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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是不是点多了？”周袭看着盘里剩下的肉串和烤时蔬，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送点给陆绛成？”
陆知锋玩着手机，闻言抬头盯着周袭，“你怎么知道......”
“他来的时候穿着拖鞋，我估计不是楼下就是楼下吧？”周袭将剩余的烤串分类好，耐心地归整到两个锡纸盒内，“或者放冰箱？这么好吃扔了真可惜。”
陆知锋看着周袭动作麻利地收拾好，舔了下嘴角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哥他不吃烧烤油炸的东西，他不会要的，不用白跑了。”
“嗯，那就放冰箱吧。”周袭起身将锡纸盒放进塑料袋扎好，打开冰箱的时候不经意地多问了句，“你都喊他哥？但我好像从没听陆知文喊过陆绛成哥。”
陆知锋又跑去客厅的茶几上抽了几张消毒湿巾，一边擦着餐桌上的油渍，一边冷笑道，“陆知文啊，他脑子里想什么谁知道呢......”
不明所以。
周袭没有继续追问，他对陆知文的想法不是很感兴趣。
“对了。”陆知锋收拾完餐桌，搓了搓手心有些犹豫地问道，“我能问下，你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袭感到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种问话的方式.......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他该怎么回应？
如果按照剧情正常走向，这种时候男0号确实应该向男1号吐露心扉了。
双向暗恋，意味着情投意合的两个人间隔着一层脆弱的膜，打破这层膜的最好道具就是共同的秘密，这世上很多的亲密关系就建立在相互之间分享秘密，向对方展示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是打开心扉的最好姿态。
就像今天的陆知锋，在学校里他总是一副完美学生的模样，他开朗又友善，谈吐像标准版的社交教科书，他在老师和同学的面前，说话间的每一个用词都像是精心挑选过的，亲切而不失礼貌。
但在这一天，他却主动向周袭展示了自己的另一面。
这个他会反驳长辈，会嘲讽别人，甚至会露出一些不讨喜的冷笑。
他其实是在向周袭抛出了一个示好的姿态。
——我愿意给你看那个更真实的自己。
陆知锋之所以会问那样直白的话，无非是想诱导周袭同样抛开自己伪装的面具，亲手建立起他们二人之间更为亲密的关系。
但十分遗憾的是，【周袭】并不愿意。
“没什么，家里有点吵，不安静，没办法好好做卷子。”周袭到厨房的水池前洗了洗手，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清瘦，弯腰的时候脊椎骨突出了很清晰的线条，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明显看得到。
陆知锋站在餐厅，听了周袭一番模棱两可的回复，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行，我去帮你把陆知文的床收拾一下。”他大概是失望了，草草地找了一个理由抽身离开。
周袭随后甩干手上的水，抿唇看着窗外的夜景，六楼的位置不算很高，视角受限，他看不到附近商业区的灯光，只能看到对面的大楼亮着一个个小方块。
陆绛成现在到底是在他的头顶还是脚下，不清楚，陆知锋没告诉他。
但他有一种很是奇妙的感觉——那个人或许......也在此刻想着自己。
夜里这片住宅区很安静，没有林菀巷每到深夜就发作的小孩哭闹声，也没有隔壁院子传来的无休止的争吵声。
除了自己睡不着来回翻转身体的窸窣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动静。
人在睡不着的时候总会频繁有去洗手间的冲动，尽管大多时候都是白跑一趟。
周袭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在床头摸索了一阵子也没有摸到灯的开关，轻轻地叹了声气后，他在黑暗中往床边探了探双脚。
“拖鞋在哪......操！”
脚底传来一阵刺痛，是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到了脚心。
周袭倒吸了口凉气，再次在床头摸找开关，开了灯后他立马看向自己的脚心。
出血了。
“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向地面，深棕色的木地板上有一滴鲜红的血珠，边上是一截弯曲的银色医用针头，那截针头只有一指节长，不细看的话确实很难发现，加上陆知文的房间本来就乱糟糟的，地上垃圾到处都是，别说这么短的一截针头，就是掉了个织毛线的针也不一定能看得到。
周袭捡起那截针头细细端详，很明显，这是一次性医用注射器上的针头，不知道什么缘故弯曲掉了，尖锐的那一头翘了起来才会扎伤周袭的脚心。
一般家里怎么会有这种针头......
周袭穿上拖鞋，小心地跪趴在床边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向床底。
“操.......”他差点想吐。
床底的风光更是独特，成堆的零食包装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穿过的袜子皱巴巴的躺在各个角落，一时间不光是视觉冲击，嗅觉也有点吃不消。
周袭将手抵在鼻尖下，仔仔细细地将床底照了一遍，没有看到其他不寻常的东西。
咚咚咚
“周袭，别熬夜了，明天再做吧。”
门外突然传来了陆知锋半睡半醒状态下沙哑的说话声，周袭刚坐起的身子怔了一下，回道，“嗯知道了。”
他看了下手机的时间，12点45分，还好明天是周末不用起早。
凌晨2点10分，在床上毫无睡意地翻转一阵子后，周袭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再次起身。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面另一栋住宅楼已经不剩下几个亮着灯的窗口了，楼下小区的路灯倒还在亮着，但被照亮的路口自然是空无一人。
为什么会有一截针头？
如果是普通的缝纫针，他或许还能以“陆知文私下有热爱十字绣的小癖好”来说服自己的好奇心。
但偏偏是那么不常见的注射器针头.......
“他用它来干什么.......”
静谧的深夜里，任何轻微的声响或是变化的灯光都能引起失眠人士的注意。
楼下的小路驶来了一辆黑色的沃尔沃，车头的灯光打亮了一丛绿化带，周袭无聊地盯着那辆车，他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只能模模糊糊看得出是一位男性。
就在他想要转移开视线的那一刻，从单元门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立领运动外套，背后一个白色钩子，那人换了拖鞋，是白天在学校里穿的白色高帮限量版球鞋。
周袭紧紧地盯着那道身影，直到对方坐上那辆黑色沃尔沃离开了小区。
失眠的原因再加一条。
——那个人大半夜出门为什么？
.
“周袭？”陆知锋在门外轻轻唤了几声，“我点的早餐到了，起来吃点？”
周袭后半夜才将将入眠，被吵醒后只觉得头脑炸裂般的疼痛，像是宿醉后的不良反应，隔了几分钟后他才艰难地坐起身子。
对方没等到回应已经急性子地自顾打开了门，手上还提着一袋快餐品牌的三明治，“鳕鱼火腿三明治，要不要热一下？”
周袭眯着眼睛看向门口，没什么精神地摇了摇头。
“有点冰，你确定不要热一下？”陆知锋问道。
“不用。”周袭扶着头，“我对海鲜过敏，你吃吧，我不用。”
“啊？”陆知锋愣了下，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三明治，干笑了一声道，“早知道不点这个了......”
周袭掀开被子下床，对着陆知锋抿唇笑了下，“没事，我早上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陆知锋：“那我给你下点挂面。”
洗漱后的周袭清醒了许多，但他脑子里仍然是前一天夜里左思右想也不明白的那些问题。他从洗手间出来走到餐厅，陆知锋正在厨房烧水打算给自己煮面条，多出来的那份三明治被他放在了餐桌上。
周袭盯着那袋三明治想了一会儿，随后走进厨房问向陆知锋，“陆绛成住几零几？我的这份......我给他送过去吧。”
陆知锋听到这话明显一愣，拆挂面的动作都停了几秒，回过神后又麻利地往锅里的热水倒了一撮。
“你还挺想着他的.......楼上702，不知道起没起。”
“嗯，我去看看。”周袭点点头，提着那份三明治出了门。
他走后，陆知锋站在厨房里，面无表情地盯着锅里翻滚的热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梯里，周袭快速地模拟了一下待会儿的开场白——陆知锋买多了，你吃吗？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702的门铃按了几遍也没人来开门，他心中暗自想到，或许陆绛成昨夜回家太晚，现在还在睡梦中没有听到罢了。
或者......
他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将脑袋贴向门上的猫眼。
“做什么？”低沉的嗓音从身后飘了过来。
周袭心中一跳，有种做贼心虚的慌张感，他回过头，房间的主人正站在他的身后冷冷地盯着自己。
“啊？”周袭条件反射地看向电梯，怎么会没有电梯提示声。
“我走的楼梯。”陆绛成淡淡道。
“哦......”周袭将手里的袋子提到对方面前，“吃多了，你买吗？”
“......”
“额，不是。”周袭局促地咽了下口水，“买多了，你吃吗？”
“不用，谢谢。”陆绛成绕过周袭挡在大门前的身体，按住大门上的指纹锁门把，滴得一声门开了。
“你脸怎么了？”周袭在对方就要关门的那刻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方才慌张没有注意到，陆绛成的脸色不知为何尤为苍白，眼底红血丝泛滥，右脸颊上更是挂着一道划伤的痕迹，看上去伤口已经凝固快要结痂了。
这人半夜出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吧，周袭心念道。
“没怎么。”对方一如既往地冷漠。
砰的一声，门在周袭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
“陆绛成不吃？”
周袭将那袋没送出去的三明治放回冰箱，缠着他的问题太多，以至于陆知锋突然换了对陆绛成的称呼他都没发现。
“嗯。”
陆知锋从锅里捞了碗清汤的面条，端到周袭坐着的餐桌前，“要不要我就着热汤再给你打个蛋？”
“不用，就这样可以了。”周袭朝着陆知锋笑笑，“谢谢。”
陆知锋笑着点点头，他瞟了一眼周袭又看向自己的手，“刚才给你下面的时候还把手烫到了，你这声谢谢我就收下了，不跟你客气。”
“这.......中午我来做菜吧，你别点外卖了。”周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里却想，男1号你这暗恋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周袭吃面的时候，陆知锋就坐在一边，他没话找话地跟周袭聊了几句就自顾看起了手机，餐厅一时间很安静，直到——“操！”
第一次听陆知锋爆粗口，周袭讶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石朗死了！”
陆知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又重复一遍，“石朗死了——”
“什么时候？”周袭也掏出手机，打开微博首页全部是关于石朗死讯的新闻。
——《音乐节上表演意外中断，隔天一早在酒店房间发现石朗已死亡》
——《大乐盘公司官方确认，旗下黑石乐队主唱石朗今早已死亡》
——《音乐节上观众反应石朗当晚意外中断表演，疑似心脏不适送往医院抢救》
......
“陆知文......”周袭想起陆知文房间数不清的石朗单人海报，还有那些崭新的石朗封面杂志，有些不忍道，“他现在还好吗？”
“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陆知锋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这小子别想不开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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