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幸存者

　　“吵什么，是不是觉得这次你们班考得很好？再这样下去，一班就该易主了”
　　年级主任的威慑，让战火暂时熄灭。

　　南市一中有很严苛的等级制度，以成绩划分。学校分为三栋楼，尖子生在博雅，差等生在友芝，艺术生全部呆在南明。

　　其中友芝富二代居多，南明名声最不好，但是学校公关做得很棒，许多丑事儿只有学校学生老师自己知道。

　　博雅楼各年级各有12个班，12个班级里分重点和次重点。重点班中又区分出三六九等，成绩越好班次越靠前，1班各项皆是标准。所以他们师资最优，教资最好，教室位置最佳。

　　这也导致了学校养成班级与班级之间，德智体美劳各方面激烈的竞争。尤其屈居第二的二班与常年事事领先的一班，表现得尤为明显。

　　这学期由于李星泽和季晨的到来，两次月考，一班平均成绩被二班超了十分不止，大家自然心有不爽。

　　原来有一个资质平平的顾晓晓，但问题不大，可如今一下增加了两个害群之马，纵使他们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再次远超二班。

　　季晨一直呆在角落里，他强迫自己不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可年级主任的嘲讽，还是窜进他耳朵里。

　　同学们的目光似尖刀，刀刀插在他身上，头垂得更低了。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不对是两颗！”

　　站在顾堇毅身后的白箫笙见李星泽如此嚣张，加上刚刚球场上以三分落败于二班，心气更不顺了，说话开始没轻没重。

　　大家目光都在这蓄势待发的战争上，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季晨，笔尖插进他掌心，丝丝鲜血染红了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

　　李星泽被安插进这格格不入的班级，心本就不满，一想无法无天的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如此奚落，火药桶一下就被点着了

　　“找死……”

　　可还没等到李星泽阔步走到门口，顾瑾毅的身后有几道阴影笼罩过来他停下脚步，教室里瞬时按了暂停键，空气中涌动着不安，来人是学习委员文卓，身后还跟了几个警察。

　　沈顾瑾毅早已转过身，那两张面孔他再熟悉不过了，瞳孔下意识缩了一下，脸上迅速染上一层阴影心理五味杂陈，眼睛不自觉看向沈栖迟。

　　“沈栖迟。”文卓站在教室门口，脸上是一贯难掩的厌恶。焦所长一如既往严肃，潘朝成熟了许多，眼里不再随意露出胆怯。

　　潘朝朝沈栖迟浅浅笑了一下，应该是想缓解一下教室里的紧张气氛，然后冲沈栖迟招招手：“你出来一下！”

　　热点要是想打败另外一个热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被另一个更大的热点覆盖。沈栖迟一言不发跟在焦所长和潘朝的身后，走了三步，教室里同学立马展开热议。

　　她走了很久，一直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耳朵回荡着几句。

　　“付曦，她被叫出去是因为顾晓晓吗？”

　　“刚刚警察跟你说了什么？”

　　“我前一星期看到沈栖迟在校外推了顾晓晓。”

　　“对对对，你们难道没发现每一次顾晓晓看到沈栖迟，身体都会不自觉发抖吗？”

　　“哈哈哈，她那张死人脸，说实话，我心里都发怵！”

　　教导主任办公室

　　欧阳文，高二（1）班代班主任，45岁，个子不高身材消瘦，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文质彬彬。

　　沈栖迟走进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欧阳文正配合一名女警官的调查，那个人她几年前在警察局见过，好像叫什么小贾的。

　　欧阳文老师便抬头便摆手招呼她过去，面容难得和蔼，指着前面的女警官说道：

　　“这是贾警官，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为什么找你问什么事儿吧，一定要如实回答听到没。”

　　沈栖迟始终面无表情，但当欧阳文手搭在她肩上时，她很明显感到自己心随着窗外的树叶颤了颤，几声寒蝉长啸。

　　她不动声色将他那双粗糙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点点头。

　　对于沈栖迟的镇定，潘朝一点儿也惊讶，那副表情他在几年前就见识过了。

　　她将自己置身于世界之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待周身所发生的一切。

　　“顾晓晓失踪你知道吗？”

　　沈栖迟点头。

　　“你们是朋友？”

　　沈栖迟楞了一下，深邃清澈的眼眸定定望着面前正在询问她的女警官，轻轻摇了摇头。

　　“那觉得我们为什么非得找你问话呢？”她继续问。

　　“因为我出入酒色场所、所以品行不端、行为不检，加上我嚣张跋扈、目无师长，所以我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沈栖迟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复述这两年别人对她的评价，那口气有讽刺，还掺杂愤怒，可面上却异常的云淡风轻。

　　她和很多博雅楼的中规中矩的学生不同，抽烟喝酒染头，出入酒吧，性格孤僻桀骜，加上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是整个学校最特别的存在。

　　同班同学顾晓晓失踪，好朋友付曦表示，顾晓晓人很乖巧，单纯善良，做事规矩，性格胆小，从未结交过任何不良学生。

　　如果一定要说顾晓晓的反常行为的话，大概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和沈栖迟走得很近，放学总是唯唯诺诺跟在沈栖迟身后。

　　“她以前可是从来不敢靠近沈栖迟的，甚至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半个小时前，顾晓晓闺蜜付曦的原话。

　　“这就是我们要问你的理由？”

　　女警官一字一句陈述完，合上手中的笔录，放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顺理成章的笃定。

　　可她再怎么掩饰，也无法忽略沈栖迟超乎常人的冷静。暗自轻舒了口气，心仿似被丢进沈栖迟如冰一般的眸子。

　　只见面前面不改色的女孩定定看着她，顺着她的陈述总结：

　　“所以，我是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

　　小贾明显被惊到了，征愣的间隙，沈栖迟继续说道：

　　“你们是在用眼睛办案吗？都不带脑子，她们还看到我在街头与顾晓晓在街头有肢体上的推攘？校园霸凌？呵呵呵……”

　　“她顾晓晓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觊觎的？没权没势，胆子小得跟只猫一样。再说了，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难道是好玩？我沈栖迟可不是欺软怕硬的主儿，我会捡最刺的那个玩儿，而且……”

　　说着，她慢慢贴近那名女警官，一字一句道：“一定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你——！”

　　沈栖迟笑了，那笑容似溪水般清冽，却让人背脊不住发凉。

　　焦所长耐人寻味的看着这一切，欧阳文一直在旁边思索，好像绞尽脑汁的在脑海中找到顾晓晓的蛛丝马迹。

　　“顾晓晓同学确实是与沈栖迟走近后，话便少了，成绩还一落千丈。是不是因为上星期月考怕被从1班淘汰，压力太大，所以躲起来了……”

　　欧阳文将从脑子搜索到的消息不自觉说出来，大家目光从沈栖迟身上转到他身上。

　　意识到自己打断别人话的行为很不礼貌，他赶紧将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然后低头打断道歉。

　　“抱歉，我……”

　　没等他道完歉，一向泰然自若的沈栖身上多了分尖锐，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欧阳老师对学生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

　　焦所长插话：“够了！”

　　声音具有威严，接着转头朝一旁被忽视的教导主任走过去，面容自然缓和了许多，甚至还多一丝可亲的笑意：

　　“我们今天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最主要的还是先把人找到，现在我看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从办公室里出来，沈栖吃抬头看了看天空，忍不住伸出手，试图握住温暖的阳光。

　　现在是上课时间，平时嬉笑打闹的走廊现如今空无一人。穿过宽敞冷清的长廊时，两边挂满的名人画像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可以摄人魂魄。

　　哒、哒、哒……

　　沈栖迟对这种细微的声音尤为敏感，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静静等待那个脚步的靠近。

　　那个声音从楼梯上走下来，映出眼帘的是一双白色球鞋，然后是运动校服裤，然后是白色衬衫。

　　顾堇毅在她面前停下，温暖的体温扑面而来，沈栖迟下意识退了一步，稍稍抬起头。

　　男孩长得很好看，眸如点漆，周身散发着高贵而凛然的气质让人不敢随意侵犯。他薄唇微抿，面容如冰。他在所有人面前，永远是一副彬彬有礼，温和谦让模样。可唯独在她面前，总是冷冰冰的。

　　这不是沈栖迟印象中着顾堇毅，她印象中的顾堇毅应该有轻微肥胖症，胆小的像只受惊的猫一样，总是被同学呼来喝去没有一丝怨言。眼睛由于过度肥胖眯成一条线，笑起来弯弯的。

　　那时候顾堇毅看她的眼神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没有鄙夷，没有害怕，没有厌恶……

　　沈栖迟忍不住想笑，侧身，迈开步子想要离开。却被面前如铁般的胸膛撞了回来，她微微蹙眉，随即又恢复一如既往的清冷。语气又是那般淡淡的：

　　“让开！”

　　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件事儿跟你有关系吗？”顾堇毅嘴唇很好看，有棱有角，声音也很好听，如同春风细雨。

　　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刺耳，让沈栖迟不由得生出一阵厌恶。

　　“嗯。”

　　光洁白皙脸庞，透着菱角分明的冷峻和疏远。嗯？顾堇毅眼里只有她嘴角的三分讥笑让好脾气的顾堇毅心头涌上怒火，平时温文尔雅惯了脸庞，燃起火来如同一头面容扭曲的狮子，

　　“沈栖迟你还嫌自己出的事儿不够多吗？态度端正点好不好，我又不是……”

　　“你不是什么？”

　　沈栖迟抬头，鼻尖点缀滴滴汗珠，就这么定定看着他。

　　对于顾堇毅，沈栖迟是最清楚不过了，他不擅争辩，不会发怒，甚至连生气都是小心翼翼，良好的家庭教育告诉他待人接物要宽容，要善良，要学会倾听别人的声音要学会换位思考。

　　“你不是什么？你迫不及待的赶过来这逼问不就是想印证你的猜想吗？”沈栖迟言辞凿凿，一向平静如水的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

　　顾堇毅被噎得脸通红。

　　“我……”

　　他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沈栖迟没了耐性，说话开始没有轻重，

　　“这件事，就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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