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乱

　　领带被拽住，还是在沈言鹿清醒的情况下。廖岑蹙眉，两指捏起沈言鹿的手腕。
　　她手腕纤细，随着上抬，眼睛里冒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本想用力却又改了主意，他的手指松松卡在她腕间。
　　“领带，对你有特别的意义吧？”
　　沈言鹿松手，验证了心中所想便见好就收。她没急着把手从男人指尖抽回，甚至主动向上抬抬，靠他手心更近。
　　温暖而柔软的帖服感让廖岑愣住，他松开沈言鹿顿顿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药贴就到，敷半个小时，能让你下午好受些。”
　　男人的手放在领带上，左右挪动着想取下，只是刚放松些许，却又变了念头重新规整系回到颈间。

　　这个过程，沈言鹿看在眼里，她冲廖岑眨眨眼，按下电梯下行键。
　　“你的药贴就当赔偿吧。”
　　“弄疼我，你得负责。”
　　小王助理就站在廖岑身后，乍一听到这句话脸部爆红。她机警地朝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才放下心来。
　　她看着走进电梯的沈言鹿和寸步不离的廖先生，一时心思万千。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关于两个人的cp超话，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建立起来？

　　为了赶上和MV男主角的会面，午餐是在保姆车里解决的。窗户开着，每个人手上拿着盒饭，唯独沈言鹿没有。
　　“鹿姐，你不吃吗？”
　　眼前这份鸡排颜色金黄，口感酥脆不油腻，小王咬下第一口就忍不住吃第二口，实在太香了。
　　她也是即将吃完才发现沈言鹿一直静静坐着，眼前连瓶水都没有。
　　“想呀，但是不能。”
　　被食物的香气包裹着，沈言鹿自然心焦，只是为了维持身公司炒出去的蚂蚁腰人设，她只能在吃和想里选择一边。
　　廖岑正好瞧见沈言鹿抱着前方座椅靠背，鼻翼微动间，时不时抿唇。
　　是寻觅不到食物的饿鹿。

　　几口扒完饭，廖岑拿着饭盒下车，过了会儿上来，手上提着牛皮纸袋。
　　沈言鹿闻到到淡淡药味，从包里拿出张卡：“小王，你和司机师傅去喝杯咖啡，顺便给廖先生也带一杯回来。”
　　小王正好需要消食，乐呵呵接下，把车里的空间留给沈言鹿。

　　“皮肤敏感吗？”廖岑拿出药贴，撕开包装药味浓郁。
　　沈言鹿背对着他拉下外套，自顾自解开衬衫袖子，一拉，露出右侧肩头：“不敏感。”
　　廖岑拿着贴布，向外吐出一口气：“你自己来。”
　　沈言鹿心里不痛快，扭过身跪坐在座椅上，她向前倾，试图用和廖岑同样的高度来制造一些气势，“不要。”
　　廖岑往后退，她就跟着向前挪，两个人的鼻尖相冲，间距越来越近。
　　她一定是故意的，衣衫不整，头发垂下蹭到他手背。她的胳膊撑在他腰侧，仿佛他一动，她就会做出更得寸进尺的事。
　　“廖先生，请帮我。”
　　本以为男人只能顺从，谁知他反将一军，骤然坐起身向他逼近，使得沈言鹿不得不坐直。
　　明明他的唇他就在眼前，可沈言鹿怂了，气势全无不说，从主动变为被动。
　　“男女有别。”

　　沈言鹿缩在座椅和车体所组成的小角落里，眨巴眨巴眼睛竟红了：“我自己又看不到……况且你对人体更了解。现在连医生我都不敢请，你就当……就当我是你师弟妹，作为师兄帮忙，不是理所应当？”
　　沈言鹿抬眸，柔柔叫出一声：“师兄。”
　　她挪开视线，维持着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心道又不是第一次看。
　　手上的贴布，随着她那句柔软的称呼发热发烫，廖岑到底松了口：“下不为例。”
　　沈言鹿赶紧转过身去，弯着唇在心里偷偷补了句：才怪。

　　方槐远的出道作品是一部小成本网剧，播出前无人看好，播出后爆火。
　　他背靠网络大平台，合约在业内前三的经纪公司，正在拍的作品和大导合作，说他皇族不足为过。
　　偏偏气质独特颜值在线，演技更是了得。
　　内外结合之下，虽然是新人，但在圈中的地位一时无人敢惹。
　　沈言鹿和他的会面，是在他公司的会议室里，双方人马加起来不足十人，却占据了最大的会议室。
　　沈言鹿被安排在长条会议桌的一端，方槐远在另一端，两个人之间隔着数米，让近视的沈言鹿根本看不清合作对象到底长什么样。

　　“臭。”
　　方槐远一直没说话，众人都在等，谁知他一开口便说了这么一句。他抬着下巴看沈言鹿，分明就在针对她。
　　沈言鹿接到他的目光，一时气急，手攥着矿泉水瓶，特别想扔过去。
　　廖岑轻咳一声，沈言鹿见他轻轻摇头。
　　袁静打开会议室的窗，空气流动，方槐远的表情有所放松，会议开始。
　　“不炒cp，不拍路透，不参加会餐，除必要部分不一起拍摄。”
　　方槐远惜字如金，一口气说出这些，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
　　沈言鹿对他初印象极糟，巴不得和他离三丈远，“正有此意。”
　　双方经纪人交换了一个毫无办法的眼神，会面结束。

　　沈言鹿依旧是第一个走出会议室的人，她气鼓鼓地脚步极快，一时没人敢跟过去，除了廖岑。
　　“很气？”
　　廖岑关闭电梯，里面只有他和沈言鹿，电梯墙反光如镜，沈言鹿咬着唇十分不快活。
　　“他说你送我的药膏臭！他怎么敢？”
　　时间紧，沈言鹿没来得及将药贴在开会前取下。本以为隔得远不会有什么味道，谁知道方槐远是个狗鼻子。
　　“这个给你。”
　　廖岑从西装里侧口袋里拿出一个香包，花纹精致造型复古，带着那股沈言鹿只在廖岑身上闻到过的茶香。
　　沈言鹿没急着接，她向前凑近两步，堵廖岑在角落：“这个，你还送给过别人吗？”

　　廖岑摇摇头，“这是我学武师门的独家秘方，别人不会有。”
　　他不懂沈言鹿为什么执着地想知道，又补了句：“你带上能遮住药味，我只给过你。”
　　沈言鹿松开手臂，心满意足从他手指间抽走香包，如获至宝般握在手里。
　　“撞香是很尴尬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也有，我会介意。”
　　电梯落地，沈言鹿撂下自以为凶狠的表情，昂着头走出去。
　　她走到方槐远的巨型海报前，冷哼一声：“天才演员是吧，我倒要看看有多天才。”
　　廖岑看着她这一系列举动，神情不觉柔和，传闻中的睚眦必报，其实根本不具备任何攻击力。

　　拍摄当天，沈言鹿是结束日程过来的。深夜的摄影棚中，方槐远正对着镜头进行无实物表演。
　　脚本里写：告别当天，深情又绝望，五个字的眼神戏，难度超常。
　　沈言鹿站在摄像机前，看方槐远举起酒樽，他凄然一笑，一滴泪滴进酒中。他将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一切如常。

　　沈言鹿起先没多认真，从这一刻起完全跟着他的表演沉浸其中。
　　“化妆间检查好了。”
　　廖岑回来，沈言鹿站的笔直，嘴角绷着，神情严肃。
　　“我去化妆。”
　　话这么说，可沈言鹿的目光却没从屏幕上挪走，直到袁静来催。
　　换装结束，手上捏着台本，沈言鹿坐在镜子前目光放空。方槐远的表演流畅自然，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廖岑记得台本内容，是一段回忆杀，内容不难，只需要沈言鹿在秋千上明媚地笑。
　　“怕了？”
　　廖岑指着远处离地不超过一米的秋千，故意问。

　　沈言鹿白他一眼，压力随之减少：“如果是两米高，你再笑话我也不迟。”
　　“内容很难？”
　　拍摄廖岑不懂，却也能看出沈言鹿有些不在状态，她有顾虑，肩膀垂着。
　　“不难，只是想超过他。”
　　那天的那口气还在，沈言鹿需要一个能让她出气的机会。
　　“要我怎么帮你？”
　　廖岑靠坐在化妆镜旁，白色的光打在他侧脸上，男人的轮廓更深邃了些，嘴唇开合，说出沈言鹿最想听的话。
　　“笑一个，你只用朝着我笑一个。”

　　沈言鹿站起，手臂穿过廖岑腰侧。
　　她穿着第一次见时的那套衣裙，身上散发着和廖岑一样的茶香，某个恍然，她撞进廖岑心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廖岑背靠在镜面上，后颈肌肉紧绷，想推开却又无法忽略沈言鹿眼中的渴求。
　　男人笑了，很轻一下，只是唇角抬抬，目光柔和。
　　沈言鹿勾起廖岑的下巴，自信填满眼眶。
　　“真明媚。”

　　方槐远结束拍摄，正逢沈言鹿在镜头前，他专门停下看，手上拖着衣服后摆。
　　繁花似锦的造景中，沈言鹿随着工作人员的推拉在秋千上荡着，背后用强力吹风机制造效果，噪音吵人，她却不受分毫影响。
　　她勾着手指叨扰繁花，目光追着不存在的蝴蝶飞鸟，继而转向镜头，露出笑容。
　　那笑容甜美而分寸正好，不会刻意完全是自然流露。方槐远顺着沈言鹿的目光，看到沈言鹿的保镖就站在她视线的落点之中。

　　“演技不错。”
　　方槐远的经纪人也在看，不由夸沈言鹿一句。方槐远罕见点头同意，难得没有出口嘲讽。
　　一镜到底，导演满意喊卡。
　　沈言鹿从秋千下来，缩着肩膀跑到廖岑身边。
　　他将衣服罩在她肩头，严丝合缝。

　　“下一场戏是你们一起拍摄的第一场戏，给你们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现场需要重新布置，导演大发慈悲给第一次合作的两位磨合的时间。
　　沈言鹿对此没有异议，谁知方槐远说：“半个小时就够。”
　　两方人马坐在摄影棚的空地上，比第一次会面距离近了些。
　　“你很敬业。”
　　方槐远说话从不做修饰，直接开口。沈言鹿裙裾上的铃铛，他也见了，人动而铃声不起，让他出乎意料。
　　“你也不赖。”
　　沈言鹿对他的演技是认可的，虽然心里存着几分不服气。
　　“一会儿的拍摄，你有什么想法？”
　　刮目相看，让方槐远态度大变，他挥挥手，身后的工作人员散去。
　　沈言鹿以为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便也让袁静带着人离开，犹豫片刻，也让廖岑去休息。
　　直到现场只剩沈言鹿和方槐远。

　　“你喜欢你的保镖，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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