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风月

　　治疗因为小玉的存在不觉得那么难熬了。
　　每次他都会带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礼物，有时是条项链，有时是个包包，有时就是一些网上推选的甜点。
　　这都是之西以前喜欢的东西，常常缠着他又撒娇又讨好的索要，所以他觉得小玉也会喜欢。
　　起初小玉总是拒绝，直到蒋晟东拿着之西的照片给她看，告诉她之西失踪的事，说是因为太想念妹妹，想念家人，才会把她当妹妹疼爱，那些小礼物只是一个哥哥的心意。
　　小玉的心有点酸又有点涩，面前的男人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总是拒绝，但职业操守还是要遵守的，所以她收的每一个礼物都会回礼。
　　虽然无法购买同样价位的奢侈品，但也是用了心思精挑细选才送出手。
　　小玉的礼物大都是实用派，跟蒋晟东送的奢侈派产生强烈的对比，所以她偶尔也会买些贵点的东西，安慰自己心理平衡。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年多，蒋晟东的病情并不见好转，好在也没有恶化，可小玉的钱包已经是捉襟见肘。
　　高频率的回礼把她工作几年的存款挥霍一空，看着蒋晟东送来的东西越来越贵，她决定好好跟他谈一谈。
　　两人相约在一个清静的咖啡馆，小玉值完班带着最近几次收到的礼物匆忙赶去，还是迟到了一小会儿。
　　等她赶到咖啡馆的时候，蒋晟东已经姿态优雅地坐在角落里喝第二杯水了。
　　“抱歉，医院有些事耽误些时间。”
　　“没事的，是我来早了，先点些吃的吧，累了一天了。”
　　“不用了，谢谢！我今天找你是有事要说的……”
　　蒋晟东放下手里的水杯，耐心问道：“什么事？”
　　小玉深吸一口气，索性直说了：“蒋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再送我礼物了。我的经济条件已经买不起任何东西给你回礼了，这些是你最近送给我的，我都没有拆开过，麻烦你收回去吧。”
　　蒋晟东看着椅子上大大小小的包装袋，有些不理解：“小玉，我送你东西是不需要你回赠我什么的。”
　　女人耐心的解释：“我是医护人员，你是病人，本来我就不能接受你的任何礼物，这是职业道德的问题！”
　　蒋晟东：“你知道的，你跟我妹妹很像，所以我……”
　　小玉立刻打断他：“我知道！但是我并不是你妹妹，对不对？”
　　男人有些失望的嗯了一声：“对……”
　　小玉柔和了语气：“蒋先生，谢谢你的理。我先回去了，失陪。”
　　桌上的水凉了，对面的女人也已经离开很久了，只剩下几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半靠在椅子上。
　　蒋晟东突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心里闷闷的，像是盖了一层不透气的棉被，呼吸也不顺畅。
　　“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些吗？之西最喜欢这些小礼物小惊喜了，巴不得每天都有，怎么小玉会觉得是负担呢……”
　　从这天开始，蒋晟东透析的日子总是恰好赶上小玉轮班休息的时间，他打电话也总是接不通，一次两次如此倒还正常，可整整三个月，三十多次透析都是这样，饶是蒋晟东再笨，也猜到小玉这是故意避着他，心里越发烦躁起来。
　　恰巧这个时候，□□亲自找他面谈，告诉他蒋平南的出狱以及钟家在背后支持的消息。
　　钟翰书跟□□本身没有对立的政治立场，可最近上头严查他这一派的动向，大有一锅端的趋势，而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查之人，除了钟翰书，再想不出其他人了。
　　钟翰书名义上只是大老板的随身医师，没名没权，实际上却是大老板制衡他们几个派系的强力暗子。
　　蒋平南的崛起的确让蒋晟东有些忌惮，再加上钟家在背后的支持，假以时日覆灭蒋氏集团绝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他听从□□的“建议”，动用明堂的追杀令对付亲弟弟。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假的，他在选择追杀令的时候，还是狠不下心下达“诛杀此人”，而是改为“灭满门”。
　　在他人看来，灭满门要比杀一人狠多了，可蒋晟东紧跟着下了一道“保护蒋月”的指令。这样的话，只要蒋月在蒋平南身边，那些杀手就不能动手，□□问责下来也有借口应对。
　　即便是已经尽力谋划到最好，可他签署那份追杀令的时候还是很难过。胸口的位置钝痛，很想有个人能安慰。
　　心中突然闪过一张很熟悉的脸，那张脸的眉心有颗朱砂痣。
　　“小玉……”
　　时隔四个多月，他终于鼓起勇气等在小玉的公寓楼下。
　　穿着睡衣下楼扔垃圾的女人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停着的豪华轿车，径直擦身而过，返回来的时候突然看到暴瘦的蒋晟东站在门口。
　　“怎么瘦得那么厉害，是病情加重了吗？”小玉心里担心，脱口而出。
　　“小玉……”
　　“快告诉我哪里痛？”
　　“我这里不太舒服，能上去坐坐吗？”蒋晟东指着胸口的位置。
　　小玉赶忙搭上他的脉搏静听。她很担心，从决定不再见他时便开始担心，无数次翻看他的透析记录，各项指数的确越来越差。
　　“脉搏还好，告诉我除了心口不舒服，还有什么感觉？”纤细的手指按在男人刚刚指过的地方。
　　这一刻，从未对女人动过真感情的蒋晟东像是过电一样，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她不是之西，不是妹妹，她就是她，是不知什么时候种在心里的朱砂痣。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的“请勿喧哗”……
　　或许是她回赠的那些总能让他感到暖心的小物件……
　　又或许是四个多月前的那句“我并不是你妹妹”……
　　蒋晟东像是突然开了窍，向前一步紧紧地把女人拥在怀里。
　　她的身高正正好，她的睡衣好可爱，她的发香很好闻，她的一切都刚刚好。
　　“怎么办？抱住你我就不难受了，医者仁心，别推开我好不好？”
　　“蒋先生，你……”
　　“小玉，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女人有些沉默，用力推开了他后退两步：“蒋先生，我知道我跟你妹妹很像，但是请你尊重我好吗，我不是你的妹妹，也没兴趣做谁的影子！你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失陪了。”
　　“不是妹妹！”男人大吼一声，叫住了准备上楼的女人。
　　“什么？”
　　“我说不是妹妹！小玉，是你！我一直以为自己把你当妹妹的，可是你跟她完全不同，后来我骗自己是贪念家人的感觉，可我不会对家人产生这种朝思幕想的感情！
　　小玉，四个多月没见你，我到现在都还骗自己是你忙，那是因为我根本不想承认你会故意躲着我……
　　我这个人没有经历过什么爱情，不懂得女人的心思，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想要慢慢去学，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表白出现得太突然，仿佛四个月的时光酝酿而出，充满甘甜。
　　小玉突然转身奔向他，嘴里不停念着他的名字：“蒋晟东……蒋晟东……”
　　原来她的愿望真的有人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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