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情

　　“册那砸宗桑！侬个小fou尸！”

　　等待红灯的行人们听到声音齐齐看向路边，赖在地上打滚撒泼的老太婆骂骂咧咧，尖锐刺耳的声音听得人牙泛酸，站在一旁的人不由自主地往边上移了移，生怕老太婆的口水飚到身上，有的人伸着脖子瞅着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可被骂的女人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等绿灯一亮起，没有好戏看的人们也收起手机匆匆往前挤过斑马线。

　　彼时红灯再亮起，佝偻像个虾米的老太婆忽然一跃而起，刚还可怜兮兮的脸变成呲牙咧嘴的怪物，枯木般的手欲要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狠狠扯下。

　　“竹姐！”

　　赵宓的一声唤让竹姐瞬间反应过来，她未作思索就拿住老太婆的手腕轻轻往外推了一把，转身拽住赵宓就往右边走，“别理她，大冬天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赵宓没有多问什么，匆忙捡起被撞掉的袋子，起身时看了眼那穿的体面的老太婆，她想着也许是故意来碰瓷的。

　　可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后面传来的骂声。

　　“眼睛下苍蝇籽了伐！”

　　赵宓扭过头，听不懂魔都话的她想要拉住竹姐。

　　“走。”

　　老太婆见两人就要离开，爬起身也不管自己的小拉车，费力跑到竹姐赵宓跟前，满脸通红的指着竹姐的脸，喷出肮脏的口痰骂道：“戳那娘额逼，都是你把我们家儿子给害死了！你和那不要脸的咸肉害死我们了！”

　　赵宓听明白了，眼前的人是竹姐的“熟人”。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知道一个秘密，被姐姐赵默瞒了长达11年的秘密，看了眼面露不悦的竹姐正微微颤抖着，她疾声厉色的打断了老太婆，“放尊重点！”

　　老太婆被这么一呵斥，脸色发怔地缩回手，视线越过竹姐，瞅着她那身后女孩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灭掉的气焰瞬间蹭蹭重燃，叉腰挺起背来指着赵宓，“咸肉！不要脸！”

　　像是抓到“把柄”的得势小人，老太婆恨不得跳起三丈高。

　　“侬后面那女的也是同\\性\\恋吧！我这就报警把你们这些违法的都抓起来！”

　　老太婆越说越激动，她看到了竹姐在忍耐，内心更是着急起来，可自己的脏话激不起竹姐的冲动，再一看两人要离开的姿势，两眼闭不管不顾的整个人就往前拽去，竹姐手上拎着的水果瞬间滚落到四处，老太婆索性借机倒在地上死命抓着竹姐的脚腕大声呼喊起来：“诶哟打人了~打死人了~”

　　竹姐松开赵宓，眼看人群快速地将她们围起来，干脆扭头就把手上拎着的水果袋砸向老太婆，“给脸不要脸是吧！你儿子什么货色，家暴软饭男，你下地狱去问问你儿子，他那些赌债都特么谁还的。”

　　说罢，竹姐抬起脚踢开了老太婆的手，顺势将赵宓拉到身后，抬起头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围观者，指向地上的老太婆，“她儿子把我妹活生生打死了，我妹还怀着孕，现在反着口来找我赔钱。”

　　听见人群里的窃窃私语的竹姐低下头，看着惊讶的老太婆，缓缓抬起的手指着老太婆，“是你们害死了她!”

　　听到“害死”这个词的赵宓瞳孔忽然缩小，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眼竹姐，又回头看着蛮横无理的老太婆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憋着通红的脸去打断竹姐的话，“你胡说！是你搞破坏！和那烂发比个拼豆（轧姘头），还有那小贱骨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忽然响起，一记耳光打的老太婆瞬间安静下来，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被突如其来的巴掌给惊到的竹姐慌忙放下刚举起的手，用力拽住了满眼通红的赵宓，“赵宓！”

　　“打轻了。”

　　围观者见赵宓再次抬起手，兴奋不已的拿出手机对准了竹姐，高呼着打人了打人了！不明前因的人群也加入起哄中，现场开始变的混乱，所有人都将手机对准了赵宓，可恢复过来的老太婆好死不死，说“侬个短命鬼”就开始上演她珍藏已久的拿手好戏：鬼哭狼嚎。

　　赵宓看着眼前虚伪的老太婆，听着左一句赔钱货右一句赞头鬼，变得愈发冲动，试图挣脱出竹姐怀抱的她怒声喊着：“放开！”

　　“她是竹禅的奶......”

　　话还未说完，赵宓眨眼间挣脱而出，高高抬起的脚用力地踹中老太婆的胸口，在一拥而上的吵闹声中，看着讨厌的人徐徐倒在地上，赵宓才呼出憋的一口气，不管人群里的“教训”，镇定自若的掏出手机，随着远处jing笛声响起，她看向愣在原地的竹姐轻声回着：“知道了。”

　　竹姐仿佛看到了赵甯的身影，一愣再楞的紧紧攥紧了手看向昏倒在地的老太婆一言不发，等她再次看去人群，高大的身形已经站到了赵宓身后，张开口还没来及喊出一声躲开，赵宓就在眼前昏倒过去，刹那间，她看清了男人的脸和紧接而来的棒子。

　　霎时，矫捷的身影嗖地从身边晃过，竹姐右眼皮微微一跳，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的棒子已经打在赵默头上，眼睁睁看着那xue渗出的她怒不可遏地往前踢中男人的裆部，在惨叫中抬膝勾住男人的脖子，膝击了脸部后，一拳打在了他鼻梁之上，曾经的悔恨变成第二拳，无处可诉的悲伤化成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所有交织而来的情绪成为拳头狠狠落在颧骨处。

　　哄闹的人群没见过女人打男人的场面，吹着口哨的他们不嫌事大，兴致盎然的高举起双臂，也不知道是为谁加油，对他们来说，不du输赢，只du这场面能在平台上获得点赞。

　　“竹姐！”

　　急冲冲赶到现场的赵默和周念死命抓住竹姐全是xue的手，jing车上的人也纷纷下来驱散人群。

　　被拖开的竹姐死命地想要踹到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

　　“你看着竹姐。”

　　赵默顾不上两头，招着跟来的医务人员去看伤势重的姐姐和妹妹，自己转身就去跟jing务人员交流。

　　被周念箍住的竹姐四处乱踹着，她渐渐没了力气，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沾染的xue，在那间房里看到的惨象忽然再一次席卷所有的理智，哭不出来的她发怔地搓着自己的手，越擦，她的心就痛，记忆就越是清晰，直到记忆里那张脸露出笑容，呼吸一下子变得艰难，刹那间，和煦的笑容变的血肉模糊，哽在胸腔里的绝望迸发出来，她只能撕心裂肺的喊着，叫着......也盼着。

　　周念不敢劝也不敢说话，她只能使出所有的力气抱住竹姐，忍着眼眶里的要溢出的泪。

　　狂风忽然刮来，赵默不忍看向竹姐。在听完旁人的复述后，低下头心疼不已的摸了摸姐姐的脑袋，捻着手里未干的xue迹，叹口气后瞥眼妹妹，也不知道她那性格是继承了谁，要动手就动手，这大的也是，硬着头皮扛人一棒。

　　“李叔，就麻烦您们了啊。”

　　“别介，我们等下派人跟你们去医院，后面的事等你姐她们醒了再做口供。”说完话的李叔缓缓看去悲痛欲绝喊叫着的竹姐，叹声叹气地摇摇头，当年那案子是他接的，被打的男人正是竹禅的小叔父，“这小子碰上了，正好。”

　　赵默听着李叔的话，意味深长的望向被抬上救护车的人，“那可真是正好了。”

　　“可不，那蓝色牛仔服的人查到了，知道是谁吗？”

　　“别逗我了李叔。”

　　“凌希望的舅舅。”

　　赵默抬眼看向李叔严肃的脸，她逐渐眯起眼，瞬间睁大眼回头朝周念喊去：“找竹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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