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

　　排查车辆也是工作量很大的事。
　　朱莉好说歹说，才让两个地方的警局在中午之前，把上周三案发时间开始到沙场目击时间内的沙场车辆通勤记录传真过来。然后又和弗兰克，周傅云一起，把路线不可能经过他们威尔市周围的车辆删掉。紧接着三个人打了一天的电话，联系剩下的每一个卡车司机，到了晚上八点终于有了点眉目。

　　这样的重型卡车往往是走夜路的。所以在周四的凌晨3点左右，和周五的凌晨2点左右，分别有一辆经过了威尔市的卡车达到洛伊郡。据两位司机的回忆，他们都是从威尔市城南的沙场出发，走29号公路纵向穿过威尔市，按照固定的路线去往北边的洛伊郡，途中一切如常。而特里斯市因为在西边的州，车程也更远一些，司机们分别在周四的凌晨5点，周五的凌晨4点半和周六的下午1点左右到达。同样，他们也从威尔市城南的沙场出发，而且每天晚上从威尔市城南沙场出发的车辆基本在一个时间，卡车司机们前后左右行驶的时候，并没有观察到周围的车辆有异常。当然在威尔市内行驶一段时间后，大多数司机们就会分道扬镳，走不同的大道去往不同方向的城市。除了去洛伊郡和特里斯市的车，因为去这两个地方的卡车都会在29号公路上开一段。从谈话得到的信息看，常跑这两个地区的司机们互相也更为很熟悉。

　　“毫无疑问，卡车司机没时间杀人分尸。在威尔市内的时候周围还有别的司机，没办法掉头回来作案。就算逃过了别人的眼睛，时间也不对，他们在路上的时间跟以往送货时差不多。”朱莉说道。她平时在警局里默默无闻不起眼，但是跟两位资历比自己老的男士一起办案，也并不会偷懒或是怯场。
　　弗兰克也是同意的，又补充了一条理由：“而且如果是司机作案，他们何必把一部分尸体留在学校里，全部扔上卡车就好了。”
　　“看来是有人想法子放到黄沙里了。”周傅云拿过电话，想给威尔市的沙场打电话问问每天被挖出来运走的沙土是不是固定的位置。
　　朱莉却已经接过话来：“我打电话问过城南的沙场，他们每天挖的黄沙位置并不固定。而且我觉得如果在动土之前，把尸体埋进黄沙里，很容易被监工或者挖掘机司机发现，这样就运不出威尔市了。”
　　凶手花那个力气转移尸体，还顶着过程中被人发现的危险，无非是为了隐藏尸体，拖延时间或是故弄玄虚，混淆视听。如果运不出威尔市，凶手选沙场这么一个松散，埋不住东西，人流量还大的地方就失去了意义。
　　周傅云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仔细能干，性格也很好，等案子结了应该提醒一下他们警局对于女警官的态度。
　　“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在途中设法把尸体埋在卡车里了。”周傅云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跑了两个沙场还打了一天电话，感觉咽喉炎又要卷土重来。

　　弗兰克也轻松了一点，换了一个姿势：“但我还是不明白，凶手既然有本事把尸体扔到卡车里去，为什么要留一些在学校里？报复学校？”
　　朱莉摇了摇头：“那应该把头颅留下，这样才更吓人吧。”
　　“也许凶手有个人理由想让这部分尸体留在学校。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无迹可寻。”周傅云停顿了一下，“但还有一种情况，如果他的本意是想让尸体留在不同的地方，让案子看起来更扑朔迷离，增大我们的工作量。”
　　他站起来，走到白板旁边拿起马克笔。动笔之前又侧过头来补了一句：“从他选择沙场和卡车这样的运输工具看，很有可能。”
　　接着才背过身去，边说边写：“那么时间线就是——
　　1. 未知的第一案发现场。
　　2. 未知的分尸现场。
　　3. 凶手分批运输尸体。
　　4. 凶手在运输的时候，被某种意外情况打断了，不得不把尸体留在了学校里。”

　　他在案发现场和分尸现场的地方拉出一条线来，画了个圈，打了个问号，也问弗兰克和朱莉：“你们觉得从现在掌握的线索看，凶手是陌生人还是熟人？激情杀人还是心理变态无差别杀人？”
　　弗兰克和朱莉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些无法下定论，甚至难以猜测。
　　周傅云想起来早上布兰登找他的事，他还没来得及说，于是简单地提了提了要点：“死者的父母对他们的情侣关系丝毫不知情，所以布兰登收到的这封邮件大概率是凶手写的。那么凶手至少知道他们的情侣关系，还知道二人的导师均是布兰登，甚至也许对布兰登和赵莹莹的关系也有所察觉。”
　　弗兰克奇道：“凶手是怎么登录陈盛的邮箱给布兰登发邮件的？”
　　“布兰登说赵莹莹在晚上不到7点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我猜二人的手机都在身边。凶手可能是拿陈盛的手解开了指纹锁，再打开邮箱发一封邮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学生的邮箱太常用了，手机上肯定得能登录。如果他用的是iphone，Mail打开就能用了，甚至不需要登录。”
　　说到这里周傅云又问朱莉：“我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你觉得赵莹莹那个时候为什么要给布兰登打电话，而且除了哭什么都不说呢？”
　　“应该是求救？也许是陈盛对她不利，或者是陈盛已经不能自保，所以她要打给第二亲密的男性。”

　　周傅云来回踱步，自言自语起来：“第二亲密？不，不光因为这个。还因为她知道布兰登那天，那个时候应该在学校！还有陈盛对她不利，这我没有想到。陈盛会对她不利吗？有这个可能。看他对前女友的态度，应该有一些感情上的心理问题……可他为什么也被杀了？难道是凶手为了赵莹莹把他杀了？”
　　弗兰克被他感染，也有些焦躁：“那赵莹莹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自己在一楼的废弃仓库呢？布兰登如果在楼里，只要几分钟就可以救她了！”

　　“因为她没办法说话！”周傅云停了下来，跟朱莉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的眼睛因为大脑活跃的猜想熠熠生辉：“她被凶手封住了嘴。而陈盛什么都没有做，是因为他做不了，也许是已经被害了。随后她挂断了电话，却没有打给第三个人，也没有报警，看来是被凶手抓了个正着啊……”
　　他快速地擦掉那个问号，写下一楼仓库：“熟人，激情杀人，学校。看来明天，我们要再调查一下赵莹莹和陈盛周围的人，尤其是梁华。仓库也一定还有蛛丝马迹！”

　　这天周傅云回家，袁月正在煮泡面。他连房都没进，直接循着味道走到厨房。
　　袁月转头一看，觉得他比前几天松快很多，于是问他：“看来周警官今天有进展啦？”
　　“嗯。”然后从背后拉了一下袁月的围裙带子，“我也想吃……”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袁月立刻大发善心，再扔了一包下去，顺便煎了个荷包蛋。
　　两个人坐下来吸溜面条的时候，周傅云告诉她，每天都能得几条线索，积累到现在，他心里大概有案子的全貌了。
　　她表示理解：“好比我们做自然语言处理。计算机学习了各种句子之后，可以用3个单词造句，也可以用6个单词造句，对于它来说当然是6个单词造的句子更通顺更准确。”
　　接着她又天马行空地说道：“哎你说，如果让计算机学习以往的案子，再把新案子的线索扔进计算机做分析，造出个可能性百分之八九十的故事，是不是就能早日破案了呢？”
　　周傅云让她说愣住了，于是拿筷子敲了一下她聪明的小脑瓜：“那哥哥就失业了，你养我啊？”
　　“嘿嘿嘿，我把程序卖给警局，赚的钱供你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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