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

　　过了两天，袁月的房子如约到期。
　　她的东西不多，整起来也快。除了随身物品就是两大箱子衣服，其他的早就一概处理了。
　　周傅云去接她的时候，看到她已经无所事事地坐在行李箱上，两条腿晃来晃去，背着一个大旅行包，旁边还有个行李箱。听见他的汽车声，远远地就朝他招手，像搬家的小松鼠。

　　“这么快？”周傅云下车走过来。
　　“我一贯的作风。”
　　“起床怎么不见你这么麻溜？”
　　“……除了起床”
　　“您真棒！”周傅云比着手势揶揄她，另一只手拎起她身上的大背包：“你这包背着干嘛，多个重。”
　　“放地上多脏哇！”
　　“就你干净。”
　　“那是，仙女，不染尘埃。”袁月指指自己。
　　“……”
　　两个人说着把箱子都搬到了车上，然后立即往那家庄园开去。

　　一到地方，就见一对夫妻迎了出来，高大的中年美国男人搂着一个亚裔女人，看起来感情甚笃。
　　男主人先高声打了招呼，介绍了自己，然后在旁边指引周傅云停车的位置，十分开朗热情。
　　女主人则冲他们点了点头，抿嘴笑了笑，也是一脸友善。
　　袁月瞬间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不可貌相。”周傅云看她纠结的样子，轻飘飘抛出一句话。
　　“知道了周警官，走吧！”

　　等到了登记入住的时候，袁月差点想掐死周傅云——他只订了一间房。
　　周傅云却泰然自若，从房东夫妻那里接过房卡，一把搂过袁月就往楼上去了。
　　还凑到她耳边振振有词道：“我们俩一起来的，还打算一起行动，住两间房不好互相照看，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呢？情侣身份比较稳妥，会让人放松警惕。”
　　“真的假的……”
　　“卧底行动不都是这个路数。没看过？”
　　“看过的……”
　　“再说了，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在医院那会天天隔壁床呢，你打呼噜我都能听见。”
　　“你才打呼噜！我睡觉那叫一个安安静静！”
　　“那更好了，我最喜欢这种搭档。”
　　“……你睡沙发？”
　　“没问题。”
　　袁月想，周傅云倒是熟练。他们这无甚感情的对话，外人看来却是情人呢喃。

　　等进了套间，她扔下东西，照例推推这扇门，拉拉那个柜子，视察了一番。
　　“这房子真不错啊，古典欧式风格，设施又新，还挺好的！”一转头发现周傅云蹲在包旁边，摆弄个小仪器。
　　“你干嘛呢？”
　　“看看有没有监听或者监视的东西。”说着他握住这个小东西，站了起来。开始像袁月一样在房间里四处逛，好似看房的样子。
　　“职业病……不过你哪儿来的这么多仪器，总不是从国内带的吧，安检也不让啊！”
　　“现在的导师是我师爷，是我本科导师的导师，一直有联系，关系挺好的，我从他那儿顺的。”
　　“不愧是你……”

　　“多谢夸……”周傅云突然噤声，手心握着的金属探测仪亮起了红灯。袁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自然也发现了端倪。
　　她压低声音：“怎么回事？”
　　“没事，我来之前看过房东不会说中文，不用这么细声细气的。”他把探测仪收进口袋，又换出一个小收音机。
　　“哟，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爱好了？”
　　“没有电磁屏蔽的摄像头会有电磁波信号，多波段的收音机可以收到。”周傅云没有停，走过床去了阳台，看了看周围的景致才走回来。
　　“有摄像头，开着在工作，大概位置就是电视这里。”
　　袁月向那边看去。他们的房间构造就是典型的卧室，电视放在电视柜上，正对着床。
　　“这台电视好像没有摄像孔，墙面也干净。”
　　“我估计是电视柜内有乾坤。欧式的古典家具，镂刻的花纹复杂，很适合藏小东西。”周傅云提点她。
　　“有道理……一般人不会打开这个柜子，打开了也不会趴在地上往里看。”
　　袁月想到睡觉都被人盯着，心里一阵恶寒：“要把它找出来遮掉吗？”
　　周傅云思考了一会：“我们现在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去找它肯定会被拍到，不如将计就计，下一步再看。”说完朝行李指了指：“先收拾东西吧，该干嘛干嘛。”

　　袁月就把洗漱用品放到了浴室，常穿的衣服也挂了起来，又把一些电子产品小玩意拿出来放了一桌。周傅云是拎包入住，东西很简单。衣柜没多大地方，衣架也有限，他就把地方都让给了袁月。
　　整完之后，周傅云问袁月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她知道被人监视着，正坐立难安，立刻接受了这个提议。下楼之后刚好碰上男主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三人都神色正常，只袁月多打量了他几眼。接着周傅云掏出烟盒，做出准备去外面抽烟的样子。

　　出了别墅的大门，往左拐就是袁月那天看到的地方。
　　周傅云也不急，他点了根烟拿着，时不时抽一口，然后朝袁月勾勾手，拉过来把她牵住了。这才带着她左右踱步，打量起院子的情况。袁月不知道他什么打算，只好任由他去，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周傅云开口道：“奇怪，院子里没有摄像头。”
　　“咦，一般美国的房主都会装的，以防万一，何况这么大的庄园。而且屋里装，屋外不装是什么道理？“袁月更是迷惑。
　　“说明他/她只关注房间里的事。”周傅云吐出一口气，烟雾缭绕。
　　“房间能有什么事？”
　　“房事。”周傅云往前再吐了一口气，把烟雾吹散了。
　　袁月白眼：“我看您嘴角含春，媚眼如丝，正是春运当头了！”
　　她一心只想着轰轰烈烈的案件，全然没料到恶趣味偷窥这一层，不免又恶心又怅然若失。

　　周傅云抽完烟，腾出一只手。
　　他勾手往袖口一捏，竟然捏出个伸缩杆，然后才带着袁月往疑似”案发地“走去。
　　“这又是干什么的？”袁月觉得跟周傅云在一起办事，自己就会化身成十万个为什么……
　　周傅云转过头来阴恻恻地笑：“寻尸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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