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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火鸟纹
见他又红转青,又由青转白的脸色。
“这可真是个大的惊喜!”淑妃说。
粱章安思忖片刻,说:“那你,是我的姨母?”
“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淑妃说。
粱章安望着淑妃,这突然叫自己进宫来认亲,还道出这几个惊天大消息,一下子真有些适应不过来,他也因这反复无常的女人而有些慌乱。
粱章安嗫嚅道:“我娘或许只是西州皇室中人,不一定是西州二公主。”
淑妃说:“当时我和姐姐一同相约逃婚,没想到在边境战乱之中走散,我在战场上被皇上救了下来,被他带回宫里。“
“那几年在宫里,我虽受宠,但苦于没有母家势力根基,大元又与西州交恶,我也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可是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姐姐。“
“直到十多年后,梁家进京应职,我一眼就认出她,我在粱府和姐姐相见相认,你那时也不过垂髫小儿,她已有身孕,我好不容易寻着亲人,本想着日夜相伴,可也顾念她的身体,只待日后再常见面也不迟,没想到不过半载,竟听到姐姐病逝的消息。”
回忆往事,脑海中一幕幕的是幼年的自己和姐姐一同兴奋的逃出西州王城,对大元的一切都倍感新奇,而后又是如何的疯玩疯闹,憧憬着日后的自由自在。而后又是兵乱的漫天血雨,吓坏的她差点被士兵抓去凌辱,是皇上冲出来救了她。思绪万千,又想起在京中终于见到姐姐的开心,两人谈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就像儿时那样。
她不知为什么姐会甘心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书生,她的夫君是天子,九五之尊,她尚有许多不如意,想到这些,她更心疼姐姐。可是姐姐似乎满脸都是幸福,唯一的遗憾,也是她的遗憾,再也不能回故土,也不能见父母。
淑妃泪如雨下。
“那时我们只道嫁给不喜欢的人,是天底下最大的痛苦。可短短数十载,我们不曾回过家乡,也不曾见过父母,我一人孤单的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我,我心中何尝没有悔恨。”
淑妃默默地擦拭掉眼泪,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一封信,替给粱章安。
粱章安迟疑的打开,却在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双手颤抖,他自幼颇有书画天赋,任何人的字看过一遍,他都能分辨出来,何况自己生母的笔迹。
在淑妃宫里,看到自己母亲的亲笔绝书,心中大恸。
慌忙打开,这是一封用西州官文写的书信,他略通西州文字,能读懂信中大意。
是说自己身体日渐虚弱,自觉没有太多时间了,再说起大元的日子虽清苦但夫妻琴瑟和鸣,稚子绕膝,终是圆满。自己最放不下的是一双儿女,让淑妃定要多多顾念,为免他人拿兄妹二人身世做文章,终生都不必告知二人自己的身份。
后面还有一段,是自己母亲对淑妃的劝告,她知自己的妹妹为人清高,虽是聪慧过人,但思虑多执念强,劳心伤神反而伤身,又怜惜妹妹在宫里孤单,让她时常开怀,豁达处世。
粱章安想到幼时母亲病逝之景,也不由得掉下泪来。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了母亲的身份。
淑妃动情的说:“我在大元,除了姐姐,唯一的亲人就是你们了。”
粱章安此时也不去想她有什么算计和谋划,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倍感亲切,喊道:“姨母。”
淑妃也握住了他的手。
粱章安看着这双和自己生母有共同血脉的手。
淑妃抓着粱章安的手:“现在就只有你可以帮姨母了。只有你才找得到三皇子。”
“此话怎讲?”
原来三皇子臀上的火鸟纹,大有来头。
淑妃说道:“你师从秦放,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现已不着踪迹,云游四方,但当年三皇子臀上的火鸟纹却是他亲手所绘。”
淑妃这几日找遍了秦放的徒弟,核对火鸟纹,各有说辞,最后都不曾找对人,错杀了不少僧人,而那边皇帝明显没有收到任何影响,生辰庆典和三皇子认祖归宗仪式仍是照旧。
淑妃知道,这一切最熟悉的只有秦放最得意的弟子,也是秦放花心思培养最多,对自己师父画迹最熟悉的人---粱章安。她上次和他会面后,本想着,秦放弟子众多,总有可用之人,倒也不用死逼着自己姐姐的儿子,反添嫌隙,没想到这么久之后竟没一个找对的。
“我如何能在众多和尚中分辨得出火鸟纹?”粱章安说。
淑妃说:“你刚拿信给你的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找到火鸟纹,你看到姐姐笔迹的一瞬间就知道这封书信是真的了,不是吗。”
她接着说:“你既有如此眼力,分辨出你师父的恐怕不难吧。”
淑妃又拿出四幅画,都画得是京郊雁鸣山的山水,只是落款和提诗都被裁去了,当看画,笔触技法都很像。
她对着粱章安说:“好孩子,我考考你,你来认一认。”
粱章安上前,看向画纸。
他上前看去,山水写意画虽说只有勾、皴、擦 、染、点这五种技法,但细节处的山水设色、山石、点苔、芦竹、云水,各有细微不同,光是画云雾便有留白、染云、勾云、烟岚等,不同画师自有习惯的笔触。而他的老师秦放是当代画师之首,万种画法烂熟于心,信手拈来。平常只学到皮毛的人,如何能懂中间的门道。
淑妃宫里的都是顶级大师之作,又没有私印和花押,光看画像,就让人辨别,确实不易。
但他细细看了片刻,还是从笔触深浅和画间气韵上,辨出不同,他指着一幅画说:“是这个。”
淑妃的眼里瞬间放出光来,她亮出落款,上面有个花押字,是秦放给自己创的专用字,“秦”变成了一个牛角的样子,是恩师向往的放牛羊的闲适生活,“放”则用一捺代替意是放走的意思。
果然是秦放之作。
她兴奋的拿着这幅画,说:“是啊,是的!”
“安儿,你得帮姨母,找到三皇子,好吗?“
粱章安思虑片刻,想到以前淑妃终究是对自己照顾有加,又顾念生母的情分,看着那封母亲临终前留给淑妃的信,说:“姨母,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
“若是你不想让三皇子回宫,可以赶他出大元,命他再不能回来。再不然找人断了他一根手指,或者、或者刺瞎一只眼睛,若是他身有残疾,定不能归入玉蝶,总,总好过要了他的命。”他不曾害过人,说这几句,都觉得罪过。
粱章安脸也红了,一颗心跳的砰砰快,他还没开始犯罪,内心就已经备受煎熬了。
淑妃说:“你很早就说过不愿做这些事,我知道,我可以放他一条命。我不能容忍一个这样贱种出现在我眼前。”
“真的?!”
“姨母发誓。你还信不过我吗?”淑妃真诚的望向他。
淑妃看着他薄汗的脸庞,倒是和姐姐还有些神似,但是终究还是像他父亲多一些。
“我让你去见元谨成,当是我谢你的。”淑妃说。
粱章安惊讶的张大嘴。
“怎么?现如今我落魄了,你都不相信我办得了这点小事了?”淑妃挑眉。
“不是,只是,”粱章安说道:“太突然了。”他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那不见?”
“不是,我,我,”他知道东宫现在是封禁之地,没有皇上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有办法。宫里这么多年,这点主还是能做的。”淑妃说道。
粱章安紧缩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了。
淑妃看着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早说你们两不对劲。”
粱章安似是被戳中了什么似的,更加坐立难安了。
“不过那日我见他这么护着梁家,倒也是靠得住的。”淑妃似是想起来什么,又变得颇有些不耐烦,说:“你日后别后悔就好。”
“他是个极好的人。”
淑妃看着他说:“我看你消瘦了不少,想来也是日夜悬心。”
“什么时候东宫解禁了,到底有个发落,才让人放心。”
“姨母,你和皇上。”粱章安看着她不再说了。
淑妃神色变冷,说:“不过是色衰而爱弛罢了。”
见她语气不善,想是不愿意多提皇帝,粱章安也不敢继续谈论下去。
淑妃说:“去吧,现在去见元谨成,今晚出宫,你想好法子,两日后,你在家中画好画像,我命人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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