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1

作者:张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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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稀霖


      忙碌的新生冬训完后,食堂里吃正常饭点的人多了起来,吵吵囔囔,一派喧闹。
      这天,景晓萌依旧睡得不怎么踏实,又起得晚些,怕迟到了,挤着买好的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往第一堂大课的经济选修课教室跑去。
      景晓萌依旧在前排坐下,抓紧时间,吃下自己的早餐。
      离上课还有些时间,班上的几个男同学巴巴地跑来,想问新建的选修课班要不要举行联谊的事。
      “阿景,我们今年去爬山好不好?听说涂洛西边新开发湿地公园景色很好,密林深深,实在是约会圣地啊......哈哈”,选了同样选修课的舍友广皓只是爽朗地笑着,言语中很是期待。
      在整个宿舍中,就数广皓和景晓萌处得最好了。当然这实在是广皓的情商高超,且他为人也非常真诚--因为就连困扰景晓萌那多年尴尬的自我介绍,都被他风轻云淡的一句--“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景吧!”,给轻巧解决了。
      广皓性格外向,向来对这些集体外出的活动尤为热衷。以往类似的活动也是不好申请的--因为一定要至少一位老师也愿意陪同才是。只不过事情都是“一物降一物”的。
      一般来说,因为各种因素,老师们是不太会拒绝,景晓萌这个得力助手提出的请求的。而景晓萌也因为各种因素,一般不会拒绝虽然对他来说有些麻烦,但广皓也赞同的事。所以其他的同学就会想尽办法,“勾得”广皓起头,然后商商量量地,景晓萌听着听着,也就开始去做了。
      广皓说话很富有魅力,也言简意赅,只要再三言两句,景晓萌估计就会说“那我去先看看”--只要有了这句,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旁边一个刚凑趣也听了一角的憨胖男生就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
      “我的天!可别说那个地方了,前阵子不是早就被封了吗,你们还去?”
      “怎么可能?我上个月还看到有人发宣传单呢......”,有人跳出来反驳了。
      “那都多早远的事了”,那憨胖男生嗤笑了一声,调侃了起来,“啧啧,你这消息灵通得,可真像活在古代的高门大院里的大家小姐啊......”
      不过像这种无意义的话,景晓萌就不愿意听了--所以他只是继续吃自己的早餐,边拿出书本,准备开始上课。
      “不会吧!你们是真不知道啊?”,那男生收敛了些许得意,只是皱眉,表示严重怀疑,“额,就是那个“云端少女”啊,你们真的没听到吗?”。
      “云端少女?”,众人只是不解。
      那也成功地勾起了景晓萌的兴趣--难道有谁也做过他那样的梦吗?他目光灼灼地朝那男生看了过去。
      “你可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啊!”,广皓只是笑着,一掌拍向那男生的肩旁,看了直让人龇牙咧嘴。
      “那边都被警戒线封起来了,现在还满山的警察呢!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最开始的话,我听说是有一个晚上,一对情侣正窝在树下那个那个,然后可能震动得太厉害了,树上就掉了一块东西下来,刚好掉在女生的心口上--那女生还以为是枯树皮呢,刚想拿走,没想到那男的眼尖,一看清那东西,就吓得直接萎了......”
      “那东西是什么?”,胖子说的奇巧,所以所有的男生都沸腾了。
      胖子刚开始只是不说,只是架不住广皓缠他,只得小声说了,“就是古代太监风干的,那,个东西嘛!那个男的是刚好是学泌尿科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哎不对?”,有人先反应过来了,“你不说是“云端少女”吗,怎么是个男的?”
      “对啊”,众人也纷纷附和。
      “谁跟你们说有那个掉下来,上头坐着的一定就是个男的啊!”,小胖子急了,“我听我舅......就是说,那对情侣报警后,警察赶到那里,刚开始往上看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就只看到了树叶--因为那边的树实在高,少说也有二三十米。就是爬上去了以后,才发现那中段最粗的树杈上,有一具女骨被固定在了上面:她的手掌被钉在身侧,头被特殊的绳子吊着,只是全身的白骨--却好像是一个少女在荡秋千一样......那里的树真的很高,一眼望不到头的,所以才会被叫“云端少女”啊!”
      “不对啊,人腐烂了不是一堆白骨吗,怎么可能有坐着的样子?你别是搞笑吧!”,有人嗤之以鼻。
      但还没等小胖子反击,广皓就公道地说了,“这完全是可行的。大型动物,只要骨头中间打孔,用铜丝贯穿固定,小型的关节就用胶水,只要保养得当,可以留存很久--那具尸体都变成白骨了,口中夹着的那团东西才风干,也证明那个制作的人最近肯定上去过......哎不对,你怎么知道是夹在嘴巴里,难道你做的?”,语毕,广皓目光上下扫视了小胖一遍。
      “不是啊,话不能乱说”,小胖这次是真的急了,“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发现的。他就是看着那一片森林那么大,所以就想说不知道其他树上会不会也有,所以分派了几个人去看--结果果真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也发现了一个--嘴巴里就叼着一团那个,还挺新鲜的......”
      小胖说着说着,好像要呕吐了起来,只是捂着嘴巴。旁边的人看了纷纷退射一里,离了老远。
      那话题对于还在象牙塔里的人来说,并不能引出更多的讨论,所以也只是浮于表面。不过说老实话,即使知道了什么,他们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唏嘘几声了。
      “难怪,我就说最近怎么老看见警车老往那边开呢!啧,刚开发好了就碰上这事,那老板不得亏死......”,一个经济学本课的学生不由地感叹,只是话语未毕,上课铃就响了,远离了座位的人们一通乱窜,场面混乱不堪。
      “啊,那反正不就是去不成了嘛?”,最终想起初衷的薛沐渊不禁哀嚎了一下,趴在座位上,向上吹了一下他的刘海,偏头看向了目光犹坠的景晓萌,试探的眼神不言而喻--因为大学生活真的太无聊了!
      薛沐渊的座位就在景晓萌的旁边--他是景晓萌对门宿舍的同学,平时也相处得不错。他和景晓萌的性格很像,比较温吞沉闷的那种,所以两个人相处得比较舒服,只是因为都不怎么热络的,所以看起来只是有些淡淡的。
      那个和他换了社区服务位置的人就是薛沐渊。按景晓萌的一贯处事原则来说,像薛沐渊这样好友的想往,加上那换位置的情谊,不怎么为难的,景晓萌都会尽力为他促成的。
      不过,不怪乎景晓萌心情不好极了,任谁想到那骷髅般的白骨,和自己向往中的少女用的是同一种称呼--云端少女,都会想要回避的。
      他第一次有些敷衍地拒绝说,“好的,我会建议老师考虑看看的,要是可以的话,我再通知你们吧!”,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有想跟老师提的意思--景晓萌私心想着他自己那快要无疾而终的暗恋,不由地对那几个同学说要和其他班联谊的提议有些酸酸的不满,自己的心绪又被打扰,不好直接拒绝的,所以才这样“阳奉阴违”的。
      不过他一想到,这种以自己情绪断绝他人的想法并不君子时,自己又陷入一整堂课上,也是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在犹豫要不要跟他们“悔过”的情形。
      是以经管学院大三上学期的经济贸易选修,就第一堂课,大多数的学生上了半个多小时的课,还未从新年糜烂的生活中恢复过来就算了,连一向“根正苗红”的五好学生景晓萌都显得萎靡不振,整个课堂一片死气沉沉实在是压抑到不行。
      上经济营销学的教授刘玉歌,实在用力“当当当”的,不满地敲了敲桌子,也确实有些火气。
      他鹰眼一扫,立时就指着角落里,一个趴在桌子上睡得昏沉的女生严肃道,“角落那个,趴在桌上的,你起来,回答问题”
      而坐在后排睡得快要昏天黑地的张稀霖,在睡意朦胧间被突然推醒,心情自不高兴,正皱眉想要说那人是谁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老师和所有人都在看她,旁边的女生又一直小声跟她说“看PPT,看PPT”的--怎么也知道她这是被提问了。
      刘玉歌面无表情的指了指PPT,示意她看。
      题目才刚显出来,周围就是一片唏嘘窃窃私语声和嗤笑声交织在耳旁,张稀霖有些尴尬,只好堪堪地站了起来,定了定神看了下题目——如果你是酒店男侍者,不小心走错房间,看见正在洗澡的女客人,你会怎么办?
      诚然,她有些蒙了。
      张稀霖自从初十那天回到家后,就一直照顾发起高烧的张溪岩,没有休息--不是怕她烧坏了本就不好的脑子,就是怕她孱弱的身子没有办法撑过去。
      毕竟张溪岩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身形和智力都只停留在6.7岁的模样,且爱吵爱闹,每次难受的时候,也不懂得怎么表达,就只是大哭大叫,甚至伤害自己……
      张稀霖又心痛又心急地,就一直像以前她妈妈那样苦苦地守着她,好不容易今天早上退烧了,她上课也没有迟到,却是连书本都没有拿出来地就趴下睡着了。
      但做错就是做错了,张稀霖并不认为就这么沉默着,是个对的举动。低头略一思索,她有些犹豫地迟疑道,“恩……我会说——对不起先生,我走错了!然后立刻退出房间”
      偌大的阶梯教室嘲讽声顿起,似乎无论她说的是什么都觉得可笑。
      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答的问题,尤其还是刘玉歌从教几年来,就用这道成名题考倒过无数学生过后,此后任何答案都无法令人满意。
      但当所有人笑过一阵后,有几个人理解过来的人,一下子愣住,而后整间教室瞬间一寂,台上的刘玉歌一听到这个答案后,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稀霖。
      一向镇定的张稀霖有些惶恐,但还是表情淡淡地站着。
      而后刘玉歌反应过后,一边翻着学生名单,一边激动地问道,“你叫什么?”
      张稀霖说了名字,刘玉歌飞快地扫视一遍没有发现,张稀霖马上道,“40号,中文系预科班40号,张稀霖”
      谁知话音一落,场面似乎更加尴尬了,几乎所有人都幽怨的看着自己。
      张稀霖也莫名道,\"怎,怎么了?\"
      坐在她旁边,刚刚推她的一个大波□□生无语道,“这里是经管院,现在现在上公关教学课”
      几乎就在那女生话音刚落的一刹那,一脸震惊的张稀霖,就连连欠身,“对不起,我走错了”,然后飞速地抓起书包,就从旁边的侧门冲出教室,把那些笑声落在了后面。
      张稀霖自顾自地跑出教室,没注意到课堂前排突然回过头来,一直追随她身影移动的那道视线,连同刘玉歌追出来的喊声也扔在了后面。
      她的脸上火烧火燎的--毕竟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又怎么能顾得了其他的呢?

      张稀霖是那种很少见的,不住宿舍,而住在自己家的大学生。
      不仅是因为她有妹妹要照顾,而且也是无父无母的人,加上住址又在校内,自然可以为了省下住宿舍钱而申请住在家里。
      虽然对于这样张稀霖寡淡的性子来说,不用和人相处是很好,但这也导致了没有人会提醒她上课所在的教室、或是其他突然通知的事情,她甚至在昨天,才有了她人生第一部手机,却连打字都不会!这也才会弄错了自己上课的班级。
      陆氏学院的大学部只有一部分教学楼建在山上,鳞次栉比,而其他的教学楼、宿舍楼和行政楼的布告都在涂洛山脚下。
      教学楼没有明确划分哪个系的,张稀霖也不懂认,所以张稀霖在下山查看教学楼分布图、路过自己家的门口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顺便跑回家,查看一下张溪岩是否安全。
      张稀霖开锁进了门,径直到了二楼的房间,却到处也找不到张溪岩的踪影,好像整个别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的那样空荡!
      刚开始还好,她强自镇定,可到后来张稀霖就有些慌了,因为从楼上喊到楼下,她到处叫张溪岩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空荡荡的房子里,还没放晴的天空冷沉,萧索的风从树林间钻进厨房的窗户,将纱窗刮得沙沙作响。
      张稀霖的眼泪不禁掉了下来——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假装坚强的人而已,面对这样的事情又如何能不无措呢?
      张稀霖强忍着脑海中的想要冲出门去的冲动,想到门是锁着的,就又跑上楼,从储藏室,衣柜里,床底再找了一遍。直到最后找到楼下,偶然听见一楼客房里传来的异动,才发现张溪岩就躲在一楼的床底下,好似睡着了。当张稀霖满脸泪水掀开床帘时,张溪岩还觉得好玩似的,朝她痴痴地笑……
      张稀霖一看到此情此景,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刚想骂她几句,甚至直接打她几下的,但看到张溪岩可怜兮兮、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却还是忍住了,打了她也是更讨厌自己——何必呢,她又什么都不懂。
      张稀霖苦笑一声,只得匆匆把脏乱沾满灰尘的张溪岩收拾了一下,心头总是后怕着--怕她有一天真的就这样失踪了--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那她能到哪里去找她呢?
      而等好不容易才腾出时间的张稀霖,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只好赶紧跑去山下找辅导员解释清楚。
      幸好离第四节下课时间还有挺久的,张稀霖找到辅导员说明了一切,辅导员见她满头大汗的,毕竟了解情况,也很体谅她地没有说什么,只是叫她要去她任课的老师那里解释一下就好。
      张稀霖怕打扰任课老师上课,所以堪堪地在外面等到下课,才跑进去教室和任课老师报备完毕过后--然后她这混乱的大学第一天生活,才总算完结。
      其实这还多亏了老师知道她的情况,这才对她稍微宽容些的,不然像她这样状况百出的学生,实在不好偏袒。
      但还好,中文系的课程大都是早上一两节大课就完的,下午基本都没有课——毕竟这种需要个人积累沉淀的专业,明确目标和方法就已经足够。
      自然这也是张稀霖为什么会选择中文系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有最大程度地留在家里照看张溪岩--这也是她为张溪岩和去世的妈妈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不过想想那些琐事,现在张稀霖都管不了--因为她现在急需解决的,是现在这个,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学校大马路上拉着自己加入所谓话剧社的女老师才是!
      张稀霖本来今天一个人好好地走着,沿着学院的林荫道穿过操场,打算回山上的房子。
      她刻意地加快脚步和拥挤的下课人潮保持了距离。
      却不料今年的社团招新活动,激烈得连老师都亲自上阵了。
      “这位同学,你来参加我们话剧团吧!”,那女老师竟然走到操场边缘过来拽自己!
      “我跟你说,只要排一出话剧,一学期的活动分和志愿分就到手了,多简单的事儿啊!”
      那个外形靓丽的女老师不知道为什么,仿佛看出了张稀霖是个看上去冷冰冰,其实却不太懂得拒绝别人的人,态度也一直控制的很好,没有不尊重人,但却强势地拦着张稀霖介绍着,特别像个搞传销的人。
      “……不好意思,这位老师,我没兴趣,而且我现在有事要先走了”,张稀霖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茫然,却还是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其实要不是那老师态度好的话,张稀霖说不定早就甩手离开了,而现在她却只是想要挣脱开来而已。
      那女老师见张稀霖要走,立时拉住了她,急切地问了一句,“哎,那不然这样,同学,我叫许盈香,是生科院的辅导员,其他同学都可以作证的,这你总该相信我了吧,同学你叫什么?”
      张稀霖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回了,“我叫张稀霖……”
      “哎呀,稀霖啊,你看我们话剧团的新剧员招收,只剩最后一个名额了,真的是最后一个,不然我们早就收摊了……喏,就是这个开场第一个牺牲了的首长”,女老师指着宣传单给她看,“我们话剧社今年抽到的节目”
      “词不多,也不麻烦,完全没必要担心演技的问题……而且你只要抽出一点时间排练就可以的,不耽误你什么,这样你也不用到期末的时候,担心活动分啊什么的,不是很好吗?”
      女老师的脸都快凑在张稀霖面前地循循善诱道,两片饱满的唇不断地张合。
      张稀霖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势”,又明白自己的确需要活动分的,就有些茫然意动。
      许盈香见此,趁机就说了句,“填一下就好了,很快的”,就边拉着让张稀霖填了资料,把填了名的社员证盖戳。张稀霖也没来得及看一下旁边的人,然后许盈香就挥了挥手让手下的学生收了摊位,雷厉风行地留下张稀霖一人在风中凌乱极了。
      可能是张稀霖骨子里绵长的性情,实在不适应这种快节奏的方式吧?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当了好大的冤大头似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感觉来。
      不过,哪有一个协会这么强买强卖地拉人进团啊!虽然还真的好像是最后一个,不过这个协会如果这么“畅销”的话,那没必要非赖着找她啊!
      张稀霖直到回到家中厨房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双手撑在案台上感受着窗外风声萧萧,看着那浓墨重彩的森林也开始抽发出嫩绿的新芽,自己却还是仿佛浸淫在一团一成不变的时间当中的困顿......
      她暗暗思索了一会无果,就丢了开去,将书包提了起来,掏出刚刚在菜场买的鱼蔬,清洗后放在案板上,扭了扭手,开始料理一番新的滋味。

      张稀霖是两天后才知道,原来话剧社的排练虽然只要一场,但就那一场,却是几乎无论什么校园大型庆典都会应邀上台的,而且这还不算平时排练的时间!难怪加上一学期的志愿和活动分,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来。
      张稀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可那也是自己的失误才导致,没有办法推诿,所以只好默默承受了这个结果。
      张稀霖自认并不是个目光短浅的人,虽然她也追求美好的事物,但情绪化这种缺点,她还是允许自己有的。因为比起别人所说的,是否得体的仪态也会影响别人的情绪那一回说,她并没有想不负责任的抛却。但如果是带上面具和人假假地笑,那样的话,她会过得很不舒服——而在她有限的生命中,她已经学会如何让自己尽量过得舒服一些,所以才会这样“目空一切”。
      她也从来都不算是那种极端的人——虽然只是固执了一点。但她在不顺心的时候,虽然无论对谁都是一言不发、面色冷淡,却并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危害,甚至是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她只是在很多时候,似乎无法和这个世界的人联系上、和抓住那样的微妙而已,所以久而久之干脆将所有的感官都放下,不去理会太多。
      而在张稀霖眼中认为的,所谓悲剧的联合体在于,一个人是否拥有悲悯的善心、和善于发现黑暗的眼。
      张稀霖自己觉得她自己是独特一点的,因为她即使身在其中,身上也有这些特质,却可以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置身事外--不过那也许是正因为她有那么多时间独处,才得以如此感同身受,也才有更多力量的积蓄,来尽力忍耐着对生活的不悦罢了。
      所以这才是后来张稀霖几乎每次见到那个许盈香的时候,都很想再说出拒绝退出的话语--一颗沉寂的心蠢蠢欲动要蹦出来,可她仍是没有说出口的原因。
      不过这也和她的死要面子的臭脾气有关——如果有人劝她做一件虽然对她有益,但她却不喜欢的的事,那么她肯定不会去做;但如果有人要求让她做一件事,是为了不能影响别人的话,那么就算她再不愿意排练这出戏的话,为了不引人注目,也只好逼迫自己装作毫不在意。
      是以张稀霖在这人生大学开学之际,以一名中文系大三学生的身份,被那个号称史上拉人团体最快的话剧社带头老师,也就是许盈香“教育”了“宝贵的一课”,加入了“百团大战”中的话剧社学员招收后--并且也觉得自己还算能忍耐着,所以才就这么熬到期末结束--当然那是后话。
      而事实上,直到张稀霖借故推辞了两次话剧团报道后,她也意识到,自己不想去参加的情绪真的太重了,虽然如此,但她没有还是没想过要退出,不然她还得去别的地方赚取活动分了。
      所以在话剧负责团的人,又一次给她发短信要排练的时候,那时的张稀霖正躺在妈妈的躺椅上,沐浴在树林间隔透下的层层霞光下,收到短信才发觉到,这件事情其实比她想象中的难,因为她脑海中的第一想法就是不去。
      不过这次是不能再拖延敷衍了,无奈之下,张稀霖只好乖乖出门应对。
      等到张稀霖走到那个话剧社发给她的地点后,这才发现有个早就等在下面的男生,看到自己后上前来打了个招呼。
      “你是张稀霖吧?我叫广皓……”
      “广告?哦,你好”,张稀霖重复了一下,感觉这名字好像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那男生愣了一下,噗嗤一笑,“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名字可以这样谐音的……”
      张稀霖听着他的笑声有些尴尬,只是抬步跨上了台阶。
      “我叫广皓啦!宽广的广,皓月的皓”,男生边走边讲,似乎忍不住发笑,“我是生科院一班的,你这次来,肯定也是被许老师给拽来的吧?哈哈,我跟你说,要不是不允许,我们辅导员说不定不用找别人,直接在我们院里就把人给指派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刚开始排练也就每周三次,等到新生典礼汇演过后,我们都很熟了,直到下次有汇演之前,再排练一下就可以的,整个学期也就前面比较辛苦了……”
      男生广皓边走边和她说着说着,他们就停了四楼,广皓径直把她带进了话剧社的排练场地。
      排练室里不多不少,有十五个人左右,因为排练还没开始,一群乱哄哄的。
      广皓带着她走到排练室的最里面,里面摆放着各类服装和用品,大部分人在排练室的中段两侧的椅子上坐着,后勤处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
      几个人在整理东西,广皓走向一个背对着他们,正给人说些什么的男生那里,向他招呼了一声。
      “我们的大班长,演首领的同学来了,许老师叫你可注意着点”,然后小声极速地说了一句,“别把人放跑了”。
      这几天总有些加入的新生因为觉得刚进大学,就这么每周排练话剧三次太辛苦了,就退社了,加上本来大二的负责人也觉得辛苦退了,到最后这烂摊子就落到了“任劳任怨”的学生代表景晓萌的身上。
      这都集合过两次了,排练还没开张的景晓萌简直要被这杂七杂八的事给烦乱了,正好记起这个缺了两次勤的演首领的人没来,所以没一下子就转身,就很随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肃穆的脸也没放下来。
      只是两道目光相触,别人不知道怎么,在景晓萌的眼里,就像是这全世界的一切都凝固住了似的,只剩下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滴答滴答,滴灌在他的耳朵里,让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好半天,景晓萌才恢复过来,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垂下了眼眸,只看着别处,然后就听到广皓说了一句,“那人交给你……”,然后他就朝张稀霖点了点头,回中段的座位去了。
      张稀霖也听见了这话,心里不由地微叹一口气,收回自己打量四周的目光,抬头看向景晓萌。
      都说人与人之间有1的6次方分之一的机会发生联系,这就是统称为命运的算数概率,这点规律在他们以前各自生活的地方里,听上去像假的--因为景晓萌都读大三了,最起码也在这待了两年,可她以前却一次也没见过景晓萌,而要不是她升上大学的话,光凭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之后他们也是没机会再见的,所以,这不得不说,人的缘分也是需要契机的。
      张稀霖不禁想起她之前看过的一本书,就这么想着,不由地撇了撇嘴,依旧沉默着等景晓萌给她吩咐什么。
      景晓萌的内心一阵激荡,有些慌乱,却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先去下卫生间……”
      话音一落,景晓萌愣住了,张稀霖也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点了点头,退开到一旁。
      景晓萌不自然地点了下头,心中无限的懊悔,懊悔他怎么是这么个愚蠢的人,第一句话竟然说的是这个!
      心气不稳的景晓萌越想越奇怪,在厕所对着自己好一顿瞪视,才算勉强压抑下心情,准备好了怎么和张稀霖开口说话。
      但可惜的是,在原本不擅等待的张稀霖眼中看来,景晓萌这样却总点心虚而晾自己的模样——好吧,张稀霖承认是自己多想了,不过她也只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偶尔这样想想而已,不然她也没事干不是?于是张稀霖看着向他走来的景晓萌,表情仍是没有泄露半分。
      张稀霖仍在原地,只不过却是坐在幕景阶梯上而已。见他过来,张稀霖要站了起来。
      景晓萌连忙摆手,“你坐着就好了”,然后双手不由地在背后摩挲。
      他冲坐着的张稀霖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又见面了……”,景晓萌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不该这么开头的,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话剧社的负责人,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景晓萌自己都觉得自己讲话迟疑又犹豫,听起来大概很怪异才是。
      而奉行一字千金的张稀霖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朝他点了点头,只简单一句“嗯,会的,谢谢”后,并没再多话。
      虽然景晓萌早就料到,她会因为张溪岩的事没好脸色--而且她本也就不是热络世故的人,也不能要求太多,但还是有些挫败。
      所以景晓萌只好强打起精神,向她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嘱咐的,就是除了新生汇演前的排练比较紧,要每周三次以外,其他的都是看情况而定”
      “前两次你没来也没关系的,因为还没正经排练过一次……不过”,景晓萌抬起手看了一下腕表,要去抽屉拿台本给她,却是走到一半生生的拐了一个弯,从自己包里要取出自己标注过的台本给她。
      “这你先看吧——你的还没打印出来,我到时候再去打,再跟你换。你先熟悉一下剧情,哦对了,你是演的首领......”
      说到这,景晓萌的脸不知道想到什么,不受控制地一红,目光也躲躲闪闪,“嗯,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稀霖一拿到台本就翻开看了下,看到认认真真的标注时,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垂眸,一言不发地翻着——这让即使知道她一向寡言的景晓萌,也未免有些令人失望,心里又不禁后悔自己那样的举动。
      不过景晓萌觉得尴尬,突然想起自己本来心心念念见到她时要做的事情,也还是继续,“恩,对不起,上次,你妹妹的事情还没有跟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景晓萌迟钝地解释着,话还没说完。
      张稀霖却径直站了起来--站在大合唱的阶梯上,竟然比景晓萌还高了。她俯视他的眼,认真道,“这是之前社区要我备份的电话”
      张稀霖递给景晓萌一张便签,“那我还是先看台本吧!”,然后她微微欠了欠身,一下子跳下了阶梯,向排练室的中段走去。
      景晓萌被张稀霖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楞楞的,心中不知该为拿到她的号码高兴,还是为她一如既往地冷淡而难过,只能心情复杂地追随着她的背影,看她远去--而自己的身后,还图徒留一大团的麻烦事要解决。

      台本中,张稀霖饰演的角色是男主角的父亲,一个异族首领。好在张稀霖的身高有将近一米七,虽勉强点,也算合适。
      台本的大概剧情就是,由景晓萌饰演的男主角,因为首领父亲的死于别国的领土侵犯,而与伪装成将军的异国公主在一系列战争中,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同性而饱受痛苦,最后突破重重压力下,女主告知男主她的真实身份后,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剧情是有些老套,但毕竟是抽取的,也没什么可说的。
      台本一共有五幕的剧情,不过张稀霖的戏幕很短,都在第一幕的前半段里。除了辅一开场时,为了表现首领男女不忌的荒诞,张稀霖在茶馆里追一个男的出门,并需要在翻过一张桌子后,对一个被他“惊吓”到的女人邪魅一笑,吐出一句赞美“well,elegant!”--来显示“他”的生性花心。
      然后就是在对战别国军队时,因为震惊于对方将军的美貌,结果一出场就死翘翘了,除了在那时,张稀霖需要适当流露出一个痴迷的表情,然后被刺死,她的所有剧情就算结束……噢,还没。
      还有一个也不算剧情的剧情就是,她在死后要躺在地上,要被赶到战场上的男主角抱着“号丧”一会,她所有的剧情才算结束。
      这所有的剧情张稀霖都觉得很满意,虽然她本身不是那样的人,但做做样子还是可以的,只是……一想到景晓萌饰演的男主角,要在“战场”上拥住她哭泣,顿时她就觉得怪异起来了--因为印象中,她几乎没和什么人近距离接触过。
      只不过她心里却想着,如果自己举止怪异的话,反而会更引人注目,所以她只好把心里的不适感忽略,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
      她做的很好,倒是景晓萌的举止显得奇怪了。
      因为排练第一场的时候,张稀霖很顺利地在所有人面前,跳过一张桌子,在女子受惊吓时,举止轻浮地对她邪魅一笑,淡淡的眉眼上挑,她轻轻说了一句,“well,elegant!”,声音低沉犹如钟音敲响。
      然后是一路到了战场,张稀霖在见到敌国将军时,恰当的流露出痴迷的样子,一不小心就被刺死——所有的一切到这里都还好,卫兵也很“及时”地把首领之子--景晓萌通知到了战场上,接下去就是景晓萌要扶起首领,再狠狠地抱住他的父亲痛哭的样子--即使他的父亲生性花心,那也阻挡不了他想要为父报仇的决心。
      抱着毫无生机的父亲,他向天呼喊,似乎在天地间都有一种悲怆的感觉.....可,可不知道为什么,景晓萌就是抱不起来啊!
      就像手断了的僵尸一样,一手托着张稀霖的脑袋,看着她闭着双眼“死去”的模样,景晓萌总是有些磕磕绊绊,一点也不自然,而且还貌似是他很想自然一些的,可他却偏偏就是是不行的样子--任何人都能看的出他演技的生涩。
      他们的导演是个小个子女生,在话剧社里都是不相熟的人,所以没什么人记得别人的名字,就直接喊在剧里的称谓了,那个导演蹲在张稀霖和景晓萌这对战场上“父子兵”旁边,对着景晓萌说,“抱紧你的父亲,然后感情饱满一点,悲伤一点……”,周围的人都要哄堂大笑起来了。
      “笑什么笑!”,那导演笑骂一句,可能也是跟景晓萌很熟的人,到最后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用手中拿着的台本敲了一下景晓萌的肩膀,站了起来。
      那导演本来的打算是从头演一遍,看哪里不行,哪里就开始练到行为止,可景晓萌这么一来就不行了,于是她就打算继续往下演,到时候再把到时候不行的地方再多演几遍。
      就这么一个晚上,张稀霖从七点来,到十点多止,除了景晓萌要抱张稀霖这一段,还有男主与女主之后的表白戏码、以及好几个打斗场面的节奏没有弄好以外,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了。
      到最后要结束,卡在男主和女主表白时,女主眼里的嫌弃都快要化为实质了,景晓萌站在那儿也挺尴尬,幸好导演及时地召集了大家,说了一句,“好好,过来这里”
      导演站上阶梯,看了所有人一眼,“大家今天都挺辛苦的,都很不错。我们话剧社历经那么多波折好不容易才开张了,接下去也要辛苦大家,因为我们大家也真的很不容易,排话剧辛苦,老师找替补也辛苦,学长学姐辛苦,你们新生也辛苦,但也别抱怨,因为这一切的成果到时候都将成为我们珍贵的回忆和经历……都多多谅解吧!”
      导演说着说着自己忽然噗嗤一笑,“不过说起来你们也真幸运,我在这学校三年了,还没见过景大班长这么正经的人演话剧呢,可不是第一次嘛!要不是许导硬让他来的话,我们也就见不到如此羞涩的男主角了……”
      女导演几句话说下来,下边一些暗暗埋汰景晓萌的人,也就没多开口了。
      不过,因为景晓萌对于张稀霖暗藏的心思,和因为他怕张稀霖误会、所以在向女主告白的那段戏也很奇怪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察觉他的心思--这对景晓萌来说,不得不谓是一大幸事。
      而所有人解散过后,都往楼下散去。大部分的人都一下子冲回宿舍去了,也有几个人向学校超市那里去。
      话剧社的排练室在山下,宿舍楼和超市也在山下,只有张稀霖一人是往山上走的,景晓萌脑袋一下子就灵光了,他跟了上去,向自顾自急步走着的张稀霖问了一句,“我送你吧?你那边太黑了......”
      张稀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倒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一直都这么好心?”
      景晓萌讷言,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好像是挺好心的,不过那也是因为有些女生提出来后,他不好意思拒绝才算的,不过想想如果是换别的女生的话,晚上走山路害怕,也是会主动提出让人陪的吧?
      张稀霖见状没再说其他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一个人走的话也很危险,而且宿舍有晚点的”
      张稀霖潜台词就是,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所以也没等景晓萌说话,她转身就走,像是后面有鬼撵着她似的,一下子没影了。
      于是景晓萌也只好呆在原地,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当中......

      接下来的排练,可能正因为景晓萌给她“提供”了这么一个思路,张稀霖实际上心里又担心着,独自一人在家的张溪岩会有什么状况,所以向那导演申请了最后一遍排练时,演完她的戏份后她就可以提前回家--反正也她的存在感很低,所以倒不必特地解释什么。
      只是张稀霖偶尔会升起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导演不满于她提前回家的原因,所以在景晓萌又一次演不了那悲伤情感时,竟然亲自上阵,紧紧的抱着“死去的”张稀霖首领,不仅勒得她肋骨疼,还喷了她一脸的口水。
      张稀霖走去厕所擦了下脸,心里不由暗道,这还不如景晓萌那个演法让她觉得更好呢!
      虽然她没什么和人接触,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景晓萌的动作很轻,像是不敢触碰她,又像是呵护她的手那样细致……不过,反正张稀霖一向都都不喜欢这么细致入微、面面俱到的人,她觉得这样的人很虚假,所以对他更是冷淡。
      没到张稀霖的戏份时,张稀霖倒是没什么人可以聊天的人,倒是对于那天领着自己上来的广皓还有些好感,所以也会凑在一起说些话。
      不过让景晓萌郁闷的是,广皓老是主动和张稀霖聊天,或许是张稀霖回答问题的思路也很清奇,还是现在难得的回答实在的人,所以他总是爱和她聊天。
      而景晓萌对着她,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开口说话就算了,又做不出插话进去的那种举动,所以就只是每次休息的时候,尽量坐在他们旁边听他们说话,听他们胡天海地的聊遍了很多事情,除了知道张稀霖摄猎很多以外,其他没什么惊喜。
      “你有见过什么离奇的事件吗?比如说失踪案件之类的”,广皓问着。
      张稀霖双手交握在前,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可其实这才是人最放松的回答问题的姿势,“呵,当然没有啊!我又不是什么特殊组织成员,有什么特殊职业。而且,在每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当中,基本上一个人活的地方就已经固定好成为他的全世界……所以除非有意外,普通人是不可能会频繁地遇见那样的事的--我以前没碰上,按照我的活动轨迹,以后大概率也是碰不上的”
      “也对哦……”,广皓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了一句,但突然想起了什么,精神地看向了她,“对了,你有没听过“云端少女”那个案件?”
      “嗯”,张稀霖点了点头,喝了口水,然后看向广皓,“怎么了?”
      “你怎么看呢?”,广皓只看着她。
      “嗯”,张稀霖只是沉默了一下,“其实我没有什么看法,因为那与我无关--我不曾参与她们的生命,也无需对她们负责。只是偶尔这些生命的话,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我为她们的生命感到无限的悲伤、遗憾,和恐惧”
      “她们还都是花季少年,不能说她们一定没做什么错事,但却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了--在有人去抓螃蟹湿了鞋子、努力摘取欢笑、为爱的人忐忑的时候,她们早就成为了在我们眼中毫无意义的尘土了,是可以随意掸去的尘灰,永远地被遗忘在了废弃的角落里......不管她们是无辜还是活该,但没有人能否认--她们在死前的最后一段时光是极为不人道的--那种被强加的恐惧,应该会令她们头皮发麻到恨不得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你不知道有谁会在你的门口徘徊,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目露凶光,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你的死亡;也或许是那种直觉再纠缠下去,就会付出生命代价、却还是无法逃过的挣扎,或是一直都是开开心心,毫无准备地碰上了那样残忍的灵魂,被活生生拖入了那样的地狱,死后还被这样侮辱......”
      “总之”,张稀霖耸了耸肩,“就是那样,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啧,也是”,广皓也叹了口气,小了声点说,“不过真不知道那案子能不能破的了--我听说又找出几个,只不过都压得死死的.......而且都这么久了,估计也是悬案了,解决不了的”
      “嗯,或许吧!”,张稀霖眉目低垂,“这也的确有些难了,那么复杂的地方,又那么久了......解决不了也很正常”
      “是啊”,广皓轻笑了声,“呵呵!这些警察就知道怎么保全自己的工作,破得了案才怪!没人破的了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却是自嘲地笑了笑,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张稀霖蓦地感到有些奇怪,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景晓萌从后面迎了上来。
      “案子会破的”,他说。
      “那你说谁破得了?”,广皓后撑着手向上看他,一脸笑意,问题却有些尖锐。
      景晓萌看着广皓那一如既往近似调笑戏谑的眼有些好笑,心里其实有个模糊的人选,但又不好为人道,所以他只得无奈地笑笑,“休息够了?那我们就快来排练吧!”

      小剧场
      (一)
      每当新老师说:“提问了那么多个男生,来个女生吧!”的时候,景晓萌都会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影,似乎这样能让老师忽略名单上的他一样。
      但很可惜的是,“景晓萌!”
      老师提问后环顾班级,惊讶地发现一个180、穿着白色毛衣的腼腆男生站了起来,而班上早已哄堂大笑。
      景晓萌:我也很为难的好不好,现在老被媳妇“萌萌、萌萌”地叫,简直夫纲不振啊!
      旁白君(一脸无奈):谁说的,你明明很高兴好不好!
      景晓萌(挥着小手绢跳舞的脸瞬间崩红):哼,要你管!嘤嘤,银家被欺负了,好伤心啦,回家要让小霖霖好好安慰一下我……嗯,一定要让她“身体力行”才可以!耶,又有肉吃咯!
      小霖霖泪流满面:大魔王,又谁惹你了?你先说清楚嘛,别动手动脚的,啊啊,不要扯衣服了啦,别,别过来……苍天啊,到底谁坑的我啊!
      而正在办公室喝水的老师突然打了喷嚏,悻悻地摸摸鼻子:今天好像没做什么坏事吧?

      (二)
      而每当新老师说:“叫了那么多个女生了,来个男生吧!”,张稀霖总会听着班上暗暗地唏嘘声不由地紧了紧下颌。
      “张稀霖”,老师说完名字,没看到预期中的男生、反而是一个五官明朗的女生站起来时有些吃惊,而后看着她那波澜不惊的眼,竟然还莫名有些犯了错误的尴尬。
      张稀霖:我也很不喜欢的好不好,本来我就是一个很冷淡的人,现在却老是被这些……啧,奇怪的事情牵绊情绪,真是!
      景晓萌:“我知道你本来是个不结婚的人,所以我也打算了不结婚的。但现在我必须要有一个妻子,所以我们只能结婚”
      张稀霖皱眉:“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景晓萌:“呃……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张稀霖:“噢……嗯?对了,你是--”
      景晓萌(惊呆):“哦抖尅,你不要这样吓我!”

      (三)
      景晓萌:“哼,小霖霖,我第一次见你只不过多看你几眼,你就不高兴了,还凶我!”
      张稀霖:“当时我还以为你是要追我姐,当然没好脸色啦”
      景晓萌:“我不管,反正你要补偿我,我才会原谅你(*︶*)”
      张稀霖(ー_ー)!!:“我连我自己都是你的了,还能怎么补偿你”
      景晓萌(▽):“深入肉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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