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巷（ＧＬ）

　　彭立接到命令赶回警局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还有萧悦的律师。

　　这让林瑶暗自皱了皱眉，萧悦终究还是没听她的话，一意孤行要保释柳恬。她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可却不能不觉得这跟自己半路临时撤出这个案子有关。

　　保释柳恬不是律师前来的唯一目的：“林警官，可以单独谈几句吗？”

　　“进来吧。”林瑶引他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我只有五分钟给你。什么事？”

　　律师笑了笑：“一分钟就可以。”

　　他说着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林瑶办公桌上：“这是萧小姐托我带给你的，是还你上次衬衫的钱。”

　　瞥了一眼信封，林瑶没动。

　　律师在临走前说了句：“萧小姐说，谢谢你之前为她所做的一切，麻烦你了。”

　　等律师离开，林瑶定定看了那个信封好一会儿，终于抬手拿起它。

　　她正想把信封直接扔进抽屉，掂在手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里面沉甸甸的，不像是只有几张轻飘飘钞票的样子，似乎还有一张光盘。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头儿，都准备好了。”

　　“出发。”林瑶应声而起，随手将信封锁进了抽屉。

　　会展中心，为了准备周末摄影展的沟通会议上，萧悦一反平日工作时全神贯注的常态，有点心不在焉。

　　换做另一组警察接手她的案子之后，事情一下子改变了很多。

　　林瑶只是建议她不要保释柳恬，现在却是毫无商量余地的不得保释。而她身边也不再有警察保护。

　　她并不介意后一点，从头到尾她都不觉得自己需要保护。她这样独来独往惯了的人，之前会对身后多个尾巴没有不悦反倒甘之如饴，唯一原因是这安排出自林瑶，她很高兴林瑶会紧张她，哪怕仅仅出于公因也好。

　　但是面对柳恬必须被警方羁押到开庭，而她对此无能为力的事实，让萧悦愤怒却又无奈。

　　林瑶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突然撤出她的案子？

　　理智上萧悦能够接受这一点。彭立在接到电话命令后抱歉地告诉她，临时有新任务；律师从警局回来后告诉她，林警官刚刚出差了，看样子很急。

　　但是感情上，她不能接受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候，林瑶突然重新闯进自己的生活，却又半个招呼不打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前的林瑶不是这样的，每次离家超过24小时，她都会在之前把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

　　以前，这样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萧悦的专利。现在她才明白，这种举动会让别人产生怎样的感受。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叫咎由自取。萧悦在心里嘲笑自己。

　　她原本希望林瑶能在打开信封后至少给自己一个电话，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毫无音讯。

　　她试过打电话给林瑶。然而手机一直关机，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则无人接听。

　　直到她向负责调查自己案件的警察打听，才知道林瑶把攒了好几年的假期一起用了。

　　除去有意避开自己，萧悦想不出林瑶这样做的理由。她原本还在暗喜或许还有重来的机会，现在才知道林瑶根本没有打算让自己重新进入她的世界，之前种种不过出于她一贯泛滥的同情心。

　　摄影展到了最后一天，还有十分钟就要彻底闭幕，偌大的展厅里已经只余寥寥几个参观者，萧悦独自徜徉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这次的摄影展反响很好，说对她的事业具有里程碑般的意义都不为过。

　　只是，她的心情却兴奋不起来。

　　明天是法院对柳恬终审宣判的日子。人命关天，加上柳恬与李大飞的过往，官司能打成见义勇为导致误杀的结果已经要感谢她不计代价的律师费，想要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最好结果是缓刑。即便不用坐牢，柳恬也就此留下了案底。

　　萧悦知道自己这辈子欠定了她，也知道自己最好的还债方式是什么，不过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八个字，以前她就曾对某个人说过。

　　如果那个人再不出现的话，她就真的只能把这句玩笑话付诸实践了。

　　可即便那个人出现，她难道可以不把这句玩笑话付诸实践吗？那个人教会她的不止“爱情”两个字，还有“承诺”与“责任”。

　　最早的时候，她不懂这些；后来她懂了，只是做不到；如今她终于懂了也可以做到了，然而所有人和事却都早已改变得面目全非。

　　萧悦无声叹了口气，将低垂的目光抬起。她现在只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展厅，让过去的一切到此为止。

　　可前面一道修长的身影却让她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

　　“林瑶？”萧悦忍不住出声上前，才发现她的另一侧还有一个身影，不熟，但是认识。

　　萧悦不得不咽下了后面的话。

　　“好久不见。”林瑶微笑着，态度很平静，眼神有些复杂，转过头告诉身边人，“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的室友，萧悦。”

　　然后指指身边人对萧悦介绍：“这位是我男朋友，也是我的上司，刑警队长杨宇。”

　　萧悦深深看一眼他，笑得奇怪：“我们见过。”

　　“见过？”林瑶有些惊讶地看看两人。

　　杨宇看了一眼萧悦，“嗯哦”不分地含糊应了她一声。

　　“前段时间你不在，我为了之前的案子去警局的时候见过杨队长。” 萧悦淡淡一笑，将杨宇极轻地松了口气的样子收进眼底。

　　三个人随便聊了几句后，林瑶道了声抱歉：“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目送她身影消失在前面拐角，杨宇向萧悦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萧悦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我应该先对你说恭喜才是。”

　　杨宇嘴角也挂起一丝笑意，却是自嘲的味道：“别误会，我不是来向你示威的。”

　　“我何曾有过误会的资格。”萧悦的语气里仍然有些淡淡的嘲讽，“她突然撤出我的案子是你的意思吧？”

　　杨宇将眼光转到墙上的作品，没有看她：“你们去酒吧的那一晚，附近有人失车。报警之后，我们查案时拿到了酒吧入口处的监控录像。”

　　“……你看到了？”萧悦怔住了片刻，想起当夜在酒吧门前亲吻林瑶又被她推开的一幕。

　　杨宇轻轻点了点头，依旧专心致志地盯着墙上的照片。

　　“原来如此。”萧悦还是那样淡淡的嘲讽语气，“如今你不仅是她的教官，还兼了男朋友和上司的身份，当然更不能让我再毁她一次。”

　　“我把她调去另一件案子，是希望她的档案里能添上一笔功劳，而不是被人抓的把柄。”杨宇终于转过头看她。

　　“你是对的。”萧悦淡淡微笑，“你一直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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