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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怀孕（下）
皇后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朝廷上下的风向立刻变了，大臣们纷纷上折子表示庆贺，自宣宗朝以后，大明朝已经很久没有嫡子出生了。嫡长子代表的是高贵的身份，以及无可争论的继承权。朝廷上下欢欣鼓舞，期待皇后能够生下一位皇子。
自从舒云搬去乾清宫，发现自己怀孕以后越来越容易疲倦，常常会想睡觉。平日朱祐樘早朝，她都是和他一起早起，送走他后，再回去睡回笼觉。可如今，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开始她还叮嘱朱祐樘已定要记得叫醒她，后来朱祐樘见她睡得实在太死，不忍心叫醒她，结果等他下了早朝，发现自己的妻子还在闷头大睡。
“你现在怎么这么嗜睡？”朱祐樘有些不安的把她拉起来。
舒云揉揉惺忪的睡眼，又打了一个哈欠，“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最少早晨起来害喜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吃午饭时，舒云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还在继续往嘴里塞，朱祐樘目瞪口呆的看着，见她吃的差不多了，赶快拿过一杯水。自从舒云怀孕后，那些茶叶都被禁了，就怕有什么不利于胎儿的。
好吃好睡，某人的体重直线上扬。她捏捏自己越来越圆润的小脸，都不忍心去照镜子。朱祐樘却毫不在意，安慰道：“珠圆玉润，很好啊。”之后还会指挥御厨房继续给她加餐。看着一盘盘端上来的各色糕点水果，舒云一边抱怨着自己不断增加的体重，一边嘴馋的什么都往嘴里塞。
舒云怀孕后口味没有什么大的改变，除了以前爱吃的，还又添了些别的，当然，话梅也是每天都要吃的，可惜太医说了，酸性食物不可多食，因此每天都是定量。
看着舒云往嘴里塞那些酸酸的零食，准爸爸很欣慰的笑道：“酸儿辣女，这次一定是皇子。”
舒云难得没有反驳他的封建迷信思想，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一定是儿子。”
乾清宫内，到处都铺了厚厚的地毯，一切尖锐的用具都被收了起来，舒云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围着，活像珍贵保育动物。就怕她磕着碰着。舒云抱怨给朱祐樘听，他却只是笑笑，安抚说，就几个月，忍一下就好了。舒云无奈，也只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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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内
王正看着坐在身边的郑女官，叹了口气。几日不见，她看起来消瘦多了，柔顺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咱家是奉陛下的旨意来看姑娘的，从今个起，姑娘就是这咸福宫的管事女官了，咱家还带了几个人来伺候姑娘，顺便也瞧瞧姑娘有什么需用的，回万岁爷请旨操办。”王正含笑望着她，说道。
郑女官不说话，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王正没办法，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只是最近外面事多，请姑娘多多体谅，别到处走动，咸福宫内有什么事情，你就打发来找咱家便是了。
郑女官握着裙子的手紧了紧，还是没吱声。旁边的宫女却忍不住了，高声道：“王公公，什么外边事忙，不就是皇后怀孕，怕她知道吧。陛下自己吃完了摸嘴打算不认账？还是怕皇后知道不愿意？这是打算糊弄谁啊！”
郑女官一听她说这个，脸色立刻变得刷白，上去捂住她的嘴说道：“好妹妹，别再说了，你这是要我死啊。”
“怎么了，有人敢做还怕人说？人人都说现在陛下圣明，我看未必，就看他的皇后就和前头万贵妃一个德行，这么不容人，搞得陛下即位三年都没个孩子。要不是现在她怀孕，我看陛下说不定就得绝后。”她拔开郑女官的手，一脸倔强地说。
王正等人听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恶狠狠道：“陛下和娘娘的事情也是你一个小小奴婢敢议论的？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郑女官扑通跪了下去，求情道：“王公公，这咸福宫这些年除了我俩之外，早就没了别人。她从没出过这道门，见识短浅，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她计较。看在我俩这么多年情分的的面子上，绕了她这一次吧。”说着就要磕头。
王正那里敢受，侧身闪过。虽说她现在只是个管事宫女，但毕竟是皇帝的女人。虽然现在皇帝没有给她名分，但宫里的风向随时在变，谁知道明天刮哪阵风，还是都不得罪比较好。
那宫女却拉着郑女官，不让她跪，“你跪什么，我还就不信了，都是女人，谁不会生养？难道你怀的就不是陛下的子嗣了？”
此话一说，满屋的人脸色骤变，那官女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捂着自己的嘴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王正不敢相信的看了她一眼，又盯着郑女官的肚子，眼神发直。那边皇后结婚四年才有身孕，这边春风一度就珠胎暗结，这也太……
郑女官还想说什么，却被王正大手一挥，阻挡住了。他走出殿外，叫来自己的心腹手下，嘱咐道：“去把那个会诊脉的崔老公公叫来，机灵点，悄悄带来。”
那小公公连连答应，一溜小跑去了。
王正一连焦急的看着正在诊脉的崔公公，不一会儿，崔公公便松开了手，老僧入定般思考了很久，把王正叫到一边，说道：“这事，我看你还是告诉陛下吧。”
“你的意思是？”王正虽已经听明白，但还是不死心的要确认一下。
“这还用说，我敢拿我这颗脑袋担保，确是喜脉无疑。”崔公公用一种怜悯的眼光望着他。
王正咣当一声坐回椅子上，抱头哀号道：“这下可麻烦了。”
崔公公摇摇头，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王正拉住他，叮嘱道：“此事你可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千万别说出去。”
“你放心，我在宫里这么多年，又不是活腻歪了。”他收拾下手边的东西，走出了殿外。
王正满头大汗的在咸福宫内走来走去，最后无奈的看了眼郑女官，说道：“这事不是咱家能做主的，我这就去把这事告诉陛下。”
刚刚还默默不语的郑女官，却突然扑过来抱住了王正的大腿，哀求道：“王公公，求求您了，这事您千万不能告诉陛下。”
王正哪里敢依，连忙使眼色，让身边的小公公把她拉起来。那郑女官却豁出去了，用尽全身力量，就是不松手。小公公顾虑她毕竟怀着龙钟，不敢使蛮力，两边就这么僵持着。
王正看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叹了口气，双手扶起郑女官坐到旁边，柔声道：“咱家怎么受的起这样的礼，您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郑女官坐在座位上，眼眶已经红了：“王公公，我心里明白的，当日陛下来这里，就带了您，走的时候既没有给信物，也没有记录在起居注上（1）。按规矩，您刚刚就该让人给我喝药。我知道，您去禀告陛下，也是想给我个活路，若是之前，我必定对您感恩戴德，可是如今皇后也怀了身孕，陛下他定然容不下这个孩子，您去告诉陛下，这是绝了我娘俩的活路阿。”说完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身旁的宫女听她说的伤感，也红了眼眶。
“陛下圣明，定不会……”话说到一半，想起朱祐樘吩咐他时，那冷冰冰的神情，他打了个寒颤，剩下一半安慰的话，也咽了回去。
郑女官又跪了下去，拼命磕头道：“求您了，您大慈大悲，饶我们娘俩一命吧。”
王正叹了口气，连忙又去阻止她，“您千万别这样，不是我不想帮您，要是皇后知道这事，我这司礼监秉笔，也就干到头了。”
那郑女官见他口气松动，连忙添柴加油：“只要能让我平安生下这孩子，我愿意把孩子交给皇后抚养，想来娘娘定不会责怪与您。”
“这……”王正开始犹豫，旁边的小公公，拉拉他的衣袖，把他叫到角落上，“干爹，我看这事可行。”
“哦。”
“您还记得怀恩公公吗？”小公公暗示的看着他。
如何能不记得，王正心想，怀恩深受朱祐樘信赖尊重，自从他即位，便把怀恩从凤阳接回宫，亲自出宫迎接，让怀恩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去世后，还赐祠额曰显忠。这样的荣宠，除了郑和之外，可谓前无古人。
见王正陷入沉思，那小公公继续鼓动他，“怀恩公公之所以深得陛下信赖，不就是陛下幼年在安乐堂时，便得他的相助。什么样的功劳能比得上拥立之功阿。”
“可是若是皇后娘娘不高兴，那可怎么办。”皇后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皇后怀孕，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万一是个公主，您把这个孩子献上去，娘娘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责备与您。”
“若娘娘生的也是皇子呢？”王正还是不放心。
“唉，您糊涂了，孩子谁会嫌多？您一百个放心。”小公公看王正还是犹豫不决，继续劝道：“干爹，自古荣华富贵险中求，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您就甘心一辈子屈于陈准，萧敬之下？”
王正踱着步只是低头沉思，最后终于停下脚步，咬着细碎的白牙，斩钉截铁道：“你说的对，这事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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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一:明史上写:宫中承宠，必有赏赉，文书房内侍记年月及所赐以为验。
意思是说,当时如果有宫女被私幸,皇帝一般会赏赐一个信物,内侍也会纪录在内起居注上。
明朝万历皇帝时，万历皇帝私幸太后身边一个宫女，然后她有了身孕，但是万历皇帝嫌弃宫女身份低微，不想认账，太后取内起居注给皇帝看，万历皇帝这才低头认错。
小朱这么做，当然是存了两个心思，若是舒云迟迟没有孩子，而宫女有，自然孩子抱给舒云，若舒云有孕，那宫女不管有没有身孕，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某人也不打算认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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