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在六零

　　回到招待所之后，沈长生狂跳的心逐渐冷静下来了。

　　甚至于，他把房本和存折贴身收好之后，去银行取了一千多块钱，整整齐齐地包好了又贴身放着 。

　　接着，和前几天一样，去了新华书店。

　　买书！

　　看书看报等于长知识！

　　人，不能没有知识！

　　只不过还是稍微有点儿区别的，前几天买书买报纸的时候总是考虑到价格，挑挑拣拣地做选择。

　　现在么，沈长生有一种‘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成年人我全部都要’的气势了。

　　不知不觉就买得……有些多。

　　当然，说是有些多，其实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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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那天，骆医生看着沈长生原本背山货的篓子现在放满了各种书籍、手里还提着一摞，觉得十分佩服。

　　沈长生不好意思地说：“县里书店小，也没什么书，难得来一次城里，我就恨不得一下买个够 。”

　　骆医生是知道的，沈长生家里四个孩子都在上学，最大的都初中了，很是赞同对方的做法：“我帮你提着点，多重啊。”

　　人家热心来帮忙，你还能拒绝咋滴？

　　这时候沈长生就无比庆幸自己卖小金佛剩下的钱分了几个存折存上了，要不然一捆一捆的现金，就算有书遮挡着，可万一呢？出了点儿岔子可怎么办？

　　“对了，我老师那边都说你带去的山货好，他们同事都想要。”

　　沈长生想着倒是可以告诉几个舅子，他们村里现在应该都在着急处理庄稼和山货，如果直接销到城里去，还能多得几个钱。

　　于是他把这事儿记下了，打算下午去丈母娘家，顺便说这事儿。

　　和骆医生在县城分道扬镳，回到家中，还来得及赶上吃中饭，他拿出给孩子们带的礼物——书！

　　这么多的书，王雪梅虽然觉得得不少钱，但是缺什么就正需要什么的她对于男人花钱买书的行为还是很赞同的。

　　除却家栋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些书，家梁和玉芝都很开心开心。

　　就是小石头，原本不怎么有兴趣，结果翻了几下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一套十四本的《十万个为什么》，他才翻开几页就看得入迷了——这书，可比四书五经有意思多啦。

　　于是也开心起来。

　　倒是沈长生，看着最小的儿子选了最大的那一叠，好笑地说：“这些书可没有拼音，小石头能看懂不？”

　　小石头慢慢地放下十万个为什么，也不惊慌，而是正色说：“爸，我已经上学了，是大孩子了，以后请叫我沈家杨。”

　　果然沈长生就把小儿子识字不全也去翻书的趣事给忘记，认认真真地说：“好好好，以后喊你大名。”

　　沈家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抱起全套说：“看不懂我可以问家梁和玉芝么，他们也不认识的字，还可以查字典呀。”简体字对他来说真的不难，缺胳膊少腿而已，猜一猜就猜到了。

　　小的们吃了饭过不一会儿又去上学了，沈家杨想了想，悄悄地把第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塞进书包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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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只剩夫妻两个，有些话刚才不方便说的，现在必定是要说了。

　　王雪梅问：“咋样？顺利吗？”不问卖了没，只问顺利吗，因为她知道，如果没把小金佛卖掉，男人指定不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这好一堆书的。

　　“嗯，卖掉了。”沈长生一五一十地给媳妇儿说了这几天的经过。

　　“可亏得你考虑周全。”王雪梅赞叹不已地看着男人，心里头是真激动！

　　可不是么？这一趟，卖了九千多块钱——相当于这些年积蓄的三倍了不说，还直接在省城有了一套房子！这样的好事，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哪怕沈长生这些年还得继续干门卫巡逻的活儿，工资低呢，这夫妻俩心里头可算是有底气了些。

　　沈长生被自家媳妇这么亮闪闪的眼神看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呢：“你不怪我贱卖了就好。”

　　“怎么能！做人得知足，这小金佛本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咱们要是不知足，馅饼儿也会砸死人的。”王雪梅信誓旦旦地说，“肯定嗯嗯咳也觉得你做得对，不然也不能又给咱家送腊鸡腊鸭了。”

　　“又多了吃食？”沈长生听到这句，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安了不少：看，说明卖了小金佛嗯嗯咳也不会怪罪。

　　“是啊，好几只呢，我琢磨给爹娘送一只过去。”

　　沈长生点头：“等晚上从你家回来再给爹娘送过去。”

　　王雪梅真觉得男人是再贴心不过了——从自己娘家回来再给婆家送一只腊鸭，便是啥也不说，公婆也觉得这是自己娘家给的。这便是男人又给自己做脸呢！

　　沈长生啊了一声，然后把贴身存放的四本存折都拿了出来，交给媳妇儿：“金佛换了房子之后余下九千三百一十一元，我取了一千三百一十一，存折里还剩下八千，你放好。这些现金，咱下午带着，现下家里宽裕了些，待会儿你悄悄问问咱妈，要是手头紧，咱们就悄悄贴补一点。”

　　王雪梅更是感动，她知道，她知道的，男人冒着风险去卖了小金佛，必定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娘家。

　　“爸妈移民之后，咱想要尽孝都难，尽力了添补一点，也是咱们的一片孝心。”沈长生继续说着窝心的话。

　　王雪梅扑棱一下就把男人的腰抱住了。

　　再抬头。

　　两人对视一眼，居然都有些不好意思。

　　孩子都四个了，还能有这么好的感情，也是殊为难得。

　　骑着自行车出门，刚好遇到林氏抱着家全溜达，沈二夫妇和娘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走了。

　　林氏进家门的时候还有点埋怨，说感觉儿子都是白养的。

　　沈老头斜了一眼：“老二媳妇娘家要移民了，最近多跑几趟怎么了？人家回头几年也见不上一次面！我看你就是闲的。”

　　日常被教育一回，林氏果然就不吭声了，等到晚上沈二夫妇拿着一只腊鸭过来之后，刀子嘴不记仇的林氏完全忘了中午自己说过的抱怨话啦，开开心心地收下腊鸭，回头还对沈老头说：“这次亲家婆熏的腊鸭肥 、味道也足。”看来是有吃的就能堵住她的嘴，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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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生和王雪梅到了老王家，老王家的几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去山上了，于是沈长生就在堂屋里和老丈人细说骆医生的老师那边的想法。

　　“那感情好，每一星期让老大老二他们几个轮流去一次省城。”这还有两个月呢，能跑去七八次，便是每次十块钱，也能多攒七八十。

　　沈长生点头：“是，我给列了一下他们主要想要啥。”怕记不住，他一边说，一边给在挂历上写下来。主要还是晒干的山货，轻巧又值钱。要是卖粮，先不说每次背不了几百斤，还有次数多了被火车站的人注意到之后万一举报了呢？还是山货好，各种菌子菜干好，城里人没有地，冬天就发一点这些炖菜吃，多好？

　　另一头，王雪梅拉着王老太去了房间说话。

　　“做啥做啥，我还得杀只鸡呢，你和女婿带回去给我外孙子补补身子，这上学，可费脑子呢。别因为女婿现在工作不如从前了就给他摆脸子啊，我跟你说……”王老太教女，一说就停不下来。

　　王雪梅都给服了：“妈，妈！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样的人么？”

　　那倒真不是。

　　“啥呀？”手里被塞了一个布包，王老太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看：一叠大团结。

　　把王老太给吓坏了，往门外张望一眼，然后压着声音说：“你干啥你干啥，你是把你家都搬空了吗？你是不想和女婿过日子了吗？”

　　她以为这是王雪梅瞒着沈长生偷偷拿来的钱。

　　“不是。”王雪梅无奈对娘解释，“这一千块是长生叫我拿来的，说移民的补助估计暂时也下不来，我哥他们又都各自有小家分出去了。长生说担心你和爸去了九江之后手头紧张，叫我拿来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

　　是啊，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

　　何况还是离乡背井呢？不管是移民去哪儿，手里有钱的人心中都不会那么慌。

　　谁还嫌钱多呢？

　　但是王老太不敢要这个钱。

　　太多了。

　　“一千块！”太多了。

　　王雪梅原是想悄悄塞给妈，结果她妈不肯收，最后还是把她爸和长生也喊进来了。

　　王老头是一家之主，沈长生也是一家之主。

　　男人之间的对话就简单得多。

　　沈长生也不是会说漂亮话的人，真情实意地说了这是给二位的孝敬。

　　王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那我这个老头子就厚着脸皮昧下了。”难啊，当然是又穷又难，他们一家子没得一个工人，都是地里刨食的，现在遭遇这移民的事儿，五个儿子除了见天上山翻找，也没别的法子。

　　可是山上的东西也有限，便是把山都挖下去一尺，真多了百来块，分到五家手里每家也就几十块。

　　但是去了九江，怕是连住的地儿都没有，哪里不要花钱？

　　就是考虑到了难，王老头才无法拒绝女儿女婿拿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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