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1

作者:张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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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鬼柳


      这间盘踞在西国最大土地上的国家宫殿建筑里的人们,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改变什么。
      倒是让只回房拿了自己的司法研究和自己的一些钱物的朱鬼柳,在机场航班处,因为这间巨大宫殿里的主人,而吃尽了她在西国土地上最后一颗苦涩的石头。
      因为当朱鬼柳在烈日下疲惫地到达航班处,想要买一张回华国的机票时,谁知道航班人员却告诉她。
      “对不起,根据上发通知,与西国建交的国家你都被限制进入……而这点,其他国家也是同意了的”
      航班人员说的也是有些怀疑自己,只不过文件上的确是这样的命令,他也只能照做。
      朱鬼柳本来心火一炽,刚想质问到怎么可能,但蓦地却想到理间深秀即将要有的新婚妻子,是华国里唯一的帝国x国的亲王女儿。
      如果她和理间深秀联合在一起看自己不高兴,要限制自己出入的话,以朱鬼柳现在被休弃的身份来说,还真有可能做到,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签证被自己的国家拒签,心里还是有一点痛感的。
      不过转瞬,朱鬼柳就想到了其他,不禁在心里冷笑。
      也是见了鬼的,她怎么没想到,理间深秀本来还答应她不告诉别人离婚的事情,结果转下脚,月见早就知道--那他当初还答应自己干嘛!
      而她也是傻的,怎么还能相信他的话!觉得他是好人?看看现在他给自己的选择,她还能怎么做?
      是向他们低头求饶,还是不动声色地忍下他们那不知是何缘由的这一绊子?
      朱鬼柳不由地扶了下额,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没有任何司法可以保护她的话,那她再纠缠也没有意思了吧!
      毕竟人家都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大概是想报复她、让她难堪吧--为她给他们浪费的那么多年。虽然那也不是她的本意,可她也的确是造成了那样的存在的人。
      朱鬼柳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不禁自己觉得好笑,然后抬起头。
      “那你就说我还能去那里就好了”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了,但却也是清亮柔雅,再配上她那淡淡沉静如琅的神态,还真是几分高贵得体。
      航班的人原本听了上头的人吩咐,大意是这是个咄咄逼人,又老爱用法律说教、可能还会撒泼的人。
      原本还以为要花费大力气说服一下的才行,却没想到她只是眸光沉了沉,就那么问一句那她可以去哪里?
      航班人员的那个男职员都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搞错了,只是事情就摆在那里,也不知道朱鬼柳是做了什么,他们竟然给她这样两个选择:除却与西国有建交的国家协商拒绝朱鬼柳入境,剩下的只有一个正在发生战乱内乱的国家,和一个以女子稀少,盛行“强迫”婚姻的国家--不管别人怎么样的眼光,同情,疑惑,或者鄙夷,朱鬼柳都一概当做不知,并还是选了一个战乱国家作为自己的归宿。
      看着飞机上空无一人的舱座,朱鬼柳不禁疑惑起西国和那个战乱国家间,竟然还有这班航线,难道就是为了送她这种人去那种地方度过残生吗?
      但这件事可不是现在她能够考虑的事情了。已经接近崩溃的她,只能在飞机的震荡中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就这样在没有人的飞机上,连自己的呼吸都觉得声大地默默流泪。
      机场的这件事,很快地就传到了正在处理事情的理间深秀那里。
      理间深秀以前是叫虎臣定期报告朱鬼柳所做的事的,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做过那样的决定过。
      这下虎臣突然又来报告朱鬼柳签证被华国拒绝的事情,是以他一下子愣住了。只不过理间深秀刚开始听的时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涌起一个欣喜的念头--那她还没走!
      理间深秀凌晨和她摊牌的时候,直到现在也是累到极点。
      却还是只能依旧正常的日常在这里坐着,丝毫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他还是白天的理间深秀。
      他本来也没想到她可以这么决绝地,就只拿了自己的文件就走了,却是其他的什么也没带……理间深秀还以为她至少也得再过几天吧,总得打包东西吧!起码她在这里也过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而且又请求他先别把他们离婚的事情说出去--却没想到,这里的任何东西她都不曾放在心上,又或者她连一点这里的空气也不想再吸入,所以才这么快就离开吧!
      理间深秀本来听到原来朱鬼柳还没走的时候,心里还很有些高兴的,虽然他知道这不应该,但……
      直到理间深秀皱眉听完朱鬼柳已经在半个小时前,登上飞机去战乱国家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极其震惊的。
      但震惊过后,心里冒起的一个念头竟然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地看人出丑的想法。而后又是一阵巨大的心痛的感觉涌来,让他暂时将极其厌恶自己这种背地里如此不正大光明、不正人君子的思维养成抛却--虽然这好像只是针对朱鬼柳一人才会有的……
      只不过因为朱鬼柳实在是,太拒人千里,也太见外了,让他寒心了。这也难怪当初要她干爹给自己的笔记里,就提前警示过自己了,说她的心是冷的,可能要用一辈子才能捂热……
      可他实在太痛了,她曾经是那么倔强的情性,他用了近五年的时间,也才融化了千分之一的柔软。那柔软让他兴奋,也是造成他现在心痛的原因,可正因为他没有那一辈子了,所以不想再徒劳无功地去爱她了。
      因为他太累了,想要放弃,却还如此犹豫得一点都不像他以往雷厉风行的作风,所以他才在凌晨的时候,那样地伤她的心过。
      可其实如果要是朱鬼柳肯给他打电话的话,肯向他求证一下的话,他又怎么会让她陷入那样的绝境?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罢,才会连问都不问,就真的相信了他干了那么卑劣的事情来对付她。
      理间深秀意识恍惚,却又清醒地去王后的宫殿质问,质问她为什么要让父王做那样的事情--让别的国家,甚至是她自己所在的华国拒绝她的签证!
      王后端着茶饮躺在靠椅上闭目长出一口气道,“她不是司法学家吗?到哪都很受欢迎的”
      理间深秀本来看着朱鬼柳常坐的下午茶位置,一听这话眼神不禁就一下子射向他那雍容华贵的母亲。
      他一向是知道母亲的厉害的,也知道她的强势是必须的,才会撑起王室近年的繁荣,为了他好。
      所以他也不也是很一直听从她的么,可,可他没想过她要对付朱鬼柳啊!
      他不是都已经如她所愿,“不要”朱鬼柳了吗?为什么还要收拾她,还不放过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来不及,也插手不了的理间深秀只能徒然地问。
      “因为她毁了你”,王后如是说,却不禁让理间深秀浑身一震--对比他们现在的命运,谁毁了谁还说不定吧!
      她一个司法学家,去战争国家……他们国家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她这样的人了。
      理间深秀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被王后一句冰凉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婚前烧东西……她根本就不爱你,也不想给你生孩子!要不是你喜欢,你以为我能忍她那么久吗?”
      王后精致描绘过的容颜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理间深秀却依稀记起她从前每个午后,给自己说的那些希望自己成材的话,也是在那些午后,他知道了这个国家的愁苦,也学会了将他唯一在午后可以喘息未定的画画时光舍弃……
      后来是直到听了她关于地下皇帝的话,什么交通工具都有晕的他才去了华国,遇上了朱鬼柳,才有了这样纠缠--可她现在怎么却装作丝毫没有设计那回事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朱鬼柳的身份,她怎么可能这样“勉为其难”地低头接受朱鬼柳?而这样装作什么阴暗龌蹉心思都没想过,真的好吗?
      理间深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宫殿的,久未画画过的他,第一次想要抬笔画下她残存在脑海里的容颜。
      就怕自己到时候不知不觉就这样把她给忘了,忘了现在自己有多么痛苦无奈--以前他怕自己偶尔画画起来,又勾起那种割舍不得的兴趣,所以一直不敢拿起画笔。
      不过现在看来却是多想。
      理间深秀想起夜色柔情下,朱鬼柳那瘦弱的手臂,和因为青年时期过度在军区里抓举榉木而变得异常长大、也渐渐都白皙起来的手指,却在画纸上却怎么也落不下笔来。
      她的五官也是清秀有自己特点的……虽然他也知道没有人是普通的,不过如果他不认识她的时候,那她倒是普通,至少在相遇的时候是的。
      可因为她的以前、现在、未来,是和自己有了关系,所以他才会那么关注的。可她的人生前半段他不曾参与,也不曾知道她在前岁月有过彷徨过的欢乐,或欢乐过的悲伤,都在哪里落地生根的……
      而她未来会在那里走过的脚步,她那双手会碰在的哪个地方,又会是在哪里?他也无法预知……
      那里的流弹会不小心伤到她吗?会伤到她那双做过无数件事情,甚至也抚摸过自己身体的手吗?还是,那些她曾走过以后也将到过的地方连同她自己……会变成一片废墟,化为尘埃,匍匐在地上,任人践踏踩过?
      朱鬼柳的房间的每一样的东西都是她用久了,用惯了的,而那些过往的痕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理间深秀心想,因为它们的主人现在已经去颠肺流离,只能活在他的牵挂里了。
      可能朱鬼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有多么精彩--可这样让理间深秀去想一个人的过往,从她孩提时分的一切想象,又好像太过柔弱了。
      毕竟以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她,和做完现在决定的她以后的她自己吧!
      罢了,都说了不管了,不管她,也不管自己的良心了,随她去吧!反正到时候他们都会死的,那时候他再向她赎罪好了。
      理间深秀这样想着,心里却依稀有个朦胧的诉求。想向神明祈求它能保佑去到战争国家的朱鬼柳不要被流弹打到,不要被那里的人伤害到,不要……
      可理间深秀又想到自己从五岁后,就并未向所谓的神明虔诚过,就算这一次虔诚,神明也未必答应自己。还是算了,他绝对是太无望了吧,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从来没寄托希望过的东西上,他只能相信的是自己而已--可是明明是他自己,亲手将她推入了深渊的.....

      日子的流钟照常走过。
      在朱鬼柳走后的两个月后,理间深秀就和沫兰结了婚了。
      虽然没有之前和朱鬼柳那般,只是理间深秀一个人的惊世骇俗,但理间深秀也是表现出了对沫兰的不同的。
      骄傲如斯的王后一如既往地要求沫兰学完礼仪才可成婚,而据说理间深秀却是当场反驳了一下,“又要像哥哥那样背着人把人弄成那样吗?”
      别人不知道,但皇室都知道理间深奈当初会出柜,就是因为当他带了喜欢的女人回来要求结婚的时候,就是因为礼仪的教导,不知道王后是怎么对她的,后来才令那个女人堕落无理,毁了婚约,很是伤了理间深奈的心,他也才会喜欢男人的。
      理间深秀这样为沫兰一说,王后她们也不知怎么地,并没有怎么再说,也就妥协了。
      因为王室刻意地不提朱鬼柳的事情,所以王子的这段婚姻变故也没人回多提及,所有人员也都不知道朱鬼柳的去向。只不过倒是私下里,那些曾经相熟的贵女倒是八卦讨论起理间深秀到底有没有爱过朱鬼柳,或者说是爱沫兰的事情。
      要说爱朱鬼柳吧,那他以前也并未替朱鬼柳拒绝过,这是因为想和她长久生活,所以就算不忍心,也要她学会在王室生活的技能?可要说他爱沫兰的话,嫁进王室,不学礼仪又怎么能够应付晚会之类的事情,这样看着是打算让她出丑,不想长久?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理间深秀让她不用学习礼仪的原因,应该是很爱她吧!不然也不会这么急想成婚。
      而沫兰真不愧是很得宠信的亲王女儿,也很有王后的那般强势,并按照以往他们设想的,能像理间深秀一样,在一场晚会里能引导所有人思想地那般“掌控”了贵女们活动--也幸亏那些贵女们是有主动意识“向上看齐”的,所以,以往因为朱鬼柳的不言不语而刚萌生的一点、觉得自己也可以说些什么的念头,就被沫兰遏制了。
      难怪理间深秀并不需要她去专门学习,之前大概是因为朱鬼柳太傻了吧!
      理间深秀本来是没想在结婚后的第一天,就和沫兰交欢的,算是某种程度上对朱鬼柳的尊敬吧!
      毕竟他之前就算已经和沫兰“勾搭”上了,已经上了床,这样的□□,算有种名不顺言不正的了,大概以后只要他一和沫兰一起就会想起那些吧!
      可沫兰不是那样的人,她是鲜活,有生命的,她想要的美好夜晚,而理间深秀没路可走,也无权拒绝。
      理间深秀有时在想,大概他和朱鬼柳是真的不合吧!
      他和朱鬼柳都是那种推着才动的人,又是当这样对生活很失望,没有力气再去精力充沛战斗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这样殚精竭虑把所有事情都把握得很好,能推着理间深秀动的人出现,所以才会分崩离析的吧!
      事实证明,沫兰才是合他拍的人吧?因为沫兰总是能提出些不算冒犯,也不让人抵触的提议,虽然不顺自己是顺她的目的,但理间深秀用还是心想着,不如就还这样吧!
      就这样,理间深秀就在沫兰这样周全的陪伴下,度过了父王死去,他登基后为国家经济势力等问题的困扰,并且和沫兰,也相处得不错……
      理间深秀不由地在大书桌后面点了点头,自己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想的。只是今天是他40岁生日,他算最大,应该也可以放任自己的思维漫天漫地想些,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沫兰这些年也没有生孩子,但是无论别人怎样说的,偶尔也会伤心,但她都有办法让自己不吃亏就是--这点倒挺像朱鬼柳的,只不过沫兰连那点柔弱也不会让自己知道,所以理间深秀也顺势就这样地,虽然会安慰,但却没有心情特地去照顾,各留各自的余地过活了。
      时间已接近他的阅读时间,这从小养成的习惯难改。
      理间深秀按照从小他给自己制定文学涉猎目标来,取出按照时间顺序该看的底下那本书后。却发现随意地翻看一眼后,夹缝里的一张信纸却落了下来--理间深秀倏然认出那是朱鬼柳专用写司法研究的纸张,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早就吩咐了把她的东西收起来的--是以理间深秀怔楞了一会。
      理间深秀捡起来后,本以为是她随手的稿纸,但突然看到抬头写的封是给他的生日祝福时,不禁又愣了一下,而后又不禁苦涩一笑。
      感叹于她竟是连给自己的贺卡都是那种,大概是随意抽出一个念头写的吧,也不太慎重的那种随意--他见过她写过字的,通常都是一个念头来就写的,草草记在手上的都有,一点也没司法学家该有的严谨……
      竟是连张漂亮的纸张也没有的吗?又不是没有。
      可理间深秀正要将信纸打开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好像透过回忆的映像里,看到朱鬼柳坐着,或是趴着,在暖洋洋的午后,就给他缠蜷着绵绵思绪地写。
      于是不知为什么,理间深秀心里涌起了一股一场温暖的冲动,这是她给自己留的生日礼物啊!
      而也是这时,他这才猛然意识到,有没可能,朱鬼柳是因为觉得和自己很亲近,所以才不讲究那些的。在她眼中,她就是这样对她想要关照的人的啊……
      理间深秀的心不禁激荡了一下,眼泪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透过太阳的光辉,照射进那个信纸上悬挂的午后。

      “我算数也不好,算了很久,还是虎臣说可以看手机日历才知道你今天回翻到书房的这本书的--这倒是很好,因为我可以知道你能如期看到我的这封祝福,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约束……不用想这么多的”。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七封信,看我,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干爸爸说,叫我在外面不要多说话,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说话会暴露我的智商啊!我知道他是说我以前的自闭症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我很冲动、固执,又有些短见,但我其实有的时候本意并不是那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说出来了:我知道这可能会给你造成很多麻烦,但我想,也许,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的……”
      “唉,我也不知道,我明明都已经很努力了讨好妈妈了,可她不喜欢我叫她母后,也叫我不要去打扰你,因为我的小事并不重要--其实我知道我很不好,不是那种厉害的人,又不会撒娇乖巧一点,就是那么不上不下地,又过得很累的那种,还很没有意义……但我已经很认真地在改了。当然,如果你晚上也能早点回来、可以什么都不想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神明,但我相信。我向月亮祈求了--以前因为我的人生都是恶兆,所以我曾每个晚上都向它祈求,希望她将我身上的不好全都解除,可现在,我却希望把我一直祈求来的好运气留给其他人……因为我已经有你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并不是孤单一人了”
      理间深秀心想,她在这是肯定微笑了一下吧,因为紧接着后一句最后落笔,她写道,“我总觉得,我可能有一点一点很爱你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她还真惯是中庸的,连这样的事都只用那些那么中性的词汇--语言心理学上表明,这样惯用中性词的人,最是柔软又没自信的。
      理间深秀陡然想起她那线条圆滑,透着善意的圆眼目光,薄薄圆润的唇型简单,线条柔和流畅。就如她从不曾不给人为难、或冒犯过别人的日子那样,顺着她柔软的肩窝一滑也就下去了。
      之前他还说她幼稚,看来,他不过也是今日才算长大罢了,真是可笑!倒是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认识的好,也免得如此想念。
      只是,第七封信......理间深秀紧紧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看向之前整理过的书目,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心揪了起来。

      又是七月木生雨林风的一天,而莫城广角殊涵区的太阳,却是高高的老早就挂起了,亮堂夺目得昭示着下午即将会有一场很大的暴雨。
      这就是莫城千百年来的气候预警,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朱鬼柳是很相信的,因为她也是这样变换莫端的人,这点看来,倒还是挺和她匹配的。
      早上七点,小区转角的一户四层居民楼房门匆匆打开,一个身量可爱的小男孩急忙忙地冲了出来。
      看到那个小男孩刚匆匆打开门就冲下旋转楼梯的行径,楼下树花丛旁一个样貌清俊斯文的男人就有些着急了。又顾忌着才七点多,只能小声又威严地朝上面喊着:“你慢点跑,待会摔倒了”。
      小男孩这时已经跑到二楼转角,听言也从楼道转角往下喊。
      可惜人太矮,被转角的水泥楼梯挡住了身影,只冒了一小撮头发地地声音很焦急地道。
      “郭得得,你等我”
      呵,看来是有被抛下过的经历了,才这么着急的。
      得得是莫城这里很亲近的一个称呼,近似父亲或者叔叔那类的男性,很像干爹的意味,只不过到后来到时也可以叫陌生人的。
      因为有时候小孩自己是不懂叫的,而如果大人教小孩这样叫的话,那就是很有亲近意味的事。
      郭斯嘉猜测,朱鬼柳肯让百味喊自己得得的原因,也可以让自己来这里,并且可以参加她们母子一些家庭活动的原因,大概因为朱鬼柳的单身身份。
      在这个社区的很多妇女,都热衷给单身的人介绍对象,而朱鬼柳那种性格冷淡的人,虽然现在掩饰得很好,没说什么。
      但心里肯定是极其反感,却不好意思说的,所以就借别人误会郭斯嘉是孩子的爸、或是有打算追求她的样子,让其他人打消了替她介绍对象的想法--因为就像那次在门卫处有人问起,她那么注重名誉的人,倒是第一次没反驳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而这就给人遐想联翩了。
      并且也因为她的确没涉及到郭斯嘉的名誉问题,所以竟然是连和他打声招呼借名都是不用的。
      朱鬼柳不想做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逼她的,除非是朱鬼柳在乎的人。
      而如果是朱鬼柳在乎的人,那么不用别人说,她自己就会心甘情愿做出退让--很多年前的那个西国女人是,后来的刘凤瑶用华国的发展,和理间深秀自己的终身不婚逼迫也是,她也是可以委屈自己的。
      但如果除却那些、如果所遇到的事情是朱鬼柳自己的事情的话,就算她知道是对自己好的,只要她不想做,那么她上天入地,无论要绕多少个弯、要多走多少条路,她不要的就是不要的,即使那种不要的原因,可能就只是她心情不好而已。
      在大多数人眼里,这种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宠坏了的幼稚的人,只不过她比较好,不会把这种东西对着别人,也还是挺有牺牲精神而已。
      朱鬼柳应该来说是个很不耐烦的人,但到现在表现还算正常。
      比如说她会带百味去看她觉得完全是浪费智力和精力还有时间的卡通片,还有游乐园的游玩。
      她一向是沉寂的,偶尔热闹一下,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冷淡下来--不过除此之外,她表现得几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只是更沉默的那种,和没有男主人而已。
      所以从朱鬼柳的以往和现在对待百味的态度来看,郭斯嘉可以看出,朱鬼柳是真心非常爱她的孩子的。
      这点是可能是朱鬼柳最大的弱点和禁忌了。
      因为她是那种继时专心型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也不是那种可以同时和很多人保持很好的关系的。
      以前她和自己很好的时候,朱鬼柳也是只跟自己很好,对其他人也是淡淡。而现在她有了百味,不,是在很久以前的当初,在她有理间深秀的时候,就早已经不会把目光全放在他身上了。
      哼,还真是令人悲哀的事实,郭斯嘉心想,但却知道朱鬼柳可能自己也明白,她自己是怎么也无法当一个男性的存在,并给百味男性性格的培养的,所以才这样“压榨”他、愿意让他陪百味玩的--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都已经把自己看的透透的,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知道他们两人不会互相伤害。
      只不过如果要是自己再生出别的心思,她也自有自己的办法对付……就是突然再消失一次,而这,是郭斯嘉无法承受的。所以郭斯嘉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每天早上来“顺带”,接百味去上学的地方罢了。
      其实本来这一点也是朱鬼柳拒绝过郭斯嘉的,因为她本身就在百味上学的地方工作,只不过她不用那么早早去而已。
      以往她都是每天陪伴百味出门的,而现在因为郭斯嘉和百味的坚持,她就也不早起,可以多睡了一会,然后再去学校上课,下午接百味回家。
      “得得,我妈妈头又痛了,你能不能让我妈妈去医院看一下啊!”
      小百味一手拉着郭斯嘉的手,一边咬着蛋卷饼抬头看长手长脚的郭斯嘉一眼,唇瘪了瘪,眼睛里充满着忧虑地很是自责道。
      “昨天她吃药的时候,我不知道,冲了上去,结果撒了一地,我捡起来,妈妈也不肯吃……现在变天变得那么快,她又没有药了,会很痛的”
      郭斯嘉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倒是面色无常地笑着温润地看着,把手中的热牛奶打开递给他。
      “没事,我待会就会带你妈妈去的……”,百味喝牛奶的动作却是一顿,呛了一下着急道。
      “别,得得,你现在去我妈就会知道我说的啊,她会说我多管闲事的!而且我妈妈现在还在工作--你也知道她工作的时候都是面色严峻又六亲不认的,你去不是找脸色看吗!”
      “这么早?你妈妈昨天没睡?”,郭斯嘉的眉头皱了起来,百味眼睛扭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么回答自己妈妈的事不好。
      但还是弱弱地点头,“她就那样啊,一做工作就埋下去了……她现在好像找到新的方法了,就是在头痛的时候更加锻炼自己的专注力--不过,她本来也是,只会在自己兴致来了才工作的,打扰了她会被说的”
      百味想了想加了一句,“反正她下午有课,待会会记得休息的,得得你别去了”
      “好”,郭斯嘉笑了笑,心里也知道朱鬼柳是和最不喜欢和人凑堆,喜欢自己一个人干的人,幸亏她的智力、忍耐力可以允许她这样子,不然,还真就是沦落入没本事脾气又很大的那种令人讨厌的阶段了。
      但他其实不用担心的吧!因为她也并不是个会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只是在少数人面前很不想掩饰而已……郭斯嘉这样想着,脸上并没有露出其他神色,只是在百味进校门前,蹲下身和他笑着嘱咐了一句,“你……”
      郭斯嘉话还没出口,小百味就露出一个颠倒众生又傻傻的笑容,“我知道啦!一定要等到妈妈或者你来接我嘛!不用说我也知道啦!得得拜拜”
      百味边说着,边看校门里走进去的一个向他招手的小男生一眼,向郭斯嘉简略地亲了一口脸颊,就朝那男生飞奔而去--而郭斯嘉的表情,活像当初朱鬼柳为了别人离他而去的那种悲伤。
      他本也的确是应该悲伤的。
      朱鬼柳是偷偷搬回华国的,没想和什么其他人接触,不过这可能是因为她本来也是没什么朋友的缘故。而当初和郭斯嘉不告而别,也是令她挺愧疚的事,所以她更没想回莫城七局了。
      只不过那天,就是那么凑巧--后来想想其实也还好,毕竟莫城也不大,迟早会遇到的。
      事情有些长,但大概就是那样。
      朱鬼柳又忘记了自己早已经不是个警司的事情了。
      那天清晨她特地去乡下买一盆麦芽糖,想在工作时间提前返回城里的时候。却是看见车上有歹徒持刀抢劫而停下,朱鬼柳就有些气愤的了,因为她要做的事情、计划被人打乱了。
      只不过这也还好,她还暂且能忍,也就算了。
      她是没什么东西可被抢的,而且容貌虽好,但也是线条柔润,五官细腻的简单像小孩的那种。对比起其他发育状态良好的城乡姑娘实在不够看的,所以当歹徒略过她强迫后面的女孩们后。
      她其实本来是挺害怕的,但那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生了胆子,用盛麦芽糖的敦实铁盆子一下子就敲了下去,然后眼疾手快的抓起一根老农用的扁担,用绳索将两个歹徒的四肢反绑。

      车直接开到警局门口--朱鬼柳还住莫城七局附近,所以车开到理所应当开到的莫城七局后,只不过她怕见人就提前下车走了。
      谁知道近几年华国发展迅猛,连巴士都是有监控的。
      警局的人观看录像的人戏称朱鬼柳是因为那个歹徒越过她调戏别人,所以才生气的--其实这是他们没认出她是朱鬼柳的原因,不然是不会这般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的。
      不过郭斯嘉认出来了。
      每年莫城因为都会评选表彰积极分子,平时的事迹也会收集,所以这段视频被采集送到郭斯嘉办公室后,一向对朱鬼柳很有决心和毅力的郭斯嘉,愣是当天下午就找到了朱鬼柳的所在。
      也是这时候,他才得知了她现在的名字叫张轸星,有个儿子叫张百味--人生百味,人生百味,就不知她知不知道他现在是那种味道呢?
      当时郭斯嘉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朱鬼柳那时正从小区门口和一个六七岁的精致小男生走进来,不知低低的在说什么,反正在笑着。
      郭斯嘉一阵刺痛的想背过身去,但却还是忍住,上前把那盆黄橙橙的麦芽糖递给了她。
      郭斯嘉穿着警服,朱鬼柳一时也没太看他的脸,倒是一下子就认出这是自己早上失落在车上的东西。
      严格意义上朱鬼柳几乎是不会落东西的--除非是她故意的,因为她的记性很好,或者说是她的偏执不允许她如此。
      但以朱鬼柳现在的经济情况来说,她没必要要委屈自己抑制下洁癖,而去吃她认为沾染上了坏人气息的东西。
      其实这有可能只是个象征吧!是朱鬼柳自己心里的问题,但管他呢,总之朱鬼柳是不会再要这盆她一大早千辛万苦去买的麦芽糖的,所以她抬头才刚要拒绝,却是一下子看清郭斯嘉的脸后,就一下子露出了早上见到歹徒都没有露出过的恐慌神色。
      这让一贯也都没见到朱鬼柳如此的张百味都很是侧目--这是郭斯嘉和朱鬼柳重逢后的第一个味道。
      朱鬼柳是不知道,反正郭斯嘉自己心里有很多滋味。
      郭斯嘉有很多想问的,很多想说的,但不知为什么,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你知不知道你早上那么拼命救的那些人是小姐……”,你以为很重要的清白她们早就没有,还差点搭上你自己--郭斯嘉心里这样想着,眼神定定地看着朱鬼柳,眼睛有些红肿。
      朱鬼柳本来很是愧疚惶恐的脸,不知怎么一听这话震惊了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她飞快地皱完眉头后,说话就恢复了正常的冷淡,“小姐就不该救吗?!”
      朱鬼柳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因为她知道郭斯嘉明白她那些说法,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他并不认同的样子。朱鬼柳也不想表现得如此强人所难,但她上挑的眉眼却表明了,如果郭斯嘉说那些人不该救的话,那她就会不高兴了!
      郭斯嘉以往会有无限的精力和兴致想要和她解释,解释自己是因为担心她受伤才这样说的,然后他们就会重归于好。
      可这次不知为什么,或许因为乍然相见,而当初她的离开他也不能怪她,亦或者是是他觉得自己低头太多次了吧,突然觉得自己廉价,所以并不解释什么。
      而朱鬼柳还等着他的回答,所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郭斯嘉知道,以她的性子不等答案不罢休,或者说他沉默,就代表默认否决。所以,在朱鬼柳要带着小孩抽身离去的时候,郭斯嘉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不干净的人的,但……从社会公正的角度来说,没有人可以逼另一个人做她不想做的事……”,郭斯嘉低下了头,掩去眼里的一缕暗芒,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些话不是她逼我说出来的,只是,因为我太怕失去她而说的。
      可她不正是因为自己怕失去她所以“逼”自己说的嘛!郭斯嘉心里这样呐喊着,眼泪就不禁倏然流了出来,他一把揽住手里还牵着个小小少年的朱鬼柳压着嗓子哭泣。
      而朱鬼柳浑身一僵之下,又陡然放松了。
      也就是这一天后,朱鬼柳因为后来还要拿他当婚姻“挡箭牌”,也想让百味培养些男子气概--原谅了他。
      郭斯嘉知道,朱鬼柳大概是真没些男女大防的意识的,看她处理很多事情有时很有头脑,但其实她也就是个肤浅简单的人而已。她大概是觉得和自己是从古至今的好友,而且她也的确没影响到自己寻求其他配偶的地方,所以就还真当自己是她的男闺蜜了。
      郭斯嘉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想好,可他都已经蹉跎了那么多年了,估计多几年思考,也差不离了。
      他喜欢一个人,从她人生的开始至结束都喜欢,然后再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郭斯嘉是回到警局,茫茫然浑浑噩噩过的一天后,晚上有些晚才来到朱鬼柳家的,也是直到那时候,当他见到软软糯糯的张百味的时候,他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似的。
      郭斯嘉知道自己这样也有些可耻,虽然自己觉得朱鬼柳“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把百味当做和朱鬼柳重新开始的介体,因为百味算从很小和他在一起,也更容易获得信任--而和百味在一起,就像是白纸可以重新来过,可以避免芥蒂,也比较容易看透,并可以轻而易举地攻破……却从来不会像朱鬼柳那样,已经让他感到无时无刻的挫败了。
      所以依据这点,郭斯嘉是很爱和张百味说话的。
      至于朱鬼柳,朱鬼柳虽然不是那种硬性要百味认真读书的人,但也是要他做完大部分的作业才能和郭斯嘉玩的。倒是有郭斯嘉这么一个“人体闹钟”来坐着,张百味想早点和他玩、聊天,倒是每次效率都很高地就做完了作业。
      每当这个时候,朱鬼柳倒是不会插嘴进来的,因为以往她每次加入讨论,那绝对是翻天覆地,搞得其他人哇哇乱叫--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会“完胜”所有人。
      但其实他们也没不让她加入他们的对话,只不过后来是朱鬼柳自己不好意思,也没那兴致欺压他们,所以现在基本上在他们说话、玩的时候,她都只在书房里做自己的事情。
      房里的张百味正努力地抽出玩具房里最上层的拼图,不由地边艰难道。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为什么就是不放矮柜子--好吧,其实我知道,她虽然说我以后会长高的免得换,其实是她自己最讨厌挡道的东西和家具而已……”
      张百味伸手抽了半天,还是没抽下来那没有抽屉的高桌上的拼图。郭斯嘉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取了下来,“你怎么不说你妈妈是怕打扫麻烦呢……”
      “呀!这都被得得你猜到了,你好牛啊!不过我妈说这不能说的--因为很丢人呐……”
      百味拍了下手狡黠的眼睛一笑,接过郭斯嘉递给他的美人拼图,然后拆开,俯身倾倒在地上,开始趴在地上捡起碎片拼凑。
      郭斯嘉也在一旁坐了下来,长长的手捡起其中一片空白,不知在想什么地看向窗外黄白交映的广角建筑,和喧闹的霓虹灯色,又默默转回头看向一墙之隔的朱鬼柳书房的方向,不慎发了下呆。
      “得得,你都没拼呢!”,百味一噘嘴,“你好像最近老是这样耶,是不是变……”
      郭斯嘉知道百味肯定是想很说傻了的,但大概深受他母亲“不伤人”的影响,所以他换了个说法,“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呀?我去叫妈妈……”
      郭斯嘉本来也还是有些不在线的脑筋一下子又回复了,他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有些夸张地笑了,“没没没,来,我们看这张拼图吧!”
      郭斯嘉极力招呼着,百味便是没得说什么了,低下头抿着唇看着那张艰难才能拼凑的拼图,拼命地思考着,又被郭斯嘉拉去了神绪。
      “今天下午呀!哦,对了,你都不知道今天我们下课后,妈妈还是刻意等了一下才出去牵车的,然后你不知道我们遇见了什么哦!”
      百味脸上五彩缤纷地说着,郭斯嘉也如愿摆出期待的神色。
      百味挪了挪他的屁股,凑到郭斯嘉薄薄的耳旁,小声而又带着湿润奶香气息地气流打在郭斯嘉的耳上,又暖又痒。
      “我们就看见高中部两个男生,一个男生对另一个男生说“我们去那里好不好?”,另一个男生就推开他说不要,结果你知道怎么!”。
      百味特别震惊地强调,“然后那个男生就把另一个男生打横抱起了……”
      郭斯嘉眨了下眼睛,突然发现内容有些劲爆,自己也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看着百味。
      正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百味又道,“然后另一个男生就看到我们”,百味又恢复小大人的冷静模样,很是理智道。
      “他们吓了一跳,因为我妈妈也是老师--但你猜怎么,平时都不笑的我妈妈,竟然朝他们温温柔柔地一笑!过后她才跟我说,在这种时候是要给人以鼓励的,而不是用惊恐厌恶的眼光看着,不然他们一天都会伤心的。
      百味边说着,低下了头,终于找到几块拼图先将边缘的图案拼好了。
      郭斯嘉则突然在脑海里朦胧想象起朱鬼柳在夏日暴雨过的午后。
      清清爽爽的空气里,或许有些湿漉的黏腻,但她那沉静如琅的气质里,中分过直线下的五官柔细,圆润,不知多想让人拥有的笑容--但他却倏然想起那次朱鬼柳花光她所有的钱财贿赂海关,帮助那个西国女人逃离西国后,却反被指责司法败类时说过的那种决绝,“没了就没了,我委屈什么,这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求而不得……”,就一下子关闭了自己的遐想。
      郭斯嘉是在晚上九点多起身叫百味去洗漱休息的。
      然后他径直独自敲开朱鬼柳的房门,门打开了,朱鬼柳转身进房。
      但郭斯嘉却没有迈进去,因为他知道朱鬼柳是不会让任何人进她卧房的。
      也果真,朱鬼柳只是回房压好她的稿纸而已,然后她出门冲郭斯嘉笑了一下,带好门,同他坐在了客厅。
      朱鬼柳以为他也只是想随便聊聊的,一手拿起遥控器就要打开电视,却不料郭斯嘉却是压了下去。
      朱鬼柳便坐直了起来,认真地看他,“怎么了?”
      “你昨夜看了一晚的电视吧!”,郭斯嘉笃定地说,“以往你从来不会这样浪费时间去做这样的休整的,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好了,难受了就要去看医生的吗!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的,现在还这样……”
      郭斯嘉说到最后,话语有些严厉。
      朱鬼柳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躲闪,但却没有说话,郭斯嘉知道她这又是觉得自己不想去做,却连敷衍一句也不肯的拒绝谈话。
      他的太阳穴跳了一下,刚皱着眉头想说什么,猛然看见她眼里的一抹冷淡,浑身也蜷缩起来,一副拒绝对话的样子,下颌紧了一下,只能软了一句,“你好好想想百味吧!”
      郭斯嘉起身朝门口走去,但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刻意扔下一句冰冷,“你要是想像上次那样动不了,让百味这么小年纪照顾你就继续撑着好了,你这不称职的妈妈”
      最后这句话成功让朱鬼柳的眼眶湿润了一下,她身上所有的疼痛带来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可她还得顾及着洗澡完出来的百味,又是在哄完百味上床后,才回到自己房间。没了其他无聊事情转移自己注意力,消耗心力的朱鬼柳,失眠更加严重,终于等她耗光了力气,想光了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后极度疲惫到一头歪着睡着,她也似乎忘了这件事情--倒是晨起醒来时,半边身体很久都不能动的这个事实,才真的促使她决定一大早就去看医生的。
      因为这天刚好周末,昨天又和郭斯嘉“吵了一架”,朱鬼柳没想找郭斯嘉帮忙带孩子,又不想把孩子一个放在家里,就带着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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