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

　　第二天袁月醒得早。

　　昨天折腾到两点，她也没睡安稳，梦里那只脚都追着她跑。奈何今天10点的组会，还轮到她做分享。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8点半就爬起来，准备洗漱完再熟悉一下PPT。走去卫生间这会，袁月正在脑子里过大纲，嘴里念念有词。

　　她一个人住惯了，全然没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昨夜留宿。

　　？？？

　　袁月愣住了。周傅云在那儿站着，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刷牙，正好在镜子里看到她。

　　唇红齿白，刷个牙都帅气。而且头发乱乱的，好可爱……袁月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面色黯淡，睡眼惺忪，头发更乱！赶紧用手扒拉了两下，企图挽救形象。

　　“早……” 他含着泡沫口齿不清地跟她打招呼，然后又低头漱了漱口，把泡沫冲掉了。
　　“原来你醒了，不好意思，我看柜子里有一次性的我就用了。” 说着又往旁边挪了挪，让位置给袁月，示意她请便。

　　“没事，我之前住酒店顺便拿的，正好派上用场。” 袁月赶时间，扎起头发也洗漱起来。
　　刷牙的时候，周傅云还没走，站在旁边问她：“你一会就去你们学院楼吗？”
　　袁月点点头，含着电动牙刷没法说话，不然会泡沫一边喷一边甩，不雅。
　　“那你收拾收拾，我送你过去。” 说完就要往外走。

　　洗手台那块地方窄小，他只好正身过来，贴着墙，面对袁月的背。哪知她刚要低头把泡沫吐了，一弯腰就撞到了周傅云的胯部。清晨刚起床的男人总是有一段不上不下的时候，这一下把他撞得闷哼一声，差点叫出来。周傅云看向镜中的肇事者，睡衣领子随着她附身的动作微微荡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光……这回彻底……

　　袁月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直起腰，站得笔挺。

　　二人在镜中尴尬对视，齐齐说出一句：“不好意思！”

　　周傅云说完就两手插着口袋走了出去，又变成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等出了袁月的视线范围，他才摸摸自己的耳朵，微微发烫。他低头笑起来，没想到自己还有窘迫的时候。
　　袁月那头则边洗脸边回味：尺寸倒不小……但是脸都不红一下，果然不是纯洁的男孩子！

　　她洗完走出去，看到周傅云正在厨房烧水，还随口问她：“你一般早饭吃什么？”
　　“冰箱里有面包和鸡蛋，你吃吗？”
　　他点点头：“那我煎个蛋，一会好了喊你。”
　　袁月却之不恭，她还得换衣服化妆，免得灰头土脸地走在周傅云旁边，跟公开处刑似的。

　　等周傅云做好三明治，袁月也拾掇好了，一起在餐桌上坐了下来。袁月端出了自己的Mac，边吃边划拉PPT看着，还不忘夸一句周傅云：“真好吃！今天跟着你才有口福，平时我都是随便路上啃两片白面包……”

　　周傅云抬眼看她，手忙脚乱的，装扮倒是比前两日精致许多。长发柔顺地挂在耳后，露出了耳垂的珍珠，刘海也打理过，松松的却很整齐。奶茶色的毛衣配着米色的针织裤子，裤子很垂顺，勾勒出她饱满的臀部。脖颈细长，绕着一圈细细的银链子，也坠着一颗小珍珠，躺在秀气的锁骨中间，玲珑可爱。袁月今天没戴眼镜，略施淡妆就足以让人动心，周傅云从来没觉得珍珠这么衬女人过。

　　“今天有事儿？”他问。
　　“咳，一早就有组会！”
　　“很重要吗？”
　　“那倒不是，但是我不爱早起……怎么了？”
　　“因为你今天特别漂亮。”周傅云又拿出他魅惑众生的那一套，支着下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再配上温馨早餐，怎么看都是X和美男的甜蜜日常。
　　袁月心里直翻白眼：快三十的人了，还拿脸当饭吃！
　　但是谁让人家话说的中听呢！她笑眯眯地跟他对视：“小嘴真甜，我谢谢您！”又站起来去收他的盘子，转身放进了洗碗机。
　　周傅云伸了个懒腰，也站起来。

　　随后他俩就一起出门往学校去了。

　　袁月一进办公室就引来一阵大呼小叫，甭管男女老少见了她都少不了夸一句：”你今天真是光彩照人“，”我的老天爷，你迷晕我了“，不然就是：”我太喜欢你的毛衣了！“，”我太喜欢你的裤子了“，”天哪，你的耳环/项链真好看！“，总之从头到脚都能夸一遍。袁月立刻点头哈腰表示感谢，虽然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礼貌吹捧文化谁不喜欢呢？

　　傍晚周傅云遵守约定送她回家，晚上也没有再提留宿，只是嘱咐她锁好门窗，有情况立刻给他打电话。说完在门口摸摸她的脑袋，自己回去了。

　　就这样心情愉悦地过了一天，睡前袁月雄心壮志地想：以后我也一定要好好收拾，艳压全场不在话下！
　　到了第二天：算了，还是多睡半小时吧……
　　结果等周傅云在门外打电话催她的时候，她还在床上翻来翻去不愿意起。

　　自从周傅云发现袁月这个毛病，就跟太阳神似的，天天9点来家里拉她起床，迎接白天。
　　话也只有两句。一句“都几点了”，一句“起来吃早饭”。
　　袁月一听到吃，还是会乖乖起来。有时候是粥，有时候是抱蛋煎饺，有时候是鸡蛋面，还有经典怀旧三明治，总之周傅云给她拿捏得死死的。
　　袁月觉察到日子有点别样滋味，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又过了两天，袁月接到周傅云的电话。
　　“那天报的警有回信了。”
　　袁月下午正瞌睡着，一听顿时睡意全无：“怎么说？”
　　她一边低声问，一边走到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挑了个沙发斜坐着。
　　“他们隔天就去调查了，没什么收获。房主是一对中年夫妻，开旅宿的。说是那天晚上住客的小孩子玩闹摔倒了，可能刚好被你看见。”
　　“Airbnb的？”
　　“嗯。”

　　袁月更迷惑了：“那，那个小门是怎么回事？”
　　“听说孩子就是去扒那头小门摔倒的。住客怕孩子再瞎玩，围墙偏僻的地方有门又容易走丢，就让房主把这一块的围墙木板换了。”
　　“整块都换了？”
　　“整块。”
　　“这也太巧了吧，而且动作好快！再说，我没见过这么百依百顺的房东……”
　　周傅云不置可否：“不清楚，他们对那家住客也问了话，说辞是一样的。去的时候那家的小女孩还正在睡觉，妈妈陪在一边。总之回话的警官表示应该没什么问题，让我们有情况再联系他。”他顿了顿补充到：“我去Airbnb上搜了他们家，挺多人住过还是五星好评。虽然我看评论就像淘宝的那种套话，不过房子确实形容来形容去也就那样。”

　　“……搞得我都不敢往那边走。”
　　“反正有我送你。”
　　“我还要上好几年学呢！”
　　“换个地方住就行了。”
　　“躲得过和尚躲不过庙，我不还得住在村里……杀人魔近在身边，天呢想想就恐怖！”
　　“没凭没据的，你瞎说什么。”
　　“不过你提醒我了，我现在的房子快到期了，是得换个房子住！”
　　“那不挺好？”
　　“嘿嘿，到期的日子离下一个房子入住，还有一段空窗期，我有个主意……”
　　“……”

　　周傅云看她真不像怕的样子，分明就是跃跃欲试，要深入敌后，做探险家。
　　袁月兴奋起来：“正好那两周我们就去这家试试水！”
　　周傅云听罢笑了一声，隔着传声筒震动她的耳膜，是令人舒适的赫兹频率：“哟，我们？你这就替我计划好了？”
　　袁月有求于人，自然是极尽狗腿：“周警官，有你这种文韬武略，双商合一的人才在侧，我是不用白不用哇！我自己一个人哪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不是！”

　　“袁月你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
　　“那确实……不管怎么样，为人民服务呀，周警官！为社区安全做贡献！”
　　“我是为中国公民服务。”
　　“大爱无疆！”
　　周傅云哈哈大笑：“好吧，我去看看。”

　　他最开始就是刑警，杂七杂八的案件经验丰富得很，要说对这个事儿毫不在意，那也是假的。
　　有资历的警察总是有敏锐的第六感，直觉也告诉他没这么简单，没这么巧合。
　　本来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既然袁月是真想去，那他就顺水推舟了。

　　情侣身份作掩护，最合适不过。

　　袁月开开心心地站起来：“一言为定，我这条小命就全仰仗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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