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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
院子里的菜越长越好,云裳的气色也随着在一天天的衰败下去,心情却异常的轻快,她常常拉着周怀礼,聊她过去的事情,聊她还是淑妃时,聊她还是歌女时,像是急着将自己的一生都告诉他。
周怀礼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听着,偶有一次对她道:“若你我都没入宫,该有多好。”
云裳笑了笑,眉眼弯弯,“可那样我们也不会遇见啊。”
她的声音清澈明朗,“这世间一切,冥冥中自有因果。”
周怀礼抚摸她的脸庞,其痛难以言表。
云裳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握住,“其实我都知道了。”
她看着周怀礼,眼神里有无限贪恋,“我父亲便是死于注心痛,我只是没想到到我身上……会那么快。”
周怀礼小心拥她入怀,强作镇定道:“不要怕,如意说了,只要好好服药,是能够延缓发病的,不要怕……”
云裳嗯了一声,心中却知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最近几次如意来给她诊脉时,眼神越来越沉重,她是看得懂的。
她只是担心啊,担心周怀礼,他一人,该如何面对以后的漫长岁月。
八月头,云裳几度昏厥,身体轻的像一把枯草,如意对周怀礼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周怀礼却依旧煎着药,一日两次的喂云裳服下,告诉她她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直到八月十五那晚,云裳一改病容,容光焕发,仿佛又回到周怀礼第一次见时的淑妃娘娘。
她在院子中间摆了张桌子,上面供着瓜果。
天上月亮正圆,她倚在周怀礼肩头,一如一年前,那时候,娘还在,家还在,国还在。
“说好了每年中秋都要一起过,是我食言了。”
周怀礼握着她的手越发收紧,“不会的,您会长命百岁,我会陪着您长命百岁。”
“小礼子,”云裳的声音越来越轻,“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万籁俱寂,她的眼睛也随万物闭上了,看不到周怀礼流泪的眼。
“我对您,何止是喜欢。”
是尾生抱柱,是至死方休。
“老头儿!醒醒!醒醒!”虎头虎脑的少年对着塌上睡着的老者一顿乱摇。
白发无须的老翁眯着浑浊的眼,问道:“二虎,怎么了?”
名叫二虎的少年指着窗外,“外面下雪了!”说完转过头问道:““老头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还流出泪来了?”
老头擦了擦眼,他已经很老了,眼神上仿佛蒙了一层灰。
他用手指摩挲着脖颈间的玉铜钱,呆呆道:“是做了个梦。”
院子里的红梅开的正好,在白雪下张扬的盛开着,散发出清冷的香味。
老头从墙上取下蓑衣斗笠,披戴好后踏出了门。
二虎对这个古怪的老头很是好奇,传说他当过太监,传说他不过中秋,传说他是很多年前来的梅乡。来这里住下之后,每年都会在院子里种下一株红梅,到如今,院子里已经开满了梅花。
老头走到院子中央一株开得最盛的红梅面前,大雪落在他的斗笠上,他用苍老的手指摸了摸花瓣,温柔地像是在抚摸恋人的面庞。
“娘娘,梅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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