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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马车里塞了一点东西，池梁跟着池九一块儿上马车。
马夫没什么废话，收了钱就驾车往安亲王府去。
池梁这几天多在打听安亲王那儿的事情，趁着在马车上，和池九多少说一点关于安亲王的事情。
他细说着：“安亲王府上没什么女眷，友人众多，常常和友人一起喝酒聊天，多聊诗词歌赋一类。他是个文人，笔墨丹青都很擅长。最喜欢赏花赏月，也喜欢一点稀奇好看的玩意。”
池九点头。
听上去是个平平淡淡的有钱公子哥。
“他娘亲平民出身，是个江南女子，生性温柔。安亲王小时候由亲娘教养，所以性子也是如此。”池梁顿了顿，“他亲娘走后，陛下宠他，将他挂在皇后名下教养，再后来便出宫建府了。”
都亲王了，不可能再居住在皇宫中的。
池九安静听着。
安亲王是一个被亲娘温柔教养长大，又被归到皇后名下教养，最后成功出宫的受宠亲王。这样的人不骄纵，甚至身边连女子都没什么。
罕见，稀奇。
池梁却并没有觉得安亲王这样的性子是不合理的。他看着池九乖巧听话的样子，略带点严肃说了一声：“到了安亲王府，你不能再和平日里那样，一个不顺心就闹脾气。菜市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
池九眨了眨眼，笑开应声：“嗯。”
没人惹她，她当然不会闹脾气。
车轮声滚滚，偶尔还颠簸一下。
池九觉得马车还没现代公交舒服，但坐得依旧很安分，连侧面的马车帘子都没掀开。她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却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好奇而耽误正经事。
安亲王府距离皇宫不算太远，距离池家却是有一段距离。
好一会儿后，池九总算到了地方。
池梁先行下马车，给池九示范了一下什么叫做踩着踏板下车。
池九跟着池梁下马车，在踏板上停顿了一下，感受了一把大家闺秀的矜持，内心满意点了点头。她装作无事发生，跟到池梁身后，细细打量面前的门。
门看起来相当威严，有两个池九高，八个池九宽。不愧是亲王的府邸，一看就是大院子。
不过古代大门口不应该都放个石狮子之类的么？
池九抬头看了眼门上方。
连牌匾都没有。
马夫和池梁说了一声：“这是安亲王府后门。原先你们说好了的，敲了门直接报上名字进去就是。”
池梁连连应声感谢。
池九：“……”原来是后门。
没见过大场面的池九决定今天少开口，多围观，免得出现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情况。
池梁带着池九上前敲门。
门打开，后头露出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带着客套又规矩的笑：“请问两位是？”
池梁自报家门：“京城池家池梁，这是池九。先前多亏安亲王殿下美言，这才救下池家一家性命。这回特意带着池九来表示感谢。池九是我们池家最有天赋的烟花小师傅，这才特意带来。”
中年人恍然：“哦，我知道的。”
池九心想，哦，这她自己都不知道。
原来她对外是个烟花小师傅。
中年人将门打开，让两人进门，话先提早说在前头：“今日府上人有些杂乱，两位切不要乱走。我会先行通禀，若是现下殿下无事，自然会让你们过去的。”
池梁千恩万谢，还试图给中年人塞钱。
可惜中年人并不收钱，笑了笑，将人领到一个空旷地方，让两人暂时在过道边上坐下等着。
池九悄悄看着周边。
这条走廊道是木制的，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灯笼。一眼望过去有好几个拐角，不知道会拐到哪里去，瞧着非常优雅有格调。
空旷那儿角落有特设一个角，种了一棵树，树下是扇形的泥土，边框用石头堆砌。这棵树叶子绿得很，但池九认不出是什么植物。
更远一点可以看到一个圆形的拱门，拱门后头望过去是一堵墙。墙前头用木框框架摆设。设计是如此，不知道墙后面是什么。
这种电视里都少见的场景，让池九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漂亮。
可惜她就算以后有钱也很难住这样的地方。这儿毕竟是亲王府，是皇家的大院子。
池梁和池九稍等片刻，就听到有杂乱的声音传来。
声音里有一个带着怒气的女子气势汹汹辱骂着：“一个个见我们主子脾气好，都反了天是不是？自以为是宫里头塞来的，就将咱们殿下不放在眼里。”
池九和池梁对视一眼，齐刷刷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很快就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出现，走在最前头怒骂着。她头上戴了一堆的珠宝金钗，唇点了胭脂朱红，衣裙摆动之下能看出翻滚的璀璨银边。后头跟着好些个姑娘，一个个都低头一声不敢吭。这群姑娘衣服都穿得不错，精致布满刺绣的布料看着就很值钱。
池九好奇围观，谁想那领头的女子一扭头就注意到了池九。
她见了池九，眼眸当场翻了一个白眼，美艳朱唇开口就满是火丨药味：“哟，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又是哪家人送来的？迟多久了您自个不知道么？”
池九一脸茫然：“啊？”
池梁一听就知道有误会，忙开口：“不是，我们早前和安亲王殿下有约……”
女子脾气显然已经极差，根本听不得解释，抬起自己傲慢的头颅：“我们这边哪个姑娘不是和殿下有约？您倒是给我说说，哪个不是啊？啊？”
池梁哪见过这种阴阳怪气的说法。他局促搓了搓手，尽可能解释：“我们池九……”
女子暴脾气上来，头一晃动，连带着脑袋上那些个宝钗一起晃动：“让她跟我走，现在就一道去见殿下。非要让殿下亲自开口丢您们出去，您们儿心里才有点数。”
池九正想说什么，就听女子再次发狠话：“不乐意现在就给我滚出亲王府。”
池梁特意带池九过来，可不想得罪亲王府的人。他还记得自己是想将池九引荐给安亲王，可不能在这里就被人轰出去。
他想继续解释，却见池九抬手拦了他的话。
池九将自己裙子整了整，脸上堆起一个笑：“这就来。”
池梁低下头皱眉：“池九。”
池九往前走了两步，头也没回，话里含笑：“您在这儿等着刚才那位回来就是，我有分寸。”
池梁到底是小家子出身，在安亲王府上不敢太过张扬。他见池九往前去了，甚至不敢去拦着池九，只脸上带着焦急，愁得眉头锁得更加紧。
就池九这暴脾气，怕不是要将整个亲王府给炸了。
池九一点都不怕人，直接站在女子前面，朝着人微微欠身就当行了礼。
她可没学过什么规矩，根本不懂什么这会儿的礼制。
刚才发火的女子抿唇，瞥了眼池九，扭头带着人就继续走，话里依旧没什么好气：“跟上。”
池九跟在女子身后直接走。
大伙儿弓背低头，她则和众人学了一个双手抓着并在前胸的姿势，挺背正着走。
旁边的姑娘不敢提醒池九，怕惹到前面的女子。前面的女子并没有转头，根本不知道池九走路姿态与寻常姑娘全然不同。
一路上也没遇见几个人，一群姑娘里混了个异类，愣是到安亲王书房门口都没有人发现。
池九一路走过来刻意记了一下路，觉得这府邸可真是大。光从后门到书房就那么远距离，回头要是走到前门，路程岂不是还有一半？
前面穿着奢华的女子先一步在书房外头行礼：“殿下，宫里头送来了一群姑娘，想让您见见。”
姑娘们跟在她身后齐刷刷行礼，吓得池九跟着一并手收到身侧行了一个礼。
屋里头传来一个微温和且带有轻微磁性的嗓音：“送她们回去吧。特意来一趟也实在累了，让她们带点东西回去。”
声音好听，好年轻。
池九惊异看向书房关着的房门。
这群姑娘显然是上头赏赐下来给安亲王的。安亲王说拒就拒了。她站在姑娘堆里都能闻到姑娘们身上柔软的香味，觉得心都能化掉，可人并不在意。
是喜欢男子还是自身不行啊？
池九好奇。
站在前头的女子应了一声，再度行礼。
池九跟着身边的姑娘们齐刷刷一起行礼。
书房门打开。
女子和姑娘们头都没抬，池九这回也没敢挺直背，只是稍带一点好奇悄咪咪看了一眼。
一眼对上了之前后门的中年人。
中年人愣了一下，没料到池九会混到人群中：“池姑娘？”
池九抬头笑了下：“失礼了。阴错阳差跟着人一道先行过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悄悄好奇打量起池九，不知道池九到底是何许人，竟然会在亲王府有人认识。
而站在最前头领路的女子，这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搞错了人。
她抬头朝着中年人无奈笑了下，压低声音说着：“我路过那儿，以为是送来的人。先前有个乱跑的。”
中年人了然，一样压低了嗓音，朝着池九招手：“姑娘既然到了，与我一并先进去。其余人劳烦您带走了。”
女子点了头，转身朝池九晃了下脑袋，示意池九上前。
池九见女子刚阴阳怪气，现在却并没有为难她，明白刚才女子只是一时间气急了才会那样说话。
从话里来听，大约是有姑娘进了亲王府却不听话乱跑。
池九上前跟着中年人走，那位女子则是带着一群姑娘呼啦啦转身就走。
中年人还没带池九进门，先行低声交代：“等下见着殿下，先行行礼。话不要多说，也不要乱说。今个殿下心情不好，您可别惹出事来。”
池九点头。
原来大善人也是有脾气的。
刚才她还以为他是老好人，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火。
中年人再度敲了敲门：“殿下。”
里头应了一声：“嗯。”
中年人推开门，带着池九走进去。
池九以前跟着学校春游秋游去过古宅子，记得老师说过宅子不能踩门槛，容易踩坏。于是小心翼翼跨过门槛，跟着中年人进书房。
她眉眼一抬，就见前方如玉儿郎。
整个书房满目深色，唯有居中的男子一身白衣，头上用了一支青翠欲滴的玉簪子固定了头发。男子面容俊朗，脸的线条却并没有太过有棱角。他眼帘下垂，略带懒散右手持笔，不知道在纸上写着点什么。
唇微厚，是哑光的奶茶红，漂亮得让人想要伸手触碰。耳上挂着耳饰，是单颗的珍珠，将他的气质点缀得更加柔和。
人间绝色。
旁边一个小童在低头研磨，却是毫无存在感一般。
池九呆愣愣站在那儿，早忘了什么叫做行礼。
这是，安亲王？
面前的男子抬眸，与池九视线对上。
他轻微皱眉：“谁放进来的？拖出去。”
池九：“……”
池九：“？”
日。
白瞎了一张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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