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风月

　　从这天起，他干活更加卖力，甚至他负责的包厢也不需要万能工了，修音响、换灯泡亲力亲为，惹得周围同事赞许有加。
　　大概一年之后，郝经理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江山，你在这儿干得不错，有没有兴趣上去做？”
　　“上去？”
　　“就是给客人点点歌、陪着喝喝酒，工资比现在高一倍，还有不少小费。”
　　“是让我坐台？”
　　郝经理哈哈一笑，点头回答：“算是吧，楼上比较缺人，你长得也好，前途无量。”
　　江山果断拒绝：“对不起经理，我只想老老实实工作。”
　　这话让郝经理颜面无光，对他的好感顷刻全无：“那你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不听话的员工！”
　　“经理，我不是不听话，只不过楼上的工作我真的不会……”
　　郝经理看他语气软了下来，连威逼带利诱地劝解：“你别想得太复杂了，就是点点歌倒倒酒，你不想出台谁也逼不了你，扯个谎敷衍过去就是。”
　　“……那好吧。”
　　十九岁的江山正式成为陪酒少爷。
　　工作本就不是他自愿，面对客人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讨好谄媚，总是板着一张脸，要喝便喝，要唱便唱。谁知道这样更让那些女人着迷，夸他有霸道总裁的感觉。
　　因着工地上练出来的酒量，也得了一个“千杯不醉”的称号，与此相匹配的是工资高涨，几乎与金座王牌不相上下。
　　点他的客人大多是中年富婆，也有年轻貌美的富二代，但是无论那些人多漂亮多有钱，谁都替代不了蒋月在他心里的地位。
　　忽然有一次，洁身自好的忠贞被打破了！
　　那天很普通，有着独属于夏天的炎热，江山刚来上班便被告知一位熟客已经等了很久，顾不得吃饭，赶去包间服务。
　　熟客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淡妆素雅气质高贵，随手打赏就是上万块，据说丈夫是个公司老总，情人无数。
　　女人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惜丈夫不同意，久而久之开始各玩各的，谁也不干预谁。金座开业的时候，女人大手一挥充了二十万，是最高级会员。
　　在江山下场之前，她是所有少爷争相讨好的对象，点过江山之后，其他人再也没有机会上前伺候。
　　平时两人在包间里也不唱歌喝酒，单纯坐在一起聊天，那天却一反常态，桌子上摆着一瓶最贵的红酒。
　　女人说：“我今天心情不好，陪我喝点吧。”
　　江山不疑有他，端起酒杯大口咽下，干红的涩口让人分辨不出好坏，只觉得这酒跟白酒差不多，咽下去嗓子辣辣的。
　　记不清后来又喝了几杯，总之女人让他喝，他便喝，一瓶酒没见底就感觉浑身燥热头晕目眩，看着面前的人越来越模糊，隐隐有了蒋月的影子……
　　脑子清醒时已经是深夜，身处豪华的酒店房间。
　　江山想不起来喝酒之后做了什么，却隐约记得看到了蒋月，拍了拍脑袋起身去洗漱，照镜子的一瞬间愣住了！
　　脖子、胸口印着无数吻痕，嘴唇也有些红肿，再往下看去，小腹和大腿根上一层干枯的液体，像是皲裂一般贴在肉上。
　　他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对这些异常感到心惊，忙不迭地跑到垃圾桶里翻看，果然，只有三枚用过的安全套躺在里面。
　　他猜得没错，一直恪守的忠贞没了……
　　那个女人再也没来过金座，只打电话吩咐把卡里剩的钱转给江山，财务人员核算以后扣下一部分，给了江山六万块现金。
　　六万块，是他迄今为止最高的一笔收入，拿着恶心，不拿可惜。
　　江山第一次请假，跑去医院做了很多检查，各种可能的项目通通查一遍，还买了很多男性洗液，不停地洗着肮脏的自己。
　　有同事看他一蹶不振宽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干这一行哪有不湿鞋的，况且那女人明显是下了药，还给了不少钱，做这一单不亏。”
　　江山这才明白为什么几杯红酒就能让他喝醉，心里对那个女人更加厌恶。
　　从这次起，他不再喝包厢里的酒，如果客人要求，他便要服务生拿来一瓶新酒，绝不动客人递过来的。
　　好在这些客人都是图个高兴，没人较真几瓶酒钱，他又长着一副禁欲高冷的脸，自然没人投诉。
　　坚持了一年，终于达到蒋先生选人的标准，江山像两年前一样，新衣服新发型，昂首挺胸的站在队伍里等候挑选。
　　他个子高，郝经理一眼便看到了，再一次把人拉出队伍，拉到楼梯口训斥：
　　“我没通知你，你来干嘛？”
　　“经理，我已经干了两年了，应该有资格备选了吧？”
　　郝经理“切”了一声说道：“资格倒是有了，可你知道今年选什么吗？”
　　“不是选保镖佣人一类的吗？我都行！”
　　“行个屁！今年蒋先生要的是有文化的，最次也得是中专毕业，你一个小学文凭跑来凑什么热闹，赶紧上去！”
　　“我……”江山语噎，万万没想到学历文凭也能成为见到蒋月的绊脚石。
　　毫不意外，这一次他又被踢着屁股撵上了楼。
　　选人开始，江山仍旧躲在楼梯拐角偷看，先是文壹进来，只不过这次没有像过去一样坐在主座上，而是笔直地立在一旁。接着走进来一个女人，海藻般的长发如瀑，身姿绰约，慵懒迷人。
　　江山仅仅看到一个背影便确定，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漂亮姐姐——蒋月。
　　几年不见，蒋月仿佛被岁月宽待，丝毫没有时光的印记，只是好像不那么爱笑了，声音也透露着冷淡。
　　隔着距离远些，江山听不到心上人具体说了什么，只见蒋月和文壹相跟离去，备选的人一个都没带走。
　　当天夜里，宿舍的一个同事开始收拾行李，满脸笑容地跟大家告别，这时他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今天选上了十三个人，直接送去专业的电脑学校培训，学成以后再去百翠山庄效力。
　　挫败感顷刻袭来，压得某个男人喘不上气。
　　这时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蒋月亲自来选人了，只要留在金座，那么一年总会见上一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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