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今晨

　　陆迦到张氏写字楼楼下的时候，给张驰中打电话，“下来吧。渊城趁着钟意今天回老宅，有时间，咱们几个喝一杯，咱们几个都多久没见过了。”
　　张驰中喝完杯子里的水，拿起秘书准备好的文件，“我今天有事情去不了。”林崇崇刚打电话说马上到，两人今天约好去吃面，那家可是林崇崇的心头好，要是吃不到准要心情不好，肯定是要闹脾气的。
　　陆迦靠着椅背，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你大爷的，上周你说这周有时间，唉，不是我说张驰中，你最近忙什么呢？可是有人跟我说，在贺庭的33楼见过你，还见你带了个妞儿。”然后前面有一辆mini慢吞吞地开过。
　　张驰中推开办公室门，对着门口的秘书点点头，对着电话那头的陆迦道，“去不了，改天我请客。”
　　“谁欠你这一顿啊，你最近到底干什么呢？还有那妞是谁啊，这么金贵还要藏着掖着。”陆迦还在唧唧歪歪地说着什么，张驰中听见微信提示音，点开林崇崇发了个停车位置。
　　听见陆迦说藏着掖着，张驰中嗤笑，是妞儿不稀罕他呢，“不说了，改天跟你联系。”
　　陆迦一听改天，特别恶心道，“张驰中你这是要跟我永别了。”
　　张驰中也懒得跟他再说，说了句挂了就利索地收了线。
　　陆迦坐在车上抽了一支烟，又给曹渊城打电话，说人他没约出来，又被曹渊城刺激说他这点出息，然后报了个地址让他赶紧过去。
　　陆迦准备启动车子就看刚才那辆mini又从他车前开过去，他愣了一下，那个坐在副驾上的人怎么看怎么都像刚挂他电话的张驰中。他又赶紧拿起手机给张驰中拨电话，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喂。”
　　“你现在在哪？”问完陆迦一愣，自己的口气怎么就这么像捉老公奸的正宫娘娘呢。
　　张驰中也不知道陆迦抽什么疯，“有事就快说。”
　　陆迦跟在mini后，那作为正宫娘娘的范儿一起来，连带着第六感也跟着往上不断攀升，他赌一个月不近女色，张驰中就在这mini里，品味倒是挺特别的。
　　林崇崇看了一眼张驰中，张驰中示意林崇崇交通灯已经变成绿色了，林崇崇重新启动车子出发，听见张驰中问，“你到底在哪里？”
　　陆迦在电话那端道，“打开车窗。”
　　张驰中又看了眼林崇崇，林崇崇不明就里，用嘴型问他怎么了。张驰中对着电话说了句你可真没意思就把电话挂了。
　　陆迦看了一眼前方的车，笑得眉眼飞扬，他也不急，等红绿灯的空档，给张弛中发了张mini的车尾照，还附上了一句可算被我逮到了。
　　张驰中收了电话，对着林崇崇摇摇头说没什么。看了陆迦发的照片，垂眸笑着摇了摇头。
　　陆迦可不是个能藏得住事情的，第二天公司的事情一忙完，就趁着中午的吃饭时间去找张驰中，这次他也没那么好脾气的在停车场等着，直接到楼上，秘书自是认得他，笑着跟他打招呼，“陆总，中午好。张总在办公室。”看了一下时间，12点20，然后又笑着对陆迦说，“张总一点有个视频会议。”陆迦点点头，对着秘书说声谢谢就径直推门进去。
　　陆迦进去的时候张驰中正跟林崇崇打电话，林崇崇找不到放在家里的一份翻译资料，打电话问张驰中有没有见到，张驰中表示没有在自己这边，耐心地说了家中的几个地方，最后果然是在卧室的软塌边上的矮几上找到了，电话那边林崇崇还嘀嘀咕咕，明明刚才找的时候没有啊。张驰中只是好脾气地笑，叮嘱她下次这些重要的东西不要随便乱放，那边林崇崇不知道说了什么，张驰中只是低低地笑了几声，两人就收了线。
　　陆迦就坐在沙发上，一副等着张驰中解释的表情，“该看见的，该听见的，我可都看见听见了。不是本地的车？你这弄得够远的啊。”林崇崇的车上的并不是本地的牌照，当时是林建忠在舟城办好了一切才开过来的。
　　张驰中也不接他的话，“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会儿等外卖到了一起吃。”
　　陆迦连着诶诶诶了好几声，“还不说啊，那也不是一顿外卖就能打发的。到底是谁啊，让你这样藏着掖着的，怕吓着谁啊。”
　　张驰中一下倒是被问住了，是啊，怕吓着谁，这几个人哪个没见过林崇崇和林崇文在一起，林崇崇见着这几个人也难免会想起林崇文，她到底是彻底忘了过去，想要重新开始，还是就在这儿跟他装傻充愣，混一日算一日，他不说她也从来都不提，两人就这样不瘟不火的处着。他笑得有些酸涩，对着陆迦道，“我这自个儿都还没理清呢，等时机成熟了吧。”
　　陆迦看张弛中这个样子，也是知道不好再继续问，但看这样，倒像是情真意切的。陆迦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还算不错，没个几天就让逮着机会看清庐山真面目了，就是这庐山……
　　临放假前，张弛中带林崇崇去一家新开的泰式餐厅。
　　镂空的门窗，巨幅的荷花图，描金的器具加上各种用色大胆的装饰衬得这家开在商场里的泰式餐厅大气又神秘。
　　一道酸酸辣辣的冬阴功加上柠檬的清香，让林崇崇吃得很是尽兴，她总是喜欢味道浓烈的料理，一口口刺激着自己的味蕾。
　　张弛中对吃饭这件事似乎是持有一种这是种维持人生存的必备活动，无关于味道或者享受。倒是个好养活的。
　　吃完饭，林崇崇小口得啜着店里特有的泰式奶茶，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这家餐厅的装修，看着拐角处的大象造型的瓷器，铺着藤编席子的桌面，无不透漏着店主的用心。这家餐厅倒是很合她心意。
　　奶茶的味道有些浓烈但是胜在用料讲究，喝起来也不觉得腻味。
　　林崇崇示意张弛中也尝尝他杯子里的奶茶，她知道张弛中像来对这些甜腻腻的东西是敬谢不敏的。
　　张弛中看她一脸期盼的样子，端起收旁的骨瓷杯子，喝了一口，觉得的有些甜，表情有些不自然。
　　林崇崇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抿着嘴笑，小小的梨涡煞是好看，视线转向了墙上挂着的泰国大皇宫油画。
　　听见脚步声在他们的隔间边上响起，林崇崇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好看的男人，是很好看的男人，站在他们的桌子边，脸上挂着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林崇崇。
　　林崇崇见过他，和林崇文一起的时候，她见过他几次，只记得他姓陆，
　　那身量高挺，一双顾盼生姿桃花眼的美男子也不恼，对着林崇崇，口气熟稔“你好啊，林小姐，久闻大名。陆迦。”
　　林崇崇听到他叫自己，倒是诧异他的记性当真不错，但是基本的社交礼仪告诉她，此刻她应该先打招呼，“你好，陆先生。”
　　张弛中似乎没有要做介绍的打算，当然，照那陆先生熟稔的口气，也确实没必要。
　　张弛中看着陆迦，“你怎么在这儿？”
　　陆迦看着张弛中不阴不阳的样子，反问道，“那你在这儿干吗？”说完似乎觉得这是个有辱智商的问题，“来餐厅当然是吃饭了。”
　　林崇崇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并没有她什么事，她就当个合格的陪衬就好，思绪飘忽到好久没见左左了，要不要约她出来吃个饭，还有曹渊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大家怎么都突然这么的忙了起来。好像只有自己天天在无所事事。
　　不知怎的就提到了她，陆迦问道，“林小姐明天不知是否有空赏个脸？”
　　林崇崇不明所以，有些求助的看向张弛中，用眼神询问他，这位陆先生在说什么？
　　张弛中微微挑眉一脸讥诮地看着林崇崇，用神色回答她，自己听人说话不专心，现在来找我求助，没门。
　　陆迦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不由地又想起第一次见她，张驰中那晚异样的表现，对林崇崇的兴致就更浓了，“明天在山上的别墅里有个聚会，就几个朋友，不知道林小姐可否赏光？”
　　林崇崇心里纵使有一千一万个不想去，这陆先生一口一个赏脸，一口又一个赏脸的，她能不答应吗？！
　　林崇崇看张弛中还是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样子，只好答道，“谢谢陆先生邀请，明天我一定准时到。”
　　得了林崇崇的应允之后，陆迦也懒得再跟张弛中寒暄，跟林崇崇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林崇崇是有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像只生气的河豚。
　　张弛中心情也不错，伸出手捏捏她的脸，“还生气呢？”
　　林崇崇抓着他捏她脸的手，轻轻地咬了一口，嘴里恨恨念叨，“就会欺负我。”
　　林崇崇愣了一下，他们在床上痴痴缠缠，在床下一起吃饭，可是像这样真正的亲昵，是少之又少。
　　张弛中也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异样，看了一眼林崇崇，红灯变绿灯，视线转回前方，有些无奈道，“就是几个朋友简单的聚聚，”然后顿了一下，伸出手揉揉林崇崇的头发，“不要有负担。”
　　那天晚上，张弛中难得的鲜少的温柔。
　　他越是慢，越是轻柔，越是逼得林崇崇节节败退。
　　最后她已是意识模糊，他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哄得她不断地配合他无理的要求，这样的张弛中让林崇崇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最后，她的神志已经随着他猛烈的律动逐渐涣散，仿佛听见他噬骨的嗓音在耳边低吟，“我爱你。”
　　林崇崇只当是他欲壑已平后餍足的哄人话语，在床上他总是这样，有些痴缠，说得话总是轻易地让她面红耳赤，脸红心跳。
　　只是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三个字，林崇崇自是有些开心的，可是又难免觉得张驰中在这样的场景里说出来，是有些轻浮的，又转念一想，他可不像这样的人，脑子里一堆想法缠绕在一起理不出个所以然。
　　顿时又觉得自己可悲，有些自怨自艾，除了她家林建忠，这是第一个男人当面对她说我爱你，却是在这样不伦不类的场景下。
　　林崇崇快六点的时候被噩梦惊醒。
　　她和林崇文分开已经半年多了，她既没有再遇见他，也没有梦到过他，他就像从来都不存在于她的生命里般，像一场只有她不肯醒来的梦境。
　　这是她第一次梦见他。
　　梦里的林崇文似乎比平时消瘦了很多，时常看着她时的温和也不见了，他神情漠然地看着她，还带着些不耐烦。
　　两人不知身在何处，林崇崇看着坐在林崇文的自己，一脸焦急地对着林崇文张着嘴边说边哭，边哭边说，可是她却听不清那个她在说什么，作为旁观者的林崇崇还觉得那个自己那么搞笑，那么大的人，哭得那么大声，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场景突然转换，她的对面坐着林崇文和张弛中。
　　两个人像是彼此不认识，但是看着林崇崇的神情却如出一辙，不耐烦。
　　林崇崇这次听清那个张着大嘴边哭边说的自己在讲什么，其实颠来倒去也就一句话，“我不会一直在这里的，我要走的。”
　　林崇文的耐性已经被耗尽，看了一眼林崇崇，似有不忍，“你快走吧，这里早都没人了。”说完他就不见了。
　　林崇崇急切地把目光转向张弛中，只见他突然站起来，大声笑起来，声音飘忽不定，“我也要走了，你看看你这样子。”
　　然后林崇崇的眼前多了一面镜子，她看到了。
　　镜子里的她，面目青白，双眼无珠，一股一股鲜血从她的耳朵，眼眶，鼻子里往外涌，她又惊又怕，想要去叫张弛中来救她，可是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那个她，似乎感觉到了林崇崇的存在，张着一口鲜血淋漓的嘴向她扑来……
　　醒来时林崇崇身上已是一身冷汗。
　　张弛中被身边林崇崇的动静惊扰了睡眠，睡眼惺忪，看着坐在旁边的林崇崇。
　　他起身端来了床头的杯子喂林崇崇喝水，林崇崇就着他的手把杯子里的水喝完。
　　看着张弛中，她的表情有些呆滞，像是不明白张弛中为什么会在这里似的，盯着他的脸，目光有些肆无忌惮。
　　林崇崇看着张弛中有些凌乱的头发，可能是因为被惊醒，他的神色还有些恍惚，厚厚的窗帘遮盖，屋内的小夜灯昏暗的灯光给他的脸上打上了一层光晕，面部凌厉的线条也被弱化了许多，这样的他看起来温柔，却不真实，但到头来，他却是实实在在躺在她身边的人。
　　张弛中也就任她看着，把杯子放回桌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做噩梦了？”
　　林崇崇点点头，移开了放在张弛中脸上的视线。
　　张弛中起床，在林崇崇衣柜里拿了件短袖递给她，“换上吧，身上有汗容易感冒。”林崇崇接过衣服，道了声谢谢。
　　她也不觉得害羞，当着张弛中的面把衣服换了，重新躺回去。
　　张弛中把她揽进怀里，声音里带着些倦意，轻声道，“睡吧。”
　　他温暖的手掌，隔着棉质的短袖，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一下，一下。
　　就在张弛中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林崇崇似在疑问的陈述句，“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张弛中不明白前因后果，困意正浓，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把怀里的人更紧更近地搂着，很快就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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