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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他娘的！人不是在这儿么！谁给老子说温如昔不在的？”
这群人里为首的是个穿锦袍的，神情不善，吓得一旁伙计连忙从人堆儿里钻出来，好声好气的说：“赵爷，温姑娘有客，您……！”
“老子可不管她有没有客！老子给你银子，就得让她来唱曲儿！”
伙计话未说完就被他狠狠推到一旁，随后这人又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温如昔的手腕，吓得温如昔哆哆嗦嗦。
陆明月见状蹙了眉，上前制止：“你住手！她今天是给我们唱曲儿的，我们也给了银子！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蒙头就往里闯！”
这人见陆明月制止，当即便冷笑着说：“哟！瞧瞧，她还问我是谁？”
随即对身后的那群人勾了勾手，“来，告诉她，爷爷我是谁！”
身后立即有人应声上前，神情嚣张的说：“姑娘可听好了！这位，是北镇抚司赵千户，指挥使江大人的心腹！”
陆明月闻言皱眉，原来是锦衣卫，怪不得这么大气焰。
她扭回头看了看魏修，可还没等她说话，就被人猛的一推，身形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
“还愣什么！识相的赶紧滚！”
胳膊狠狠的撞到了地上，疼的陆明月忍不住呲牙，就在这时，魏修放下了手中拿着的茶杯。
乌沉沉的袍服落下，他起身。
抬头，魏修正垂眼看着她。
“起来。”
陆明月深吸一口气，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又顺手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往魏修身后站。
一块坠着红缨，云纹滚滚的牙牌被他拿出来，随手就扔到了那人脚下。
随着牙牌落地，那人似乎被激怒：“哪儿冒出来的东西！你找死么！”
魏修轻笑一声：“捡起来看看。”
他话音落定，那人皱着眉给了身旁人一个眼风，身旁人会意，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牙牌。
将牌子翻过来一看，顿时被吓得瞪大了眼睛，连带着说话时的嗓音都变了味儿：“千、千户大人……你看……”
一边说，他一边将牙牌递过去。
那人不耐烦的接过，刚一扫眼，瞬间就愣住了。
“……是、是西厂！！”
魏修连个眼风都懒得给，兀自踅身，对陆明月说：“走吧。”
陆明月看了看捧着牙牌直哆嗦的那人，心道都已经露了身份，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便点了点头便跟着魏修出去。
下楼，萧胤还等在门口。
“厂公，刚属下看有锦衣卫的人进去了，没什么事儿吧？”
魏修轻笑：“遇见个不开眼的东西，回头给江蜀道知会一声就行。”
“怎么处理？”
魏修懒声道：“找个地方活埋了吧。”
“是！”
“等等。”
萧胤刚要走，却又被他叫住。魏修侧过脸扫了一眼捂着胳膊的陆明月：“刚谁推你的？”
陆明月一愣，想了想说：“好…好像就是那个什么千户……”
“哦。那埋之前，先剁碎吧。”
“是！”
“……”
萧胤走后，陆明月抿了抿唇，绕到魏修面前对他说：“是我不好，地方挑错了，惹得厂公遇见这糟心事儿。”
魏修扫了一眼她的胳膊，目光一瞬即过。本想开口讥讽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压了回去。
此时，街市上忽然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货郎，一路叫卖着，引起了魏修的注意。没等魏修回神，陆明月却已经跑了过去。
“哎，等等。你这糖葫芦怎么卖啊？”
那货郎憨实一笑：“两文钱。”
陆明月也随之笑起来：“好，给我来一串。”
说着便摸了摸腰间，随着她这一摸，先前的笑却逐渐淡了下来，换成了一副沮丧样。
魏修走到她跟前：“怎么。”
陆明月垂头丧气的说：“我出来时没带钱。”
魏修脸上露出讽笑：“那便不买了。”
可陆明月却不愿意了，当即就蹙了眉：“不、不行！”
魏修好笑的看着她：“没钱你怎么买？”
陆明月望着魏修，试探性的问了句：“公子借我两文可以么？”
“……”
她话落，目光坚定的看着魏修：“公子放心，我不是赖账的人，等回去立即就还！”
二人目光交汇，她的眼睛里，似乎有光。
魏修默了默，随后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货郎，冷声道：“两串。”
陆明月闻言一愣，望着那银子，货郎也是一愣。市面上流通的银子大多发黑，有的还很脏，像魏修扔到他面前的这块银子却很干净，货郎想，看样子，这人非富即贵。
“公子…这银子我找不开啊！这么着吧，您家住哪儿，回头给您送府上成么？”
“西厂。”
“！！”
陆明月接过货郎颤颤巍巍递来的糖葫芦接着往前走，街市热闹，她咬了一口糖葫芦，甘甜入腹，心满意足。
魏修看了她一眼，挑眉道：“你居然吃的心安理得？”
陆明月蹙眉：“厂公什么意思？”
魏修道：“本座拿钱买的，你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
陆明月诧异的蹙了眉：“厂公…爱吃甜的？”
魏修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不爱。”
陆明月松了口气，可等她刚要再次张口咬糖葫芦时，魏修又开口了。
“不爱吃，你也得给本座分一串。”
她蹙眉看着冷脸的魏修，想想也是，他这种人，怎么看也不像爱吃甜食的人。
但他毕竟开口要了，钱也的确是人家付的。陆明月理亏，只得不情不愿的将其中一串糖葫芦递给魏修。
逛了足有半日，陆明月有些饿了，看看时辰，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日头渐热，她忽然没了兴致，便找了车夫来，两个人一道回了西厂。
吃过午饭，萧胤将魏修的牙牌送回来，一同送回来的还有些许碎银子。
魏修看都没看这些东西，只对萧胤道：“银子拿出去让番子分了，再让造办处重新制一块牌子。”
萧胤应了声是便转头出去，陆明月忍不住腹诽，外头流通过的碎银子他嫌脏，别人摸过的牙牌他也嫌脏。
平日里衣服至多只穿一两次，身上爱出味儿，洗澡时还要用许多名贵香料。像他这么奢靡，怪不得那些儒臣要骂他这权宦，现在看来，倒是不亏。
歪在椅子里的魏修扫她一眼：“你盯着本座看什么？”
“……哦，我、我想起该还厂公钱了，您等着，我这就去拿钱！”
说完陆明月便出了房间，然后又匆匆忙忙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从包袱中掏出钱袋，数了四文钱便扭头出了院子。
再回来时手忽然一松，铜板落地。
她连忙弯腰去捡，待起身时，忽然看到房中人影走动。
陆明月走上前去，却没有推开房门。
目光越过缝隙，她看见魏修将一层黄油纸包打开，拿起了里头的糖葫芦。
山楂外面裹着的糖有些化了，他张口轻轻的咬了一下，与此同时，他眉眼中那股阴郁的神色，分明淡了。
眉目舒展开，不知是不是陆明月眼花，她看见魏修……
仿佛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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