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文)星空之左岸，苍穹之右岸

　　巨大空旷的白色地下室。
　　窃窃私语的声音首度在这个神秘的地方响起。
　　二十多人或无语沉思，或低声谈论着。
　　Thyme.Burns头一次让人听见了他不安的呼吸声，沉重至极的一声又一声。
　　在他的左右边，第一客席都空着。
　　他皱起眉头，食指习惯性地轻叩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陷入深思的他显然几乎忘却了眼前的众人。
　　忽然间有片刻的静默。
　　Thyme开口时声音低沉。他说：“有谁知道支配者【黑教主】在哪里。”
　　——死寂。

　　9月4日凌晨三时。
　　注定是一个极其平静的时刻，因为所有操棋手都在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而暴风雨的第一滴雨水已经降下。
　　紫没有着急，他知道不会很久了。

　　9月4日凌晨六时。
　　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依稀有如昨日，只是其中酝酿着的却是无人可以预料的风暴。
　　对于所有表世的常人来说，今天是很奇怪的一天，因为今天外地人似乎格外的多——国内的或是国外的，全部行色匆匆一脸疑虑。

　　9月4日上午八时。
　　当有关于这场暴风雨的第一条信息出现在一个网页上时，忽然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深渊之石】这四个字头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随之而来的世界的传说也忽然不胫而走，引起所有人的议论。
　　没有人知道是谁先发起的这个消息。
　　表世的人当作是新的一个故事。里世的人当作是史诗中的一个秘密。

　　9月4日上午十一时。
　　街道上的行人都低着头没有表情，匆匆地行走着。
　　舆论平地而起，瞬间席卷了整个网络的世界。然后在雨里行走的人忽然间少了起来。
　　人影稀稀疏疏地在潮湿的地面上晃着。
　　忽然间消失在某个角落里。
　　仿佛这一天是灵异事件的集合日。

　　9月4日下午一时。
　　咖啡馆里冷冷清清地坐着两个人。对坐着，缄默。
　　广场上的所有白鸽都没有在这一天出现。女人坐在地上，良久没有动作。
　　而最为平静的地方是一间小屋。电脑前端坐着的苍紫冷漠地打下最后一行字，然后披上了外衣。“【深渊之石】的秘密是我希望没有人知道的事情，今天之前它只被四个人获悉。我杀了其中一个。然后知道的人只有梵蒂冈的金翅鸟、掌管星星的白色乌鸦……还有我。咖啡，这是最后的忠告，最容易死的人往往是好奇心最旺盛的人。”
　　出门前苍紫回头看了看莫名的有些懒散的碧玉，没有开口说话。
　　碧玉抬头用着希冀的眼神看向苍紫，却也明白它的主人没有许可它跟出去。
　　苍紫没有戴手套。手上空无一物。
　　电脑桌上，那一枚银色的戒指忽然黯淡下所有的光芒，变得黝黑而无光泽，沉默地躺着。
　　合上门的那一瞬间，碧玉的眼睛变得血红，它一拍翅膀飞起来，然后消失在了房间里。

　　9月4日下午三时。
　　Thyme在找黑教主。Zerod在找黑教主。Enid在找黑教主。
　　这三个人要找的人就等同于整个SH要找的人。
　　可惜整个SH都没有找到黑教主。
　　那个平凡的校园里忽然来了很多大人物。一个一个都指定要找一个长发的女生，却一个一个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风起。
　　所有的高潮起始于站在塔楼顶端的一个男人。
　　他叫紫。
　　他想办到的事情，他可以有无数种办法达成目标。
　　哪怕如今整个SH都潜伏了数以千计的可怕魂兽——天狩，只因为天狩的首领月魔要帮助一个没有真正的生命的人，这个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恍然间在午后和煦的阳光里变成了一个游乐场。
　　紫还缺一些演员，才能布置完成他的游乐场。
　　但是不必担心，被【深渊之石】的消息所惊动吸引来的里世强者，数量远远超过他的预料。
　　此时在这些里世之灵的心里清晰地刻画着这样几句话：二战的传奇【game master】出现在SH。世界的秘密【深渊之石】出现在SH。SH的支配者【黑教主】不知所踪。
　　月魔坐在树下，抬头看着枝叶的缝隙里透出的阳光，微笑神秘而邪气：“‘命’大人，这一只人偶……他的智慧已经超出了我的掌控。今天SH 的所有人恐怕都会有灭顶之灾吧……但是月魔遵守着你的命令，至死不会悔改。”
　　翅膀的拍打声忽然响起。月魔伸出手。
　　瞳孔血红而木然的白缨鸟碧玉停在他的手臂上。
　　在黄土的掩盖下，只有三个人看到了从那一棵树下延伸出来的巨大法阵。血红，神秘，古老，巨大。覆盖了整个SH每一寸土地。如同有着自己的脉搏一般，血红色的字体沿着诡异的花纹缓缓蔓延着，脉动着，在没有人发现的领域里散发出不祥与恐惧的气息。

　　9月4日下午五时。
　　月魔的身影忽然间出现在塔楼上方，金色卷发迎风划出优美的痕迹，暗红色眼眸微微一眯就透露出三分神秘七分高傲。他说：“天狩都已经布置好了。”
　　紫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忽然仿佛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他的声音平静沉稳：“不计损失拖延所有人，不能让任何猎物逃出笼子。只要有二十一分钟，法阵就能够完成。”
　　月魔微扯唇角：“我说过我有上古魔仆的血脉，布置完整后发动血红噬灵法阵只需要大约一十六分钟就足够了。”
　　紫的眼帘微阖，声音却忽然低沉下来：“人算不如天算。命运永远不会偏袒一个凡人的。”
　　月魔沉默着，片刻后才开口：“你也许是经历了什么，不过这样完美的计划，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变数而已。紫，你确定黑教主一定会来？”
　　“她也许不会来，”紫这样回答着，语调缓慢没有起伏，“如果她丝毫不在乎如今在SH的所有人的地魂，如果她丝毫不在乎曾经以真名引灵的game master，如果她丝毫不在乎自己曾为之杀死自己的引灵人的【深渊之石】……她就不会来。”
　　月魔的笑容依然邪气：“果然很可怕呢。”
　　SH高处的风，方向难辨。
　　碧玉一抖翅膀，在月魔肩上稳稳站好。

　　9月4日傍晚八时。
　　月魔的倚坐在树下，脸色微微透着苍白，他说：“很快……很快了。”
　　紫稳稳盘坐着，一把瑶琴搁在腿上。温柔地抚过琴弦，紫却没有拨动它。
　　碧玉忽然间不安地在月魔肩头跳动两下，月魔侧头片刻，然后说道：“有人来了。”
　　“不是她么。”
　　“不是。”
　　“嗯。”
　　简单的对话过后，来人的脚步声就依稀传入两人耳中。
　　两男一女。
　　看到树下的二人，三人相望一眼，随后为首的中年男子向前一步，问道：“国安局七处在此办事，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紫微微一笑说道：“这槐树也非一人的槐树。几位自可自行办事，不必理会于我。”
　　——屁话，要是方便让你看见，我为啥还要问？
　　暗自腹诽着，男子面上还是一片沉稳，接着他说道：“我等来此是为了国家级机密，实在是不方便……你看？”
　　紫抬头看了三人一眼，随即道：“如果你说的是S级空间异能者jumper遗留下的恒定空间，恐怕我得告诉你……”他的笑容逐渐加深，神秘而魅惑，“……杀了他。”
　　最后一句不是对中年人说的。
　　下一秒月魔的短刃就如同穿梭了空间的壁垒一般忽然间闪现出耀眼的光芒。
　　“乒！”
　　一声脆响。令人惊异的是一直跟在男人身后的青年竟不知何时来到二人面前，只伸出一只手便以手臂挡下了短刃。
　　月魔微微眯起暗红色眼睛，浓烈的杀意一闪而逝，他借力轻巧地飞退两步，同时右手一划，在虚空中留下一道红色幻影。
　　仅仅两秒，空中就忽然闪现出一片红色光晕，浓烈的色彩瞬间晃到几人的眼睛。当三人再次看清眼前景象，不由都倒抽一口凉气。
　　面前密密麻麻都是天狩。
　　“恐怕不下百只……”中年男人咬牙说道，“能操纵如此多天狩……你是月魔！！！”
　　“恭喜你猜对了。”月魔微笑，天狩们却毫不留情地包围了三人。
　　“怎么办？”青年人问道。
　　中年男人眯起双眼，忽然间神情狠厉：“singer！擒王！”
　　静立在最后的女人于是上前一步，声音温柔而空灵仿佛天籁之音：“……哪一个？”
　　视线在月魔身上稍稍停留，中年男人说道：“那个抚琴人！”
　　“你很聪明。”紫轻笑，依然从容淡定，“月魔，弃刃。年轻人不是强化系，只不过是能力为操纵钢铁或剑刃的B级异能者。至于他，大概就是移物一类的能力者。”
　　“啊。”月魔轻应着。
　　青年脸色一变，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难吗，”紫轻描淡写，“如果是强化系能挡下月魔的刀，恐怕已经达到A级了吧，那么你们又为何要拖延时间？所以他不是强化系，能有那么快的速度来挡刀，恐怕还是你的能力。”
　　“啪啪啪。”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却笑着鼓起掌来，“精彩，我三人合作多年，没想到第一个看破的却是一个少年人……不过，少年人，你能猜到最后一人的能力吗？”
　　手指掠过，琴弦轻颤，紫的声音优雅从容：“只凭你二人要胜任今天这个任务还力所不及，所以最后那个人……一定是精神系能力者。”
　　Singer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多说无益。”
　　青年抬起双手来凌空虚握，被月魔随手丢弃在地上的短刃漂浮了起来。同时在青年身侧忽然出现了两把寒光凛冽的剑——没有剑格的剑。
　　青年笑着：“我的能力如今也只有三剑齐出而已……不过，够了。”
　　“这里的天狩也只有一百二十三只而已……”月魔举起双手，指甲已缓缓伸长，泛着幽幽寒光，显然锋利无比，“的确够了。”
　　“哼！”
　　电光石火。
　　青年与月魔的交锋初过二十手，就可以明显看出青年的火候差了一截，此时已落下风，显然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与月魔周旋于刀光剑影间。
　　中年两臂一展，猛然胀大化作两条巨柱，一开一合间于天狩包围中不但自保，尚可保护singer。
　　Singer的眼神始终落在紫的身上，她闭上眼睛，然后微微开口。
　　这一次不是说话。
　　诡异的曲调幽幽地在战场上响起。天狩们的动作顿时为之一顿。
　　中年人也不可避免地身形一僵，随后苦笑：要不是singer的能力针对性太差，总是影响到自己人，他又怎么会拖到现在？……其余人，也忒慢！
　　“我听过这个曲子，”月魔与青年交手着，边说，“没记错的话，它叫【黑色星期天】。”（注1）
　　Singer的哼声逐渐变响，天狩的步伐猛然一乱。那诡异的曲子显然触动了这些失去了天魂的灵魂们，一个一个忽然间痛苦地撕嚎着。
　　紫安然独坐。
　　青年人惊呼一声：“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中年人苦笑：“singer，停下吧……他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先读取【深感】……”（注2）
　　Singer于是停下，她静静看着紫，然后说道：“没有人会对灵魂波动层面的攻击毫无知觉……除非，这个人没有灵魂，抑或是——心如死灰。”
　　紫微垂眼帘，仿佛面前一切都不能入他的眼。双手轻动，温柔无双。
　　琴弦颤动着，曲调苍茫而又哀伤，寒冷犹如沁入骨髓。
　　Singer失声，捂住双耳，尖叫道：“不！停下！这首曲子……这首曲子明明已经失传，只留下一个小小片段而已！”
　　中年人震惊地转过头来：“你是说……？”
　　Singer的声音接近于呜咽：“……是的……【忏悔曲】……【我不需要救赎】……”（注3）
　　乐声逐渐变响，缠绵的曲调瞬间压盖住全场的声响，音调却逐渐茫远，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线无比纤细的光亮，微小却清晰，紧紧地攥住心脏，使人几乎无法呼吸。
　　紫双手抚琴，没有一丝一毫动摇，仿佛这魔鬼的曲目从未入耳。
　　没有表情。
　　他的主人给他生命，给他思想，给他记忆。
　　却没有给他记忆里的任何感觉。
　　他的记忆里，最深最深的【深感】，叫做【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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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忧郁的星期天》（英语：Gloomy Sunday，匈牙利语：Szomorú Vasárnap，法语Sombre Dimanche），也译作《黑色的星期天》，是匈牙利自学成才的作曲家赖热·谢赖什（Rezső Seress，1899－1968年）谱写于1933年的一支歌曲。据说，《忧郁的星期天》是赖热·谢赖什和他的女友分手后在极度悲恸的心情下创作出来。由于歌曲中流露出慑人心魄的绝望神绪，157个人在听了它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支歌遂被冠以“匈牙利自杀歌”的称号，甚至一度遭到了BBC等国际知名电台的禁播。但是，并没有实质法律文献、期刊和出版物能证实该自杀数字。这有可能是当时的乐商为了促销而凭空捏造，而近些年来网络发展使《忧郁的星期天》的自杀传闻广泛流传。现在民间流传的都是这首曲子的改版，音乐已经大大减轻了绝望程度，有兴趣的可以听听。

　　注2：记忆力被铭记最深刻的一种感觉，称深感。读取深感是精神系的普遍能力，但大多只有很少的片段。精神系攻击大多依赖于读取出的被攻击者的深感。

　　注3：忏悔曲，与忧郁的星期天同属于世界三大魔曲之一，另一首是【第十三双眼睛】，这里不作赘述。【我不需要救赎】是其中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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