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07
07
昨夜睡了一晚上山洞,腰酸背痛还受了寒,今天终于能睡上正经床铺,眼看天色不早,收拾的差不多,吹了蜡烛便合衣睡下。
却没料想半夜三更,我正睡得好好的,毫无预兆间,被人一把掀了被子。
云蔚不知何时进的屋子,就站在床边,一身黑衣几乎融入夜色,捏上我肩膀就是一通晃:“醒醒!”
我莫名其妙被人摇醒,睁眼就见到云蔚沉着一张脸:“昼伏夜出,你不困啊?”
云蔚神情严肃:“你抬头看看,今夜是朔月!”
我困得半死,勉强撑着眼皮才能跟他说话:“朔月怎么了,你要捉鬼啊?西半球日全食了东半球也是要睡觉的啊!”
云蔚道:“朔日子时五阴炽盛,今夜他们必然有所行动,跟着我安全些。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想死的话你就继续睡!”
三更半夜装神弄鬼,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我被吵的头疼,抬腿踹了他一脚:“大半夜不睡才是要死呢!”
云蔚大约是没想到好心当作驴肝肺,猝不及防被我踢了脚,整个人表情都扭曲了:“你?!!”
“你什么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云蔚甩袖就走,力道之大仿佛飓风过境,门板被狠狠甩上。
困字当头我是真没那心情搭理他,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好继续睡我的。
就这么睡了不知多久,半梦半醒间,远远听得嘈杂人声,像是争执又似是呼救,夹杂铁器碰撞的声响,那动静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黑暗中隐约一道寒光闪过,身体残留的记忆让我下意识侧了头,伴随破空之音,一柄长剑直直插入床柱,离我脑袋不过三寸。
房门不知何时被破开,五步开外正站着一人,黑衣蒙面,看不清长相,手中握着一把长刀,刀身泛着冷白色的光芒,暗色的液体顺着刃口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一阵寒意自背后升起。
生死攸关之际,天大的困意也被吓醒了。
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把佩剑丢在山庄。
现下手无寸铁,唯一的利器是床柱上钉着的剑。想到此处,我反手去拔那剑,却不料刺得太深,一时间竟纹丝不动。
最糟糕的是,就在这片刻之间,又冲进来一个同样打扮的蒙面人,二人各占一边,呈犄角之势将我困在中央。
外间打斗声渐弱,空气中逸散着明显的血腥味。
再拖下去只会有更多人冲进来。
靠窗的蒙面人膝盖一动,我心中警铃大作,下一瞬,却看那人身体一歪,整个人腾空而起,就那么毫无预兆斜飞出去,直直撞进茶室,力道之大,连桌带椅砸得稀碎。
不知何时,屋内雕窗向两侧大敞开来,朔夜无月,来人玄衣青裳,泼墨般的乌发未束,袍袖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身后是满天星斗。
此时此刻云蔚的出现,无异于天神降临,看得我几欲落泪。
我刚想说些感激之语,定睛再看,云蔚正拉着一张脸,活像我欠了他千八百两银子,阴沉的模样近乎讨债水鬼。
另一个杀手回过神来,提刀便朝云蔚砍去。
云蔚脚下一错,避开刀锋的同时移动到对方身后,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化掌为刀砍向那人脖颈,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我这个距离都能清楚听到骨骼断裂的脆响。
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人重重跌倒在地之后,竟然又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
云蔚手下劲道有多大我是领教过的,何况那人站起来时,脑袋歪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颈骨怕是早已碎裂大半。
云蔚神色冷冽,却并不显得意外,对上那人挥舞着的长刀,没有再次动手,只是一味躲闪。
这一幕简直无比诡异。
茶室方向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竟是另一个杀手从一地狼藉中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的一条腿似乎被震断,膝盖扭曲外翻,好不容易爬起身,刚走一步便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却还是在努力爬起来。
——整个人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不过片刻而已,门口竟又冒出三个黑衣人,几人皆手持刀剑,自四面八方将云蔚团团围住。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钉在床柱里的剑拔了出来。
我将那柄剑朝云蔚丢了过去:“接好!”
云蔚抬眼,与我目光交汇,只见他身形一闪,自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避开四人的围攻,飞身接过长剑,动作干净利落,反手直取对方头颅。
四面围攻之势瞬间被打破。
我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屋内杀手便被尽数枭首。
半夜三更撞上凶杀现场,地下一串死不瞑目的大好头颅,我大脑混乱,心律失常,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现在怎么办?”
云蔚把剑随手一丢,拿出帕子擦手,没好气道:“不是困吗,睡你的吧!要不要我给你把门带上啊?”
现在不是困不困的问题吧:“死了这么多人还睡个头啊,赶紧报官啊!”
云蔚冷哼了声:“刚才叫你出去你不去,现在迟了,阵法启动,我们都被算作人牲,天亮之前已经出不去了。”
方才客栈里便传来打斗之声,最坏的可能性便是一场无差别屠杀:“阿六阿七呢?”
云蔚道:“我让他们在林子里候着,不出意外,此刻已经捉到布阵之人了。”
我有点明白了:“所以你之前把我喊醒,就是要带我出去?”
云蔚从鼻孔里哼了声。
我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下次话可以说的清楚一点。”
云蔚冷笑:“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眼看云蔚又要被刺激到,我换了个话题“客栈里其他人呢?”
云蔚扯了下嘴角,眼底却没有丁点笑意:“都是些长年累月用姑射香的,毒性入体,今晚不死也活不久了。”
“那……”
我还想再说什么,被云蔚打断。
他微微偏开了脸,面露不耐之色,语气却是难得的正经,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疏离:“乐寅,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
今夜之事似乎碰触到他不愿提及的隐秘之处,言辞间是明显的拒人于千里。
阿七话语中提起四年前,因先夫人之故,山庄不再做香料生意。
而云蔚也是在四年前,画地为牢,自困于藏剑峰,不再下山半步。
云蔚不再多言,开口便是与我告别:“回屋歇息了。”
云蔚走后过了许久,我总算消化完今夜一连串变故,低头看见房间里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恐惧后知后觉爬上脑门。
我顾不得其他,卷着被子去敲整间客栈唯一一个活人的房门。
屋门打开,云蔚只着一件单衣,头发随意散在肩头,见到是我,微微蹙了眉心:“你干什么?”
我把被子朝他怀里一塞:“我要和你一起睡!”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