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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一/春
又是一年春至,盛开的梅花林间混着含苞的迎春,空气中的花香尚带着冬的冷冽。白居易站在院前伸了个懒腰,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忽然想起今儿要去拜访元稹,故而双目弯起,摇了摇头。
食过早膳之后,白居易吩咐了下人带上行囊与礼品,动身前去元稹府上。
他与元稹的相识是在数年之前。那时他与元稹是为同科,在朝堂之上他被元稹对史政的看法所震撼,暗暗记下元稹的面貌与姓字。而果不其然,元稹是那年状元。下了朝堂,白居易便急急地去同元稹问好,望能与之结交,未曾料想元稹也早已注意到他,二人一拍即合,自此便是知己。
元稹出生并非太好,不像白居易是出于书香门第,但也并非贫穷人家。元稹祖辈为地主,却是摆脱了平常地主的粗鄙,也无官僚世家的故作清高。元府布置的园亭楼阁,可谓当朝精妙之最。家大院大得以开阔气派,景致曲折婉转,或虚或实或藏或露,自有一方别致。
此时正是初春,蚊虫较少,在午后在夜间,位于假山池水之畔,位于楼阁之中,与彼此共看院内景物,畅聊诗文史政,再饮一口美酒,岂不美哉?
白居易这么想着便觉得乐,催促车夫快些赶路。行至半路,撩开车帘便见一户人家的桃花开得正胜,有一枝正巧越过墙,垂了下来,白居易让车夫停了车,又让下人去摘。
“我不会做盗窃之事,但你可以做。”
下人一脸震惊地瞧着他那平日里正直的老爷说出这般无赖的话,可一细想却觉得并未有可反驳之处,似乎挺对的。于是下人便掀开车帘,站在墙角偷摸且迅速地折下一枝花,跳回了车内。如此数回,白居易还是不满意。
“以这花的模样,你觉得我拿得出手?”
“老……老爷,那花都快被我摘秃了。”
白居易瞧着下人不说话,最终还是听见一句“偷摘桃花的就是这车里之人,来人把他们抓起来,压去衙门!”于是匆忙逃离,也算是运气好,倒也是逃掉了,不至于丢人到同事那去。
白居易在晃荡的车厢里,把好看点的花都带枝取下规整到一束来。他虽知道,凡事不可过满,带着点残缺的花也别有一番美意,但他只想把最完美的东西送给元稹。元稹值得。
白居易清晨时出的门,到元稹住处时仍已是午后。他推开虚掩的院门,故作客套道:“居易冒昧来访,不知微之在否?”
只听“嘎吱”一声响,白居易随声望去,见元稹推开屋门,趋至白居易跟前,笑道:“来啦?先把行李安放好吧。”
“我想与你共住一间。”白居易边走边说,忽然挡住身后的下人,眉眼盈盈,“你猜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好礼?”
“花酿?”
“你怎么知道?”
元稹笑道:“这酒香都快溢满此院,还不许我闻出了?”
“说的也是。”白居易低着头轻咳了两声,“还有一样宝贝。”
元稹沉默了几秒,忽然把目光放在白居易身后的下人身上,“不如你二位先进屋?”
“不,你不猜我就站门口不走了,但你若是猜错了——待会可要自罚三杯。”
元稹含着笑无奈地瞥了眼白居易,他想了一阵,道:“花?”
白居易一脸吃惊,指了指元稹,“你……你,你再猜,是什么花?”
“非桃即梅。”元稹笑着,朝下人眨了眨眼。
“怎么会?”白居易依旧吃惊于元稹的妙算,全然没发现元稹与下人之间的猫腻。
元稹眉峰轻挑,以极其不羁地口吻,对白居易道:“在下不才,正巧懂你。”
白居易闻言轻笑了一声,从下人身后拿出那束花,递给元稹,“喏,这花倒是合你。”
“那是因为有你。”
元稹这一句话接得妙,二人放声大笑,笑里却各有各的滋味。
是夜。
“微之啊。”白居易坐在院内石凳上,看着天上朦胧的月,“你我……你我……”
元稹迟迟等不到下文,发问:“怎么?”
“我乐天,此生能遇你这一知己,真好。”
“微之附议。”元稹笑着,举起酒杯,“干。”
“我乐天,此生能遇你这一知己,真好。”
“微之附议。”元稹笑着,举起酒杯,“干。”
这天正值初春,万物都带着春的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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