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成神了吗

　　黑暗尽头终于闪过一道幽蓝色的光芒，程玟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我不保证一定能带你回去。”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藏在黑暗中的手越握越紧，几乎要攥出血来。

　　碎片的情绪太过激荡，即便与程玟灵魂相连，也没能察觉到这丝危险，兀自沉浸在疯狂之中，“你很聪明，裴伊。但我在那个女孩体内下了诅咒，如果你反悔了，那她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放心，我一向很守信用。”程玟感到紧握的双拳传来一阵刺痛，那是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的疼痛。说来可笑，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点也不相信有人能愤怒到将自己的手攥破。

　　“桀桀！希望那个诅咒永远不会发作。”生命之核的碎片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接着嗖一声飞到程玟面前，划出一道幽蓝色的光弧，耀武扬威地等着被人捧在手心里。

　　“你不能自己飞回去？”程玟没动，任由那块发光的碎片在他面前一晃一晃地显摆嘚瑟。

　　“废话，我要是能飞回去，还用得着在这里困上这么些年吗？”碎片晃悠的频率加快了些，连带着身上的光芒也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像是被气得狠了，整个颤颤悠悠的。

　　却不想那幽幽蓝光突然熄灭，兀自说着气话的碎片一顿，再“叭唧”一声掉在地上。

　　程玟：……
　　碎片：……

　　然后程玟抬起头，伸出右腿，假装不小心一脚踩在了碎片上。

　　可以说是非常记仇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发动诅咒！”从脚底传出的暴怒声有点闷闷的，那碎片显然被如此丢脸的一幕气昏了头，一时理智全无。

　　但程玟现在可不怕它，失去力量的碎片充其量也就是一块会说话的垃圾罢了，自然不可能发动诅咒。

　　他脸上神情温和淡然，脚下却不客气，狠狠碾了碎片几下，才像是捏什么脏东西一样将它捡起来，“你可是小瞧了公主殿下。”

　　碎片死活感应不到诅咒，这时候终于发现自己的神力全都消失了，它现在就像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想到自己先前的嚣张行径，碎片不禁瑟瑟发抖。但它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生命之核，哪怕只是一块碎片，它的骄傲也不允许它服软，“哼，区区凡人！”

　　程玟没有在意它的嘴硬，刚想说两句话再逗逗它，却冷不丁听到一声巨响——他左侧边的墙壁“轰”一下炸开，裹挟着滚滚烟尘扑面而来。

　　程玟心中有了猜测，默默抬起袖子遮住这灰尘，却还是不免被呛了两下。好不容易等到烟尘散去，他放下衣袖，果然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公主殿下这几次出场都很霸气啊！

　　镶满白绒的斗篷还好好披在钟谣身上，从斗篷中伸出的手上正捧着那颗鲛珠，不似先前那般光华内敛，此时的鲛珠不知为何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将周边氤氲出一层淡色的雾气。

　　钟谣就站在这薄雾之中，浅色的光笼罩在她身上，晕染出一种朦胧的圣洁感。她脸上似有怒意，但在看到不远处的先生时，全都转化为笑意，眼底的欣喜也呼之欲出，“先生，原来你在这！”

　　从分开到重逢，其实没过多久，却像隔了许多年，有什么在悄然间变得不一样了。程玟站在背光处，看着向他走过来的钟谣，突然有种退后，躲到阴影里的冲动。

　　“那是我的神力，怎么会？怎么可能被区区凡人窃取？”碎片还被程玟捏在手里，此时突然见鬼似的大吼大叫起来，将他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驱散。

　　于是程玟淡然接过扑进他怀里的钟谣，温和笑道：“公主没事就好。”

　　刚刚是情不自禁，回过神时，迟到的羞涩便爬上眼角眉梢，钟谣赶忙从先生怀里出来，轻轻呼出两口气，眼神胡乱瞟着想转移注意力，“这是什么？还会说话呢？”

　　她伸手戳了两下先生手里的碎片，自然又惹得它恼羞成怒的骂声，“我警告你，快把我的神力还回来，否则……可恶，你别碰我，区区凡人，我说你呢，别戳了……”

　　面对这么有意思的东西，钟谣不禁玩心大起，又戳了碎片几下，直把它戳地连连叫骂。她还想再玩两下呢，却见先生一把将碎片握住，顿时没声了。

　　“它没事吧？”钟谣担忧地看着先生的拳头。

　　“没事，就是太吵了。”程玟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一条手绢，将碎片裹个严实收进怀里，他可不想这碎片恼怒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但钟谣显然不想放过这样好玩的东西，拉着先生问道：“那个会说话的东西是什么呀？我听它说神力、凡人什么的，难道是神明的东西？”

　　“嗯，大概吧。”就着鲛珠发出的光，程玟一边寻找出路，一边说道。

　　虽然先生看起来跟往常一样，但钟谣一听就知道他态度敷衍，很明显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禁鼓了鼓脸颊，不满道：“什么叫大概嘛。”

　　“我也是才碰到这东西，当然不知道。”程玟分辨清这处地穴的构造，选一个方向便走。

　　“那你把它放出来，我们问问？”钟谣跟上先生，眼睛不时瞥向他怀里放碎片的地方。鲛珠就围绕在他们身边，尽职尽责地发着光。

　　“还是算了吧，太吵了，先晾几天再说。”这是向上去的路，没走几步便有一道透明的波纹拦在通道里，程玟伸手却直接穿过波纹，感受到冰冷的河水。

　　他将手收回来，果然是湿的，“这应该是一处结界，外面便是小镜河了。”

　　尽管心中还有许多好奇和疑问，现在也只能暂且放下。这样冷的天，若是没有防护地在河里游一圈，回头肯定要着凉的。

　　鲛珠正闪烁着莹润的光泽，有一道浅蓝的水波将两人笼罩，像一只巨大的泡泡，安然漂到水面。

　　夜已深，远处言城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小镜河上只倒映着三三两两的星星，那绵延不绝的莲花灯却是一个也见不到了。

　　泡泡将他们送到河岸边，才渐渐消散，没有了防护，冷风一吹，钟谣恨不得整个缩进斗篷里。

　　她不禁看向先生，眼睛里都是羡慕，先生穿得那么少，怎么就不冷呢？

　　钟谣张口还想说碎片的事，却被先生打断了，他看起来十分困倦，温润的脸上满是疲惫，“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也许这只是先生装出来用以拖延时间的招数，虽然有些老套，却很好用。至少钟谣就心疼了，当下便将碎片抛在脑后，点头应是。
　　*
　　夜半十分，有蓝色的雾气渐渐升起，将熟睡的钟谣笼罩其间，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眉眼间爬上一丝忧虑。

　　这是在睡梦中，钟谣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她醒不过来，便只能在这片苍白的雾气中徘徊。

　　倏忽，眼前一黑，她又回到了小镜河底的地穴中。

　　还是那般破碎的镜面，还是那般梦幻的蓝色雾气，不同的是，这次镜子上的画面终于有了后续。

　　——黑发的青年转过身，露出一张与先生如出一辙的脸。

　　钟谣猛然惊醒，脑海中被搅得一团乱，许久，她才理清头绪，于是昨晚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就都有了解释。

　　先生想要瞒着她的，便是这个了。

　　散发着莹润光泽的鲛珠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那些淡蓝色的雾气不知为何竟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想到昨夜那块碎片杂乱的话语，钟谣大概能猜到，这些蓝雾便是它口中的神力。这其中一定还隐藏着更多秘密，钟谣不敢贸然去找先生询问，先按兵不动，等将这所谓神力研究清楚，再出击不迟。

　　鲛珠在吞噬掉那些神力之后，发生了许多变化，看起来更加圆润漂亮。钟谣忍不住伸手戳了过去，却不想竟戳出一块透明的面板来。

　　她惊了一下，才探头仔细看过去，差不多两只手掌大的面板上正写着几个大字——信仰成神系统。

　　这是什么东西？

　　钟谣又伸手戳了戳鲛珠，却不见反应。她想了想，改变目标戳起那块面板来。就在她指尖刚触碰到面板上时，响起“叮”一声脆响，紧接着面板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创世神菲斯塔娜散播神力，化为永恒圣物，赋予万物成神机缘。鲛珠乃鲛族圣物，借鲛珠收集足够信仰，可成鲛神】

　　【千年前，鲛族为避祸远渡万里重洋来到大垣，因离开菲斯塔娜的神力庇佑，鲛珠内嵌的“信仰成神系统”被迫封印，直至吸收生命之核的神力，才得以解封。】

　　菲斯塔娜，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钟谣脑海中不期然划过这样一个念头，还没等细想，就被一声清脆的叮咚声吸引走全部心神。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面板上那大段文字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寥寥一行字。

　　【叮，检测到信仰三十个半，解锁治疗术（需十信仰解锁）】

　　先不管治疗术，但这三十个半的信仰是什么鬼？还有人抠门到只给半个信仰吗？也太诡异了吧。

　　但鲛珠显然并不能察觉钟谣内心的困惑，它只管收集信仰，可不管收来的到底是一个还是半个，甚至连半个都不到的一丝丝信仰之力，它也照收不误。

　　【治疗术：消耗信仰之石若干，可治愈一切病痛】

　　【信仰之石：可由信仰之力合成，每百个信仰可合成一个信仰之石】

　　看着自己那可怜的三十个半信仰，钟谣挑挑眉，眼神渐渐变得不善起来，非常想把鲛珠拎起来打一顿。

　　但她又不可能真跟一颗珠子较劲，没办法，只能先将它收起来，等日后收集齐足够的信仰，再来研究这治疗术的深浅。

　　想到这，钟谣起身披上斗篷，打开房门，不期然看见茫茫大雪，她呼出一口白气，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也随着飘摇的雪花逐渐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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