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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柏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很多陌生的或是熟悉的画面走马灯似的从脑海中闪过,大脑昏昏沉沉的,几次三番从梦中惊醒,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对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产生了一股茫然。
不过往往又觉得浑身乏力,没多久就再次睡去。
时柏隐隐约约感受到酒店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夕阳,落下又升起,随后又落下。他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疲惫感却没有丝毫缓解,反而眼皮越来越沉。
期间好像有人来敲过门,不过时柏没什么力气回应,直到最后有人破门而入,将他抬上了担架,他才感到事情不大对劲。
四周的声音时而嘈杂,时而安静,周边的人来了又去。
时柏用尽全身力气握拳,试图用指甲陷入皮肉的刺痛来唤醒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时柏明明能感觉到指甲划破掌心流出的鲜血,黏糊糊的,却没有丝毫痛感。
“咣当”
突然,金属落地的声音猛然响起,时柏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惊醒。
首先入眼的,却是手术室的灯光。
“怎么回事!刚刚那刀要是落在了病人身上怎么办!”
“对不起,主任,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手突然有点抖……”
“你先下去休息,换他来。”
……
时柏听完这段陌生的对话,才迟钝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此时正被开膛破肚的心口,器官组织清晰可见,血淋淋地一片。
时柏一口气没缓过来,只觉得气血上涌。
“不好,病人怎么醒了?”
“快加大|麻醉剂量!”
时柏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就被注射入后颈的一支针剂再次送入了昏迷状态。
……
“患者这是因为突来的海啸造成心脏病复发,所幸手术一切顺利,但患者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醒,都不好说,还需要后续监测。”
时柏一睁眼就看到刚刚手术室里差点把刀掉在他心口的医生,正在他床前,和另一个背对着他的人满口胡话。
“放屁,我好得很,怎么睡了一觉醒来,就有心脏病了!”时柏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心口,挣扎着朝对方吼道。
在那一瞬间,时柏甚至想自己怕不是遇到了异国倒卖身体器官的非法组织。
时柏的声音虽然因为身体虚弱,并不怎么大,可也不可能视若无睹,但病房里的两人却好像没什么反应似地,依旧在交谈着时柏莫须有的病情。
“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背对着时柏的那人的声音陡然响起,时柏恍然间似乎终于从荒诞无解的现状中惊醒。
定睛看了看面前的背影,可不就是陈明深吗!
“陈明深!”时柏唤了一声。
面前的两人依旧毫无反应。
时柏想下床,可是随着身上的麻醉药效逐渐散去,刚刚才缝合的伤口从隐隐的疼痛,逐渐转为了难以忍受的钝痛,致使他无法起身。
时柏深吸了一口气,挥手将床头柜上的玻璃茶壶扫到了地上。
玻璃撞地而碎裂的刺耳声,终于使得面前的两人将目光转移到了时柏身边。
“抱歉,海边风大。”絮絮叨叨的医生一边叫了打扫的工作人员来处理一地的玻璃碎片,一边说道。
陈明深盯着地面的碎玻璃,皱了皱眉,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过几天等小时醒了就安排转院吧,这几天还请帮忙介绍几个经验丰富的护工来。”
全程被忽略的时柏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屈指敲了敲病床的钢制护栏。
“我一直醒着啊!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可是任凭时柏将护栏敲得叮当作响,也无济于事。
时柏无奈地扶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房的医护一一散去。
独留陈明深一人坐在了时柏病床前,沉默地看着时柏,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柏也在看着对方。
青色的胡茬胡乱地分布在下巴处,想是好几天没有打理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比时柏印象中的陈明深要显得憔悴许多。
时柏突然感受到脸颊处手指的触感,听到陈明深在低声叫他:
“小时……”
时柏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背,“我在。”
“你能看到吗?”时柏加大了力道,握紧了陈明深的手背,说道。
不过显然对方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只见陈明深的手像是穿过透明物似地,毫无阻力地抽出了被时柏握紧的手,顺着脸颊接着向下抚过,最终轻轻地停留在心脏处,静静地感受着。
直到心跳声从掌心传来,陈明深才仿佛脱力一般,用另一只手撑着自己,倚在床头睡去。
时柏侧头静静看了对方半晌,才纠结地拉上被子蒙头睡去。
算了,等睡醒了养好精神再去梳理现状,寻找对策吧。
……
这次时柏睡得时间并不长,但精神却好了许多,除了刚刚缝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外,全身并无大碍。
陈明深还在一旁熟睡,时柏将自己的枕头塞到了对方脖颈下面,就迫不及待地下床活动了几下筋骨。
时柏走到病房端头,打开通往阳台的门,海边咸湿的气息混着晚风铺面而来。
时柏深呼了一口气,倚着栏杆,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建筑风格还是那个海边岛国独有的样式,因此时柏推测自己并没有走远。
正在时柏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片刻间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回了病床上。
时柏暗骂了声“草”,揉了揉被撞得眼冒晶星的眼眶,才睁开眼探究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陈明深已经醒了,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那只枕头。
“刚刚有谁来过病房吗?”陈明深对推门进来的医生问了一句。
“可能是查房的护士来过。”医生翻看着病历,没明白这个问题有何深意,只是随口应了一句,“这两天先给挂点葡萄糖,维持患者的身体机能,然后再看看伤口愈合情况……”
“别听他胡说,没人来过,枕头是我塞的……”时柏狠狠地掐了一把陈明深的腰窝,不过直到那块肉都被时柏掐红了,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
时柏泄气地又躺回去了。
……
之后许多天,时柏也算摸索出规律了,若是在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的活动范围基本不受限制,一旦有人来看他时,无论那时候时柏身处何处,都会被瞬间拉回床上,活动范围也只能局限在那张病床上,并且不会被人察觉到任何异动,在别人眼里,他一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即使如此,勤劳的死神也没有一刻停歇过,期间,时柏经历了无数次诸如房间突然起火,毒蛇钻到床底,护士拿错药瓶等等一系列的天灾人祸,像前者,若是没人注意到他时,他还能尽力躲过,即使是后者,一直在旁边看护的陈明深也能发现。
但有些情况,任是时柏想破脑袋了,也躲不了。
比如,当医生拿着片子说他病情恶化,需要再次手术时,时柏也只能手无缚鸡之力地被推进手术室,凭借着还能微小动弹的身体躲过一次次的手术刀没握稳、纱布遗漏等医疗事故,然后看着本就没病的身体又多了一道疤,一边骂老天,一边暗自松口气又躲过了一劫。
时间久了,见时柏一直没能醒来的陈明深开始变得急躁了起来,中间转了两次院,但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也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时柏则是一直在扒着指头数日子,眼看着距离陈明深“醒来”的日期越来越近,时柏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死神。
直到还剩五天时,时柏照常检查了一边身边的环境,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躺下睡去。
其实,越到后面,时柏越不敢睡得太沉,基本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使他惊醒,可是那一晚,他却一沾枕头就陷入了黑暗。
时柏隐约觉得不妙,却早已来不及了,等第二日醒来时,头顶不再是病房里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暗红。
耳边隐隐传来悠长的唱诗声,沉重却清丽。
时柏抬手摸了摸挡在眼前的暗红,上好的木质感从指腹划过。
哦,是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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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时柏:日,还好不是火葬-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