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鬼怎么还不签订契约

　　在浮士德之后出现在房子跟前的，是一个学生，一个农家女孩，两个看起来都很穷的样子，衣着简朴，男孩又高又瘦，相貌标致但含着阴森的气息，女孩不算特别美丽，突出的是那双褐色的眼睛，灵动有神，心里念头一动，就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男孩看起来很丧。

　　“你放过我好不好，萨拉。”

　　“谁是萨拉？”

　　“瓦格娜，我是说瓦格娜，你放过我吧，”梅菲斯特崩溃地说，“现在真相大白了，你也是堕天使，我的誓言根本不算数，我们就不要再继续主仆关系了吧！”

　　“誓言不算数，我级别还是比你高，还是构成主仆关系。”

　　魔鬼用一只手捂住了脸。“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低声嘀咕道。

　　“我更想问问格蕾辛的事。”

　　“那应该去问浮士德。”梅菲斯特没好气地说。

　　“没那么简单，”她突然扭头盯着他，“浮士德教授讨厌透了你，他根本不可能和你合作，也不会遭到你的胁持，为什么会老实跟着你在丹房召唤天使？”

　　“为了救你啊，”魔鬼飞快地回答，“为了救你的命，跟老冤家搭一回伙算得了什么！如果浮士德遇险需要你救，这点牺牲你也能做。”

　　“根本不是！”瓦格娜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自从身份变了，她也索性放开了，这让梅菲斯特非常想哭。

　　“教授他会追女孩子吗？”

　　“可能不太擅长，但至少热情十分充分——哎哟！瓦格娜你轻点！”

　　“别以为我不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瓦格娜用警告的口气说，“她的家人讨厌教授，你就想方设法让他把格蕾辛搞到手再抛弃，这样诺言就兑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许诺——呸！我没许过任何诺言！”

　　瓦格娜叹了口气。

　　“梅菲斯特，我当然不能泼教授冷水，他们两个的恋爱完全是真诚的。但是假如你带他做了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我——算了，我希望不要。”

　　魔鬼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不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已经看过剧本了，但他凭经验感觉到现在的气氛需要什么样的表演。

　　他做了一个仿佛马上能流下泪的，任谁看了都同情的，委屈的表情。海蓝的眼睛和俊美的面孔格外动人。

　　“我怎么可能违反你的意思，瓦格娜！绝对不会！”

　　“绝对不会？”

　　“当然！”他眼睛里都快有星光了。

　　“那敢情好，”瓦格娜抱起了胳膊，“对我说一句，我爱你。”

　　梅菲斯特差点背过气去。

　　“这个不能！”

　　“你刚才说的，绝对不会违反我的意思。”瓦格娜迅速学会了魔鬼促狭的笑。

　　“说了多少遍了，我说这句话一定会被撒旦打死的。”

　　“如果他不打死你，你就会说？”

　　“是的……不，不会！”

　　魔鬼没发现，自己竭力辩解的时候，苍白瘦削的脸上居然有一点淡淡的红色。瓦格娜笑了，还是以前那样的，纯真的笑容。

　　“我们还是走吧。”

　　她刚一回头房门就开了，浮士德从里面走出来，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们。还没等他说话，一个美丽得闪闪发光的女孩从屋里飞扑出来抱住他的胳膊，差点把单薄的教授推了一个跟头。

　　“瓦格娜，不，朋友们，我想宣布一个重大消息。”他磕磕巴巴地说，“实际上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这样就成功了，毕竟她，我，呃，本来……”

　　“我和亨利要结婚了。”女孩抢着说。

　　瓦格娜第一反应是转向梅菲斯特。面对她要杀人的眼神，梅菲斯特差点变成耗子钻到地底下逃走。

　　“这与我无关，亲爱的，完全是你们那个教授他自己开窍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刚才叫你……我对所有人都这么叫！”

　　瓦格娜马上转向浮士德，“我动用魔鬼的智慧猜一下，她就是玛加蕾特？”

　　教授窘迫得说不出话，轻微地点了点头。

　　“他们是你的朋友？”格蕾辛也问。

　　浮士德又无声地点了点头。但她却皱起了秀气的眉，然后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教授的脸色猛然变了。

　　“不，你别这么猜。”他低声说，“他们都很和善。”

　　瓦格娜看见梅菲斯特脸上久违地出现了恶意的嘲讽。她知道他听见了，但是不便现在说出来。

　　“我们给这对一点独处的时间吧，梅菲斯特，我们去老地方。”

　　“你说清楚，什么老地方？”

　　“阁楼。”她抓住他的手就往屋里冲。

　　“我不去！”

　　“这是命令！”她的恶魔眼又出现了。

　　“……你这是犯规！”

　　他们两个走了，浮士德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你可以直说了。”

　　“我来的地方，恐怕不太同意我们。”她小声说。

　　“如果说的是你妈妈和哥哥，大概给够钱就可以了。”浮士德安慰道。

　　“你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毕竟钱对我没用。”

　　“如果他们需要，我总有办法可以弄来。”他脑内开始出现梅菲斯特的形象了。

　　“你可千万别想什么罪恶的事情！”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句话是在脑海里自己发生的，就像是神圣的声音，严厉又亲切，还是格蕾辛的音色，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他惊愕地扭头看着她。但她只是忧虑地看着他，不像刚刚说过那样一句话。

　　“格蕾辛，你……”

　　“需要我做什么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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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阁楼门，瓦格娜很自然地走了进去。还是那样，尤其没有助手之后，浮士德又浑浑噩噩的，根本不打扫，阁楼依旧被灰尘覆盖着。

　　她站在摇摇欲坠的地板上，仰头望着哥特式的穹顶。不超过半个月以前，她就站在这个地方，仰望着银链上挂着的魔鬼。

　　如果那时候没有那么大野心，她还会以人类的身份过着助手的生活，当然，那样也不是坏事。

　　但她怎么也不能放任梅菲斯特被毁掉。

　　这么想着她发现魔鬼还站在门口没跟过来。

　　“梅菲斯特，你怎么不进来？”

　　魔鬼恶狠狠地指了指阁楼的门。“你倒是有个人类的壳挡着，我过不去。”

　　“我已经把门打开了啊？”

　　“你要是再关上呢？”

　　最后这句话说得极其委屈，甚至把头低下了。瓦格娜当真原地自我检讨了片刻，怎么做到连魔鬼都信不过她的！

　　但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大概够他永远都信不过她了。

　　“即使我把门关上，你也没办法，对不对？”

　　梅菲斯特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站在她旁边。一时间阁楼里安安静静的，瓦格娜听见自己那颗人类的心脏在砰砰直跳。魔鬼没有呼吸声，或者心跳声，她听不到。

　　“格蕾辛是天使。”她说。

　　梅菲斯特双眸瞬间变色，神态如同一只警觉的野兽。

　　“浮士德看不出来，但魔鬼能，萨拉的力量苏醒之后我也能，她身上有神圣力量，但是我想她应该没有在天国的记忆，力量也没有苏醒，现在完全是一个普通的心灵脆弱的小姑娘。这是你想方设法要拖着她犯罪的理由的吗？”

　　他沉默着。

　　“我在魔女的丹房修养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教授和阿丝塔特在身边，你喜欢四处游荡，谁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听教授的描述，他被你带来的时候刚刚和格蕾辛见上一面，现在回来她就同意和他结婚了？”

　　“你……应该……比我懂得一见钟情的力量……”梅菲斯特勉强挤出这么一句来。

　　“这么说也说得通，但是你说过我实在太了解你了，我绝对不相信这里没有你搞的鬼。”

　　梅菲斯特深吸一口气。

　　“你要听实话？”

　　“你必须说。”

　　他自暴自弃地在地板上盘腿坐了下来，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只能从冷冷的声音里判断他的心情。

　　“瓦格娜，或者，萨拉，按照地狱的规矩，每个魔鬼自己想办法夺取灵魂，互相不相干。如果你以魔鬼的身份和我说话，就不该干涉这件事。如果你以人类的身份和我说话，那……”

　　他突然卡住不说了。

　　“那我还是你的主人，是不是？”瓦格娜危险地笑了。

　　梅菲斯特以手扶额。

　　“是的，我趁那段时间去牵了线，她的哥哥不好惹但妈妈是个糊涂虫，见钱眼开。我从地下埋藏的宝藏里选了一份送给她，她当时就眉开眼笑地同意了，但是小声跟我说千万不能让瓦伦丁知道。”

　　“所以？她的意思是？”

　　魔鬼抬起头来，海蓝的眼睛里流过一丝魅惑。“你觉得呢？这不是魔鬼的管用技俩吗？”

　　“你的诱惑术也是惯用技俩，但是对另一个堕天使没用。”瓦格娜狠狠地说。

　　“我说你怎么把魔鬼和人类两头的优势都占尽了？缺陷一点没有？！”

　　这可以算是命运吗？她想法设法带魔鬼远离了浮士德，结果就在她昏迷的这几天，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比原著偏差了一点。现在格蕾辛的母亲为了钱财，背着儿子把格蕾辛出卖了，根本就不可能结婚，因为瓦伦丁不同意。他的那个不同意，是会动刀杀人的。在这个时代这是要命的事。

　　浮士德自己不是这么想的，可实际上，形成的就是钱色交易。

　　接下来的发展不用说就知道了，还是超不出原著太远，浮士德和瓦伦丁的决斗在所难免。教授本来不是用剑的好手，在书里，梅菲斯特用魔法制住瓦伦丁的剑，浮士德才杀了他。

　　“如果瓦伦丁发现了，你会怎么办？”

　　梅菲斯特站了起来。他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张开双臂。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瓦格娜，仔细想想所有的事都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做了一趟送信的，和人类做了一笔交易。”

　　瓦格娜惊异地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那个畏畏缩缩，时常忍受她玩笑的梅菲斯特。那个笑容，那个一开始见面才有的，魔鬼惯用的笑容，阴郁险恶，有种古怪的正义感，好像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每当魔鬼将人类放在命运的沙盘上随意摆弄，都带着这个笑容。

　　她把手伸进了口袋里。冰冷的东西还在。她把它掏出来举到梅菲斯特眼前。

　　是与浮士德道别时，他悄悄塞给她的银链。

　　梅菲斯特的笑容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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