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情

　　一丝光从百叶窗中漏出来，捂着肚子的周念朝下瞄去几眼，这里地处偏僻，行人寥寥无几，但仔细看去，还是有几位熟面孔，想想赵默还真是不含糊，前后都安排上了，说好听是保护，说难听就是：“这阵仗，跟监视一样。”

　　被埋怨的赵默没有半点自省，慢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浇到烟灰缸里，看着那一小滩灰水就怪罪起周念：“所以你那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周念一口气叹出了无奈，那天晚上回去田祈然是揪着她反复问，反复对细节，得亏提前想了一套说辞，真假掺和的才让田祈然勉强相信，要不然她人现在就该在鹏城休养了。

　　想到这里，周念索性收起百叶窗，让难得的日光倾洒进屋子，可却让赵默不由的皱起眉。

　　寒日里的阳光依旧刺眼。

　　周念眯起眼扭头就拿起手边的保温杯，究竟是跟赵默说实话，还是说安慰话？就在她还纠结的时候，电话声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正是elsa的备注，此时的周念有些在意的瞥去赵默。

　　与elsa有联系这事，周念也没跟赵默细说过。

　　现在秘密最多的仿佛不是田祈然，而是她。

　　坐在远处的赵默见周念有些不自然的神情，于是耸耸肩示意周念先接电话，之后就起身出了门。

　　“周~”

　　“您好。”

　　“现在有空？”

　　周念看去正中央的时间，这个点约见面可不是件好事，等下还得去接稚祈儿，于是开口就另定了个时间，明天的画展上见。

　　“对了，elsa。”

　　说着话的周念将目光移到右边，看着满墙监视器里满脸胡茬、目光呆滞的人，她停顿了下来，边揉着小腹边犹豫的问道：“您那里还有稚优留下的东西？”

　　“当然有。只是，周，还没到时候。”

　　“要等到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的elsa没有回答，此时的她正站在一栋杂草丛生的旧房前，有些反感的看向天空，太阳晕圈是那么的灼眼，可即使如此，也让人身感寒冷，魔都的天气似乎一向如此。她伸出手轻轻一推，木门吱呀的发出声难听的声调，随即扑鼻而来的是难闻的霉味。

　　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

　　elsa缓缓走到正厅的墙壁前，还没用力往下扯，那挂着的白布就滑到了地上，满墙的向日葵映入眼帘，elsa的视线始终找不到落点，在这熠熠生辉的金色“阳光”里，她最终往前挪动一步，依着墙壁，轻轻抚过画中的花蕾，这之中还有个小小的棕色手印。

　　往事悠悠，回忆将她带回了嬉笑打闹的时光。

　　“elsa，你的手！”

　　“哈哈哈，优你太紧张了，手不能也画成画？”

　　“能是能，可你这手印，东一个西一个，里瑟叔叔到时候问我，就说是你捣乱。”

　　“哼，优你可真讨厌。可是，这么大，什么时候能画完。”

　　“就快了。”

　　elsa缓缓睁开眼看向楼梯下的小仓库。

　　一直没有等到回答的周念只听见了电话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试图唤了声：“elsa？”

　　被打断思绪的elsa一下子回过神，她往后退了几步，盯着墙角下新覆盖上的白灰就说道：“你刚才问了什么？”

　　“我问的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句话的周念听见elsa那头的开门声，随之还有翻箱倒柜的嘈杂，但她并不惊讶，而是又接着问去：“又在找东西？”

　　“是的。”

　　elsa将老式斗柜的最后一层拉出之后，弯腰就往柜壁里摸去，手指正好碰到了凸起的地方，她欣喜一笑就迫不及待地拨开，只听见清脆一响，斗柜的右侧就弹出了不过三四厘米的薄薄小夹层。

　　“周，你刚才问的什么？”

　　周念歪头看去窗外的阳光，她不厌其烦的将刚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

　　“还需要等多久？”

　　elsa的洁白纱质手套已是沾染些许黑灰，可看着眼前暗黄的档案袋，未作细想就脱掉了手套。

　　可这一刻，她却犹豫的不知从何拿起，只是喃喃道：“就快了。”

　　周念有些失望的挂下电话，对于elsa所说的“就快了”，她也琢磨不清，正好赵默掐准时间推门而进，接过对方手里冒热气的咖啡，这才想好要怎么描述那天发生的事情。

　　说是凑巧，但却令人生疑。

　　到达现场的两人站在十字路口的招牌之下，可赵默却百思不得其解，她看向右侧街角口的店门，这个距离不过百米，徐徐抬头看去这崭新的招牌。

　　“就在这里？”

　　“恩，过了马路刚走到这，就砸下来了。”

　　周念下意识摸去自己的脑袋，那天被砸中的痛感她还记得，这条路是去停车场的必经之路。如果是意外，她倒不会多想也不会紧张，毕竟大城市的高空坠物案件数不胜数，小小的塑料瓶更是常见，只是里面装着白油漆，瓶身上还写着活该这两个字。

　　像是恶作剧，但更像是有意而为之。

　　“那鞋子上是怎么回事。”

　　赵默顺着周念望的方向看过去，那里设了最显眼的禁止通行牌，后面的绿色网状布被划拉开，还连在上面的条布随冷风在空中飘荡，但接下来她的脸色随着周念轻描淡写而逐渐变的严肃。

　　“特征你还记得？”

　　“记得，1米75左右，蓝色牛仔服，高颧骨国字脸双眼皮薄嘴唇，右手背上还有一道疤，应该有四五十了。”

　　“挺清晰的。”

　　赵默跟着周念徐徐走到这左右皆可通行的路口，她瞥去那熟悉的半圆形摄像头，再一次下意识的回头望去那右侧街角。

　　“因为距离很近。”

　　此时空中飘来了细雨，两人没有选择避雨，而是掀开了网状布朝里看去，这空店是被砸了个稀烂，也就外墙涂了些白灰。

　　“从这里出来，然后把你按到地上，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其他？”

　　周念眉间微微蹙起，她摇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去不相信的赵默。

　　“周念。”

　　“也没有什么事。”

　　周念跨过栏杆，站到店内，当时的她痛到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先回家换衣服。环视着店内的四周，脚踩在玻璃上咯啦咯啦作响，最后走到隔间内，就看见了满地的白色油漆，这时的她抬手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腹，那感觉可真不好受，恰巧当天又是姨妈第一天。

　　站在周念身边的赵默看去角落里的塑料瓶和散乱的马克笔，往前走一步弯腰拾起塑料瓶，这上面的字没有写完，但看那三点水的偏旁，她猜得出来，是活字，也就是说......

　　这事可真未免是凑巧了。

　　周念看去上方的排气扇，垂下了手叹着气：“就是肚子上挨了几拳。”

　　赵默愕然的抬起头看去周念，她丢掉瓶子伸手就去撩起周念的衣服下摆。

　　“没事没事。”周念连忙挡住赵默的手，为躲避的她接着就往店外走去，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使劲搓了起来，“这事别跟教授说。”

　　挂下电话的赵默看向露出笑容的周念，思绪一下子变得混乱，如果周念真的出什么事，田祈然是不会放过她的，视线缓缓落到周念的肚子上，那里肯定是一片紫色。

　　“不过，goody，您不觉得这里离竹子她们家太近了吗。”

　　赵默没有言语只微微点头，这是她一开始就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不仅如此，从这里看过去，那店内的柜台里的人一举一动都非常清晰，

　　此时的周念去那熟悉的店门，竹禅正好从店里搬酒出来，她身后还跟着想要搭把手的赵宓。

　　“赵宓这几天都跟着竹子，竹子都不怀疑自己暴......”

　　赵默斜眼看去周念瞬间惊愕起的表情，她立即朝前望去。

　　可惜，那蓝色的身影一瞬间融入了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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