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

　　江知月没问舒窈傍晚发生了什么，也没好奇在看老徐说了什么。可能是聪明人，早就猜到了吧，舒窈就也没多说，反正也还在气头上。

　　晚自习中途下课，孟蓓转过来问舒窈：“你今天怎么了啊？我听说你跟我大哥打架了？”

　　“也是你大哥？”舒窈抬了抬眉，有些一言难尽，“她多大啊？”

　　“跟我们差不多吧，就是我觉得她性格很好，所以她让我们喊他大哥，我们就喊她大哥了。”

　　舒窈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缺根筋，她很直接：“这也算性格好？”

　　舒窈回想了一遍她和华慧的经过，华慧比她还会骂人，但也比她洒脱多了，骂就骂了就要骂得狠骂得爽的类型，舒窈那会则是属于逼急了的反咬，显得很拙劣。

　　在这一点上，舒窈自认是输了。

　　但也不能说性格好吧，而且都高中了，一口一个大哥的，怎么不混社会去？

　　孟蓓给问怔了一下，挠挠头：“可能是对我们朋友比较好。”

　　舒窈敷衍地点了下头，问在一边听着的江知月：“你呢？”

　　“我什么？”江知月本来想假装没在听，但下意识答应的太快了，有些尴尬。

　　还好舒窈没注意：“你有没有认这个大哥？”

　　江知月摇了摇头，语气有点嫌弃：“我又不认识她。”

　　“那就好。”

　　孟蓓闻言“啊”了一声，对江知月撒娇：“月月，你怎么这样，我大哥人真的很好。”

　　“你大哥人很好，却跟我打架了，”舒窈这会终于忍不住了，盯着江知月的手臂，上面覆盖着孟蓓的手，直到江知月从中挣脱出来，才抬头看孟蓓，“还是她挑事的，那我是怎么回事？你强调了这么多遍，想说是我的问题？有点好笑了吧。”

　　孟蓓被舒窈忽然冷下的脸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知月看了一眼孟蓓，说：“学习吧。”

　　劝什么架。

　　“我没想吵。”

　　“我知道。”

　　舒窈咂咂嘴。

　　江知月接着说：“化学第一题选择题都能错……”

　　舒窈抬手示意江知月打住，不着调地给自己挽尊：“这还不都是想你想的。”

　　江知月手还指着考卷，微不可查地偏移了一瞬，在第一题的正确选项上点了点：“送分题。”

　　舒窈皱眉，不乐意听江知月的强调：“知道了。”

　　作为学渣最后的倔强。

　　她们就这样和好了，居然就这么简单，比以往任何一次和好都来得快。晚自习放学，回去的路上舒窈问江知月：“听说学校要举办文化节了？文化节是什么？”

　　江知月想了一下。

　　今天孟蓓没和她们一起走，解释这种东西的任务落在江知月头上，她才发现她还挺不擅长的，但又不想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之类的话来敷衍舒窈。

　　“就每个班都摆摊，自己做点东西或者去外面进货，到学校里卖。”

　　“没有表演才艺吗？”

　　问出去舒窈就知道自己多嘴了，她已经准备好接受来自江知月的讥讽了，没想到却没有。

　　“宣委那种，解放天性模仿大喇叭到处宣传算吗？”江知月说。

　　舒窈意外地“哟”了一声，居然能和她开玩笑了。

　　“算啊，你杵那表演木头也算。”

　　江知月的表情冷了一下，其实没多大区别，她刚刚就没笑，但舒窈还是看出来了。

　　舒窈：好的，我嘴贱。

　　回宿舍后舒窈坐那抖腿，顺便写作业。这两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没写多少，江知月布置的倒是写了一堆。

　　这两天她在外面倒是改了这个习惯，因为江知月说不礼貌，不礼貌就不礼貌吧，她也觉得女孩子抖腿确实不好看，只是有时候脑子那根筋不对，会想怎么就不好看了男女平等，一样的给我抖起来。不过现在在宿舍对着墙默默抖，她觉得也就还行吧。

　　却没想到给孟蓓说了一句：“舒窈，你怎么跟个男孩一样。”

　　“男孩吗？”舒窈回过头指指自己，正好江知月回头看过来，“你觉得我像男孩吗？”

　　如果江知月没回头，舒窈原本要和孟蓓说，总比她大哥像女孩。

　　但江知月回头了，那就算了。

　　江知月说：“还好。”

　　过了下又补：“是男孩也挺好。”

　　“为什么好？”舒窈跟杠精似的，“我是女孩不好吗？”

　　“哪有个女孩子像你这样啊？”孟蓓插进来说。

　　舒窈顿了下，竟然点点头，说：“也是。”

　　是真心的觉得也是。

　　哪有个女孩子像她一样有那么悲惨的青春期啊，也就小说里吧。

　　按道理江知月这会应该已经转头继续学习了，今天却反常地坚持回答完舒窈的问题：“是男孩是女孩都挺好的。”

　　因为是男孩就能有更高的发展关系，而是女孩可以更轻易地成为朋友。

　　她想问问舒窈她们成为朋友了吗，但是却不敢。

　　舒窈笑了一下，不客气地说：“因为我好。”

　　江知月不置可否。

　　运动会第二天就结束了，孟蓓和依岚家都在市区，想着周末回去，提前把所有作业赶完，这样周末可以放松地玩。

　　她们两熬夜赶工，江知月日常熬夜，舒窈干脆跟她们一起。

　　幸好明天最后一天运动会没什么事，不过就是赛事收尾加颁奖，比较轻松，到时候可以在看台上补觉。

　　到后半夜，舒窈先撑不住，举白旗道：“朋友们，我先撤退了，洗洗睡，白日再会。”

　　舍友们各自道了晚安，孟蓓在舒窈上床的时候好奇问：“舒窈你周末回家吗？”

　　“我就不回了吧，我不是刚回去没多久吗？”

　　“没啊，一个月了。”孟蓓提醒道。

　　“算了，不爱回。”舒窈摆摆手躺下了，没多说。

　　江知月偷偷看了一眼。

　　舒窈的床没装床帘，这会她回头能直接看见舒窈直躺在床上，看不清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能感受到。

　　可能是把心放她那了吧。

　　“为什么不爱回？”江知月问。

　　问出口自己先吓一跳，但还好问的不大声，希望舒窈没听见。

　　舒窈听见了，可以假装没听见，也可以故意不回答，可舒窈偏偏回答道：“其实和家里关系没那么好，我过两天和你说。”

　　江知月应了一声。

　　“但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你才会来一中。”孟蓓说。

　　“算是吧。”舒窈敷衍。

　　青春期最大的问题只有两件，一个是学校，一个是家庭。舒窈运气好在能在成长中的某一个阶段爱上了阅读，从书中得到了很多的解脱，可以跳开来，从更高的角度看她现在。

　　可她还是矛盾。

　　矛盾且难过。

　　由内而外的，好像都不像是一个人的青春期，没有炙热的情感，爆发式的叛逆。只有面无表情的穿梭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应付着一些不太喜欢的人。

　　好像从小就这样，从发觉到母亲过分严格的管教开始，她自甘堕落地不去学习。然后又从母亲忽然衰老开始，打算与之回报。

　　像乌鸦反哺，本能的。

　　爱吗？或许是的，但应该也是不健康的。

　　舒窈沉沉地睡了过去，大概是睡前想得太投入，晚上就梦到了她的童年。只是那些故事里的主人公，却是江知月的脸。

　　舒窈皱了皱眉。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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