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以求之

　　常玉就是一愣。“不在场证明？”他小声说，望向于林。
　　于林摇了摇头。“那你快点休息吧！”
　　“你今天几时回来啊，我没带钥匙。”
　　“暂时还不回来...我们刚吃完饭。”她语焉不详，既没说‘我们’指的谁，也没说几点回去。常玉看她语调虽轻快，神情却很严肃，甚至拿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好吧，”对面像很失望的样子，“你就忍心让我在宿舍门口孤苦伶仃？我寂寞啊！”
　　于林道“你找别人去，他们会回来的。挂啦！”
　　话筒里刘瑶哀嚎一声“重色轻友啊”，于林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刘瑶绝对有问题。”她笃定地说。身体还在颤抖。
　　“你怎么这么觉得？”常玉诧异道，“这个发言很不错啊，她的身份在我这里做好。”
　　“你以为自己预言家吗哥哥，”于林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道“你就没发现她很反常吗？”
　　“逻辑没有不通顺的...好了别说废话，这案子可不小。”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刘瑶那个样子？她这个人向来八卦，这回我都说我被学长英雄救美还一起吃饭她都没多问，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猜，她应该已经知道我一定说谎了，她应该是知道，我不可能还能和学长在一起。你看，不然不符合人物行为逻辑啊。在辅导员办公室做海报对她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啊。”
　　“嗯，性格可能假，技术假不了。这么说来确实可疑。”
　　“你还是调查一下她吧。”于林哀叹一声，“那我怎么回宿舍啊？”
　　常玉满不在乎道“这么推理的话，反正她迟早要对你下手，你说不说谎都回不了宿舍，有什么好难过的？话说，你真的一点思路也没有，你怎么会被盯上的？”
　　于林想了想道“欸，你别说，说不定还真有点可能。但是事先说明，我不保证这个线索有价值。”
　　她就把两个林老师互相替代的事情说了。
　　常玉道“那难怪了。我查的案子，死者就是你的好林老师们的长姐，林晨晨。”他专门咬重了‘们’字，戏谑地笑了。“难怪我见你们作业上批改的字迹不同。”
　　好奇害死猫！于林一瞬间竟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如此，虽然抓捕犯人毋庸置疑是给国家做奉献是正义的指明灯是真相的导航塔可是——
　　她还真是有点怂。
　　于林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去解释解释，还来得及吗？”她欲哭无泪道“我真的只是好奇。”
　　真·正义的使者常玉不屑道“有点骨气好不好？方才胆子不还挺大的吗？我看你也是个人才，破案难道不好吗？”他高傲地抬了抬下巴，道“一般人还做不来呢，就是做的来，也遇不上我带。”面前的女孩子看起来并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吸引力，他又道“要不我给你申请个职位？一个月有一万呢，还可以报销住宿，反正你回不了宿舍。”
　　于林的目光更幽怨了。照你这么说我不就彻底成为正义但容易被杀的那边了吗？万一你再为正义牺牲我——
　　她脑海里已经脑补了常玉说“一切为了正义！”然后毫不犹豫放弃她的景象。
　　完了。可怜的于林心里想，两边都想我死，我是一个不值钱的小炮灰。
　　“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她扁扁嘴，道。
　　常玉：？？？
　　“这不是高兴的事吗？”他嘟囔道，迷惑不解。常·从小耳濡目染·爱破案·玉并不能理解可怜于林的惜命心理，当然如果他知道，会更加迷惑。
　　于林：“我能听到，谢谢。你看我真是满脸都写着高兴。”
　　但是出乎常玉的预料，于林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并催促他去填表申请。还问他既然能报销住宿，五星级酒店她还没住过可以选择住宿吗。
　　常玉：还好我反应快。
　　两个追求效率的人一拍即合，他一边填表于林一边搜索在常玉提供的名单内条件最好的酒店，定了两个房间之后紧接着常玉付款，于林签名。为什么是两个房间？当然啦，他们现在一个不能回宿舍一个不能回家，总不能住一起吧？反正订几个房间都报销不是吗。
　　常玉填资金申请表的时候，于林在写她称之为‘交代书’的信息调查表。这个长长的表格填的她是头晕眼花。填完之后她交代一个便衣女警察假扮她的姐姐去她宿舍把东西都拿出来，在警局筛查消毒之后再送来。
　　女警察问道“为什么要筛查你自己的东西？”
　　于林笑了“不先把自己撇干净，万一她突发奇想给我来个栽赃怎么办？我又不是专职人员，到时候洗不清白我岂不是两边不是人。”于林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道，“你们可不能为难我家人啊。”于林道。
　　“我们是暗中调查，又不是上门讨债。”常玉反驳道，瞪了她一眼。
　　等二人填完表赶到订的酒店之后，已经十点多了。他们分别拿了房卡，于林忽然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没有想到这个案子会这么危险？你都不假思索地告诉了秦正。她一问你就给问出来了，不像是警戒心很强的准备。这样我估计现在咱们的处境大概已经是敌暗我明了，开局输先手啊。”
　　常玉承认“是啊，这个案子远比我想的复杂。此前我也只觉得这有些特殊啊。”
　　于林又道“之前刘瑶要问你名字，怕也是别有目的。我当时只觉得她就是八卦过了头。但不知道她平常的形象，是不是也是假的呢？”
　　常玉道“我如何知道？”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一天的变故是太多了，你不要想这么多。”他摸了摸于林的头，感觉到她还在微微发抖。他这才想到，暗恨自己有些后知后觉了——她和他是不一样的。就算面对困局的时候她的智勇看起来几乎不逊色于那个年纪的他，但是毕竟她是个干干净净长大的学生，对于这样黑暗的杀人案大约是没接触过的吧。
　　杀人案的犯人不一定更加穷凶极恶，甚至有些案子里他们很可能不算是一个坏人，但是杀人犯的危险之处在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掩盖罪行，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因为最高...也不过就是个死了。他们可以为了隐瞒杀一人而再杀十人百人而不觉得害怕或者愧疚。第一次下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沾上血腥，之后再下手，于他就寻常了，就好像洁白的墙壁一旦有了第一个脚印很快就会变脏一样。
　　他现在真切地觉得，她卷入这场案件，可能对她来说的确并非好事。而且，他猜想，她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才会害怕的。
　　于是他道“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既然我负责此次案件，我对你的安危就有责任。”
　　于林眼角还有点红红的，她停住脚步，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袖子。
　　他无奈但温和地叹了口气，哄道“没事的。这类案子我也不是第一次接了，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再保护一个你，绰绰有余。”
　　她心想，其实我大概也不会拖你后腿的。至少今天我就没有。于林松开手，点了点头。
　　常玉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还是于林开口道“晚安。”
　　“嗯，晚安。”
　　两人各自回房，于林知道要长住，便准备列一列要买的清单表——其实列不列都无所谓，关键是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后来还是觉得不如打几把游戏来得痛快。她就约了几个高中同学快乐的开起了黑。
　　反正，她想，要头痛这案件的还得是他——欸，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于林仔细地回想一下，发现自己确实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难道说要问代号？这么神秘的吗？
　　另一边常玉丝毫不知自己已经神秘到要用代号称呼，也没有像于林想的那样为案件夙兴夜寐，只是很正常地洗漱之后，很正常的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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