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顾剑不过是顾氏山庄的养子,少爷愿意叫顾剑一声表哥,那是少爷的情分,但顾剑不能因此乱了上下尊卑,坏了顾家的规矩。”
“唉……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亲的大哥,你又何必一再提醒,提醒顾家只剩下我么一个不孝子……”
“少爷,是顾剑的错,还请少爷责罚。”顾剑连忙跪在他的面前说道。
“好了表哥,我不怪你,快起来。这么晚了还过来,找我有事?”
顾剑坐了下来,低声说道:“今日,我陪九公主在市集散心,看到少爷和那个豊朝五皇子走得很近,先是对他轻言戏谑,后来还……”
“后来还卑躬屈节,阿谀逢迎?”顾小五笑了笑打断了顾剑。
“顾剑只是觉得少爷不必如此。”
顾小五拍了拍顾剑的肩,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原来他一直知道李承鄞的身份,从救他那一日开始便已知道,即便不拆开那和亲文书,在那一刻,没有人会穿着只有中原豊朝皇室才能拥有的江山图纹饰长袍。离人坡那一段路,又是中原前往西洲的必经之路,加之豊朝和亲队伍本应在七日之前抵达西洲,必定是和亲队伍出了变故,才会延误至今。接近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报仇,虽不知道顾家被何人所害,只要能和豊朝的皇子,甚至是未来的皇太子攀上交情,要查出真相远比自己独自在中原大海捞针强得多。
“我之所以假装不知他的身份,还说不必报恩,不过是先让他卸下心防,让他以为我对他并无所图。李承鄞并不简单,若我一开始便让他报恩,以他的心思必会心生猜度。”
“少爷,你想报仇,顾剑并不反对,顾剑但凭少爷差遣,万死不辞。”
“表哥,我知道你从小便听柴先生的话,不愿意报仇,你又和小枫两情相悦,我怎么忍心让你涉险?”
“可是……”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好,少爷,顾剑只希望你千万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表哥,你放心,为了你,为了小枫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我这一生亲缘浅薄,你是我最敬重的兄长,小枫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必会护你们和西洲一生平安。”顾小五又拿起玉佩,一字一字的说道:“这块玉佩……我顾小五必定会好好使用。”
顾剑见他已下定决心独自行事,也不便再说什么,走出了寝殿,合上了门坐在门外。少爷,或许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和九公主真正的喜欢的人是……
另一边,西洲的驿馆里,李承鄞将怀中的镶金锦帕取出打开了它,里面是顾小五送给他的那朵早已枯萎的依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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