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欢一世琉璃白

作者: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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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锦欢一世琉璃白

      <楔子>
      琳琅被安排到祥意宫里做事的时候年方十三,主管公公说她是个好福气的,长公主这里的差事轻松油水又多,琳琅低声应着,心里也乐极了。
      倒不是因为公公说的缘由,她只是想见一见传说中的长公主,坊间总说长公主聪慧绝顶,刚毅果断,是个比男子还厉害的女公子。
      长公主不常出门,皇帝时常来看望,也总被拒之门外,琳琅在祥意宫待了好些日子才见着长公主。
      那日午后阳光好极了,长公主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站在门口仰头不知在看什么,琳琅壮着胆子上前请安,心中想着坊间传闻不可信,眼前这个人哪有传闻中的一点朝气。
      像是病了很久的人,没有了生的希望。
      “新来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琳琅俯身垂眸恭敬答“回长公主的话,奴婢琳琅。”
      “是个好名字,进屋里伺候吧。”
      说完就转身回了房,只留下一抹梨花的清香,琳琅这才发觉原是昨夜的春雨带来了满园梨花开。
      琳琅抱着花枝插入瓶中,回头就看见长公主躺在美人榻上静静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一晃二十年过去,琳琅边回忆边收拾着长公主的遗物,一旁新来的小宫女问她长公主生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琳琅抬眸望着窗外凝视了许久才道
      “好像是个很孤独的人啊。”
      <一>
      那是李朝最僵持的三年,彼时的李锦欢二十六岁,与宋述安勾心斗角的第八年,以李锦欢失了一个户部侍郎战败。
      李锦欢回到宫中就砸了门口摆着的白瓷花瓶,跪了一地宫人。
      “好一个宋述安,当真是读圣贤书出来的好儿郎,混淆圣听祸乱朝纲,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篡权夺位?”
      “长公主慎言”一旁的宫女连忙开口制止“隔墙有耳。”
      夜里下了好大的雨,电闪雷鸣,宫女进来添了安神香掖了掖被角,又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床上的李锦欢睁开眼睛,下床开窗。
      窗外的人翻身进屋,一身白衣淋个尽湿,连眉骨都在滴水,他却丝毫不在意随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坐在一边的美人榻上,修长的手指握着茶杯,仿佛在观赏什么艺术品,屋内一片寂静,只留下水滴落在滴水的声音。
      “宰相来此,是有何事?”李锦欢披了件披风坐在床上,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声音比夜晚的凉风还冷。
      只见面前的人轻咳几声温和说道“今夜下雨,怕你害怕,就来了。”
      李锦欢像是听到了什么旷古奇谈,眼中嘲讽之意更甚,还未开口又听那人说道“你不该派我护送齐国公主回宫,你可知稍有差池,李齐两国…”
      “李齐两国定会开战,李朝内乱刚息,恐补给不足,有战败可能,更甚者割地求全,举国覆灭。”不等他说完李锦欢就打断她的话接到“可这是宰相您的事,为臣者,得君令行之,不可违抗。”
      “归国途中有埋伏。”宋述安又为自己倒了杯热茶。
      李锦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宋大人,你我多年交情,若你死在路上,我会派人去收尸。”
      “锦欢真的长大了”宋述安看向她声音温柔的让她有一瞬间以为他们又回到了小时候,他总爱用那种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同她讲话。
      宋述安走后李锦欢在原地坐了许久,久到天边渐渐放晴,茶水渐凉,宫女前来为她梳洗,她又该去陪皇帝上朝了。
      李锦欢和皇帝说过,若是此次宋述安护送齐国公主任务失败,于李朝并无好处,但他们可以借此机会收回他手中三十万大军的兵权,若有兵权在手加之现在掌握的刑工吏礼四部,民心所向,届时派出被宋述安关押的镇南将军,也能与齐国打个平手,只是此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良策。
      皇帝问她“若是归国途中,杀了他呢?”
      李锦欢不曾作答,两人心中都知晓,若是归国途中杀了宋述安,一举夺回所有权势,拔除他在朝中各个党羽,虽亦是场硬仗,但再好不过了。
      可若是能如此容易就杀了宋述安,他们也不至于与他斗了这些年。
      <二>
      宋述安出城那日李锦欢送走齐国公主后就转身回宫,百姓亦无一人出来相送,他的名字,在整个李朝就是笑里藏刀挟天子令诸侯的奸臣,无人拥护。
      李锦佑还是太子之时,宋述安的父亲身为太子太傅,曾讲到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锦欢在旁边听的真切,可他的儿子却成了无人拥戴的罪人,若是太傅没死,她很想问问这道理,是否也对他儿子讲过。
      自宋述安出发,探子三天进宫一次禀告皇帝他的动向,李锦欢知道他们这边也定会有他的暗探,随时监控他们的举动,就好像宋述安留下的宫女和侍卫,明为保护谁又不知道是监视呢。
      宋述安离开的第二十天,恰逢李朝乞巧节,宫中也轻松不少,宋述安的离开就好像移开了压在人们头顶的一块巨石,夜里皇帝到祥意宫找李锦欢时她正在院中赏月“皇姐好生雅致。”
      李锦欢为皇帝倒了杯酒笑道“这么多年,也就今日能放松一下,往后的路越来越艰难。”
      皇帝笑了笑,不做言语。
      第二日清晨上朝时,刑部侍郎郭尚恩上奏参大理寺卿幼子昨夜当街调戏自家嫡女,辱了她的清白,请皇帝治罪。
      此话一出,朝中寂静一片,皇帝略微沉吟询问大理寺卿可有此事,大理寺卿跪地请罪,又传来郭家嫡女不堪受辱跳湖自尽的消息。
      郭尚恩跪倒在地摘了官帽,露出花白的头发声音颤抖“陛下,老臣活了五十年,就这一个女儿,倾尽举家心血放在手上捧着,还未到及笄就被孽畜毁了一生,臣恳请陛下为臣的女儿讨个公道。”
      皇帝亲自扶郭尚恩起身,传令严查此事,暂扣大理寺卿官职。
      此事一出宋述安党羽的诸多罪行被一一揭露,百姓骂声四起,大理寺卿案审了五日,最终以大理寺卿管教不严罚俸一年,幼子禁足一年为定案结果,百姓连连抗议,皆被宋述安养的护卫镇压,皇帝亲临户部侍郎郭府,俯身谢罪,双眼通红。
      李锦佑是在皇宫角楼找到李锦欢,她立在那里不知在看什么,听见他来,她指着将要落山的太阳,转头和他说“去年怀瑾进宫时我与她并肩看过日落,这之后我就决定拿她来做第一步棋。”
      刑部侍郎郭尚恩之女,郭怀瑾。
      她以为自己与长公主相谈甚欢,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定了结局。
      她的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了,眼神却依然坚毅,说出的话句句坚定。
      “我们拿郭老走这一步棋,皇帝,切不能心软。”
      <三>
      李锦佑八岁登基,彼时的李朝支离破碎,几乎分崩离析,内有奸臣祸乱朝纲,后有宫妃扰乱宫闱,外有敌国虎视眈眈,那时的他年纪尚轻,是皇姐同他一起上朝,以一人之力抵抗百官唇舌。
      可那时的她也仅仅十四,未到及笄。
      当时的宋述安还未显露自己的狼子野心,李锦佑一直觉得太傅为人正直,两袖清风,他的儿子也定会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他也的确尽心尽力,装的一副好模样,这宰相之位他与皇姐力排众难花了四年推宋述安坐了上去。
      可受封之日,却是他拢权之时。
      那日下朝后宋述安跟着皇姐进了祥意宫,离开时不曾看他一眼,皇姐将自己关在里面一整天,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也在门外站了一整天,直至夜幕降临,皇姐推开门,眼眶通红漆黑的眸子如深渊一般让人看着就绝望,皇姐把他搂在怀里,一直重复着没关系的,不知是在安慰谁。
      往后的八年他们与宋述安争锋相对,好在朝中元老级的大臣大多都是有家国天下的忠臣,视宋述安为乱臣贼子,但宋述安手握三十万大军,暗卫无数,又是皇命加身的宰相,朝中党羽暗中勾结,关系错综复杂,若此时动摇宋述安必会引起朝中大乱,敌国趁虚而入,李朝恐灭国。
      宋述安离开时还是炎炎夏日,回来京城已经落满了雪,李锦欢看着他慢吞吞的下了轿子,裹着狐白的大氅,看见她时微微一笑,一片雪花就落在睫毛上化成水珠,一如既往温和慵懒的声线向她请安,李锦欢冷眼看他,声音比这雪还要冰“宰相一路辛苦。”
      此次护送公主之行一路顺利,恰逢赶上齐国太上皇寿辰,耽搁了些日子。李锦欢懒得再听,赶他回去,过了不久有探子来报宋述安回府后立即请了太医到府上,听闻是咳了血。
      李锦欢夹了块鱼肉到碗中眉眼未动“曾经鲜衣怒马,现在百病缠身,倒也是报应。”
      “他若咳死了,还给本宫省事了。”
      立在一旁的宫女听的胆战心惊,不敢作声。
      距离天启新年还有两月的时候边关传来战报,叶澜小将军率三千轻骑直挑东晟国驻扎在边境的二十万大军总营,与驻扎在边关的十万赤南军一举收回东晟占领李朝的五座城池。
      这个消息传来时李锦欢正在和皇帝商议来年春闱监察考官一事,两人对视一眼着即派人备车前往天牢。
      叶澜是镇南将军叶天峰的二儿子,宋述安以叶天峰战败损失天启十万精兵为由关押叶天峰,那一场战役极为惨烈,叶家也失去了长子。
      牢房中虽简陋却也干净,李锦欢哑着声音告诉老将军赤南军胜了,李朝胜了,叶家二公子,未辱将军名。
      <四>
      叶澜班师回朝时,百姓夹道欢迎,这是李朝自先皇登基直到李锦佑继位,三十余年间第一场胜仗,在新年将至之际,振奋了民心。
      李锦欢承皇帝之命在城门口迎接少年将军,看见枣红战马上白缨长枪的少年,她突然晃了神,转瞬即逝,不曾让人看出分豪。
      “臣叶澜拜见长公主”叶澜飞身下马单膝跪在李锦欢面前,声音刚劲有力看着李锦欢的眼睛里净是笑意,如灿阳一般浓烈。
      第二日上朝时皇帝封叶澜为新任镇南将军,要求宋述安放了叶天峰,又问叶澜还想要什么。
      “臣想等李朝风波彻底结束后,再来和陛下请旨。”
      皇帝龙颜大悦。
      十日后,为叶澜准备的庆功宴过后,群臣皆散,李锦欢和皇帝刚要离开,就看见叶澜又返回大殿挡在两人面前,身形有些摇晃。
      “长公主,臣今年弱冠,是和陛下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按照规矩这个年龄是要娶妻的,长公主您等等臣,等臣打赢了胜仗护好李朝的江山,臣就向陛下请旨,求陛下让臣做驸马,陛下他答应过臣的,不可反悔,天子的话您不能不听的。”
      说完,一头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李锦欢在一旁笑的无奈,命太监把他送回将军府。
      这事还要从李锦佑还是太子之时说起,叶澜与太子同岁被送进宫中作为太子伴读,两个几岁大的男孩顽皮得很,每每犯了错李锦佑总说将来把姐姐嫁给他赔罪,叶澜瞧着李锦欢温柔和善,长的又极好看,也乐呵呵的替李锦佑背锅。
      不曾想这么久的事,他还能记得住。
      后来李锦佑和她说,若是她真的嫁给叶澜,那叶澜就成了他的姐夫,明明是同岁的年纪,还一起长大,叫姐夫总觉得亏了点。
      李锦欢把他打出了祥意宫,宫人们在皇帝走后笑作一团。
      叶澜第二天给皇帝留了封信说不能离开边境很久就快马出了京城,皇帝笑着拿着信给李锦欢看,咋舌道“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由。”
      可能也是落荒而逃。
      赤南军的胜利给李朝的新年增添了一抹喜色,新年将至皇帝要到承天门与民同乐,李锦欢让宫女们备好暖酒,等皇帝回来暖暖身子。
      宋述安来时赶走了祥意宫所有宫人,白日落了雪月光照着好像给宋述安身上镀了一层光,他的面色看起来更白,浑身都透着寒气,唯独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踏着月色向她行礼。
      “长公主今日没参加国宴,臣想着总该来道一声贺,从齐国带回一只猫儿,觉得长公主或许会欢喜,就送了来。”有风经过吹落了树上的雪花,宋述安弯腰咳嗽了一阵,再起身时面色也有了些红润。
      “宰相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李锦欢讥诮,祥意宫重兵把守,他能私闯还能屏退所有下人却假惺惺的说来送礼物,不过是想亲自来确认这个皇宫里的眼线被铲除了多少。
      看着他的背影李锦欢扬声道“劳烦宰相保重身子,冬日寒冷切勿经常走动染了风寒,毕竟陛下刚满弱冠还需宰相扶持。”
      宋述安走后,李锦欢将猫儿丢入湖中,不见声息。
      新年过后齐国派使团来到李朝,愿结两国之好,使臣来说齐王不满东晟国良久,听闻叶澜将军镇守边境有狼虎之资,若是李齐两国联盟一举扳倒东晟国打破三国鼎立的状态,何乐而不为呢?
      齐国愿出五十万大军,前提是李锦欢需去做人质。
      皇帝回到乾坤宫震怒的掀翻茶桌,李锦欢到时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她示意他们退下,接过公公递来的茶杯,坐到李锦佑身边。
      “陛下不该动怒。”
      “是我无能。”李锦欢揉了揉他的脑袋摇头,宋述安在齐国待了两个月期间他们断了所有的眼线,归来后齐国就提此建议,不难让人猜到这其中深意。
      李锦欢十四岁便领着李锦佑登基,李锦佑在位十二年,她也掌权十二年,在百姓心里这个长公主的地位或许比皇帝都要高,若拿她交换五十万大军,也算值了。
      <五>
      李锦欢出宫那日马车上插着李朝的国旗,她一袭红黑长裙坐在车内,御林军开出一条大道,李锦佑站在城楼上黄袍翻飞,与此同时,从齐国出发的还有五十万大军。
      半个月后长公主遇刺的消息传入京城,皇帝派人彻查此事,但长公主身边的人全都断了联系,派去齐国的探子一个也没有回来,五十万大军不见踪影。
      又过了半月,东晟国派使臣前来李朝送上长公主随身携带的玉佩,要求李朝割让十座城池换长公主回京,宰相宋述安砸碎玉佩拒不割地,长公主生死不明。
      叶澜听闻此事率兵再次突袭东晟国,却遭遇埋伏,三千精兵全部丧命,东晟国一路夺走李朝十座城池,所到之处屠城残害,血流成河。
      皇帝要求宋述安交出三十万兵权,由叶天峰主帅前往前线,宰相拒绝,皇帝以违抗圣令罪,将其禁足半年。
      朝中求和之声日渐激烈,皇帝震怒,摔了奏折当庭杖毙其中一个求和官员,这是小皇帝登基十二年以来第一次如此震怒,百官齐跪,呼陛下息怒。
      两日后兵部尚书深夜求见皇帝,交出先帝留下的四十万兵权,这是李朝历代传下的,除非国家危在旦夕,否则不可轻易拿出来,皇帝任命叶天峰为主帅,兵部尚书之子楚河为副帅带领四十万大兵兵分两路救出长公主,夺回失去的城池。
      京城百姓自发捐钱捐粮,运往前线。
      大军出发的第十日,东晟国又攻下李朝一座城池,就在他们准备乘胜追击一举攻入李朝国都之时东晟国内传出消息,东晟国太后被杀,女帝被持。
      东晟国边境包围了五十万齐国大军,叶天峰带领二十万军队也抵达被攻陷的第十一座城池。
      叶澜率领五万军队围在东晟国国都外,李齐两国对东晟国形成圆圈式包围,消失已久的长公主押着东晟国女帝出现在城楼上。
      李锦欢看着城楼下僵持的两方,为首的就是一袭锦白戎装的叶澜,她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好几年前,她站在城门口,看着宫女们口中的少年英雄,那日阳光太刺眼,还未看清脸,只听到爽朗的笑声,看见她时和她说“裕和公主千岁。”
      东晟国女帝望着破败不堪的城楼突然笑出了声“你助我毁了整个东晟国我是该谢你的,太后欠我的也算是拿了回来,但是啊,李锦欢,我毕竟也是东晟国人,总该做些什么向百姓赔罪。”
      说罢,扯着李锦欢的袖子从城楼上倒了下去。
      李锦欢摔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一个白衣戎装的少年向自己跑来,她疼的几乎说不出话,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就像幼时父皇母后抱在怀里,不曾见过丝毫腥风血雨。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声音细的几乎听不见,只重复回城二字,叶澜俯身细听怀里的人却轻轻垂了头,不见声息。
      <六>
      宋述安造反了。
      攻陷东晟国国都消息传来时,大家还未来得及欢喜,宋述安的三十万大军就包围了皇城。
      御林军拼死抵抗,也抵不过万千铁骑,有官员怒斥宋述安狼子野心,宋述安笑着点头,一支羽箭射穿了那人的头颅。
      两个选择,要么陪着皇帝死在这里,要么投入他的麾下,拥护他做皇帝。
      宋述安封锁了京城所有的消息,此时无人能赶来救驾。
      宋述安让人在大殿上搬来龙椅,大大方方坐在上面,与小皇帝对视,一双狐狸眼自带三分温柔,似是风寒未好声音还有些沙哑“长公主曾说,为臣者,得君令行之,不可违抗。我思来想去很久,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后来终于想通了,若是自己做了君呢?”
      等了两炷香的时间,就有些官员摘了管帽走到宋述安身后,御林军挡在皇帝身前,没有一丝动摇。
      座上的皇帝看了看周围没离开的人,静静地笑出了声,拔出一旁的剑声生说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今日之事,我李锦佑记下了。”
      李锦佑拔刀的瞬间,宫外的厮杀声四起,宋述安笑的温柔摇了摇头似是在叹息他们在做的无用功。
      一场厮杀过后,一把剑横在宋述安身前。
      “臣楚河救驾来迟,求陛下责罚。”
      兵部尚书交出的四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叶天峰带领前往前线支援,另一路行至中途绕路回城,驻扎城外,以备不时之需。
      是皇帝的计谋,宋述安果然反了。
      宋述安笑的咳嗽,从袖中掏出一个圣旨,推开面前的长剑“先皇圣旨,除皇帝外任何人不得杀我。”
      他又笑道“来,陛下,杀了我。”
      公公将圣旨递给皇帝,李锦佑捏着圣旨,关节泛白,拔剑穿透宋述安的身体,下令所有与谋反有关者,一律处死。
      长公主回城是在初春的时候,走走停停两个多月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只是内脏受损只能日日靠药物吊着,回宫的第二日下了一场春雨,祥意宫的梨花全开了,白白净净的极为好看,李锦欢坐在门口皇帝来时赶紧把她拉进屋内,眉头微皱似有责备之意。
      “叶澜向我请旨了,想要求娶皇姐,我来问问皇姐的意思”
      李锦欢摇了摇头“驸马与将军,只能选一个,他正值盛年前途正好。”
      “他愿…”
      “不可,于家国有益,于你有益。”李锦欢给皇帝倒了杯茶,茶气氤氲中淡淡道“这宫里有好些个宫人待久了,也到了出宫的年纪,送出去吧,皇帝弱冠,独掌朝政是本分,这祥意宫不得常来。”
      李锦佑喝下茶,拂袖离开,带着怒气。
      <七>
      李朝数年的内乱彻底平息,东晟国也因为此次战役不复存在,齐国国王派人递来百年内不开战的协议书,皇帝欣然接受。
      朝廷内外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换血,百姓皆以叶澜为英雄,夸赞他是少年之神。长公主以身体原因闭门不出,皇帝废除宰相制度,设总司监察六部,六部亦有监察总司职权。
      第二年三月,李朝举行了自李锦佑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秀,久不露面的长公主主持此次事宜,各部官员挤破脑袋想送女儿进宫,李锦欢看着她们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皇帝以为李锦欢满意这些女子就下令都留了下来。
      李锦欢止了皇帝的想法,轻轻柔柔的问她们,眼见为实吗?
      官家小姐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李锦欢又问,如何能让一个身体康健的人变得体弱多病?
      没得到满意的回答,李锦欢低头笑了笑离开大殿,走了没几步又问琳琅的想法,琳琅思考了一会回答“或许是中毒吧。”
      “中毒…”长公主继续追问“如何让一个武功高强到近不了身的人中毒?”
      琳琅一时答不上来。
      长公主垂眸呢喃了一句,琳琅没听清,随后又和往常一样静默无声
      又过了几年,琳琅陪着长公主在宫里闲逛时远远看见一个素白衣袍的男子走入乾坤宫,琳琅看长公主瞧了好几眼便和她说那是新进的文状元,名唤温初,还问长公主是否要见见。
      她摇摇头,移开视线淡淡说道“只是喜欢对穿白衣的男子多看几眼。”
      琳琅不再言语,只记着叶澜将军独爱一袭锦白戎装,心下枉然。
      长公主离世的那一年,有一夜大雨,电闪雷鸣,琳琅怕夜里凉就前去看望,只见长公主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琳琅赶忙上前想要将窗户关上,却被制止。
      “可能会有人来,备一盏热茶。”
      琳琅心里迷茫,仍然乖乖照做,第二日茶凉了,不曾有人动过。
      长公主只是轻轻笑着说自己梦魇了。
      声音却有些颤抖。
      <八>尾声
      “所以,长公主是为了让陛下坐稳朝政才不许陛下常去祥意宫的吗?”小宫女拿着鸡毛掸子扫落窗边的灰。
      “是啊”琳琅轻轻叹息“到后来,坊间渐渐没了长公主的消息,只看到李朝在陛下的治理下越来越繁盛,与齐国交好,两国并立,再无战乱,人人歌颂陛下是个圣明的皇帝。”
      琳琅记起好久以前曾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长公主自那一日从城楼坠下身子一直不好,她不想连累叶澜将军的大好前程,一生关在宫里,长公主也曾是个笑靥如花的青葱少女,若不是宋述安起了篡权的心,也能好好过一辈子的。
      人人痛恨宋述安,宋家三代的清明就被他毁于一旦,他是千古的罪人。
      “姑姑恕罪”小宫女毛手毛脚碰碎了原本插花枝的花瓶,琳琅上前看去,木质的地上露出一个方形的盒子,打开一看是摔得粉碎的玉佩,底下压着两张纸,琳琅颤抖的展开,上面只有寥寥几句,字迹苍劲有力,信上让她慢些回城,好好养伤。
      锦欢,我死后,不可多说一句,切记。
      落笔,宋述安。
      琳琅陡然掉下泪来,惊的小宫女匍匐在地不敢出声,只听她颤抖的说道“原不是这样,原不是在看窗外。”
      原是在看窗边的花瓶,他的信在那放着。
      琳琅十三岁入宫,是得了李锦欢的恩情进来的,那年叶澜护送她回宫,途中遇到她们一家,因着战乱饿的实在走不动路,她抱着母亲的尸首哭泣,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吩咐身边的人好好安置,她问长公主如何报恩,只得一句若是想报恩,就好好活着。
      那时的长公主眼睛里都是笑意,与她在宫里见到的完全不同,她记得母亲曾和她说过,若是一个人的眼睛里没有光了,那就是心里失了重要的人。
      怪不得长公主每每听到宫人议论宋述安都有些动怒,她只以为是那奸佞之人惹人心烦,不曾想过这事背后许有隐情。
      琳琅突然想起长公主那日的呢喃,她说的是,那人自愿。
      “姑姑,你怎么了?”小宫女壮着胆子抬头“宋述安?不是那个奸臣吗?”
      “是,结党营私意图篡位的贼子,永远都是。”
      琳琅收起木盒,望向长公主长待着的美人榻,仿佛又看见长公主躺在那,抱着通体雪白的猫儿不知在看向哪里,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忽然间风吹来了,梨花落了满地,还有一些飘进屋内,轻轻扬扬的还夹杂着细雨的清香。
      “锦欢一个字都没有和他们解释啊,锦欢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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