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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争吵
虽说国丧守孝三年，但民间早已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前门大街，车水马龙，人潮如涌。突然间，只听得有人狂喊“闪开，闪开”，一人身穿，也不看人，纵马狂奔于乱市。
一人年轻人坐在路边茶馆内，见此情形，眉头微皱，看着身旁提着鹌鹑笼子嗑瓜子聊天的几位老者，询问道：“几位老人家，您可知这是哪家府上的？”
“哦，这是纪国舅府上的。”几位老者见怪不怪的回道。
“纪国舅？”那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几时多了个纪国舅？”
“这位是刚来京城的吧。”其中一位老者笑问。
年轻人拱拱手，“在下的确是刚从南方回京，没想到一年多没回来，京里竟多出一个国舅爷。”
“不是一个，是两个。听说是皇上生母纪太后的兄弟。”刚刚那个老者，神秘地看看左右，“听说是太监蔡用在广西掘地三尺找出来的，不过有人传言，这二人根本就是假冒的。”
众人听他们谈论皇亲的八卦，纷纷把头伸向他这一边：“你怎么知道的？”
“我侄子就是护送二人进京的锦衣卫之一，说当时在广西找出二人，其中就有些道道，可太监蔡用求功心切，也不管真假就给送来了。”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老者得意的看看四周。
“那岂不是说皇上被骗了？”
“我就说，这都这么多年的事情的了，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众人立刻觉得自己终于听到了真相，一时间议论纷纷。
那最开始问问题的年轻人却摇摇头，“当今圣上也不是傻子，能不弄明白就认了这门亲？”
“这你就不懂了！”那老者吐沫星子乱飞，神采飞扬“有一日我侄子吃醉了酒，说南蛮那边，纪李同音，这家到底姓纪还是姓李还两说着呢。再者，纪太后去的早，谁知道她兄弟长什么样子，皇上他老人家高坐龙椅，怎么知道下面这些道道？要我说也是这两人有福，这么一个好亲戚自己找上门，哪有不认得道理。”
人们摇头横眉，想起前几天张皇后家的少爷和纪府上的人打了一架，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正叹息人家“命好”，那个青年人却不再说话，不知何时默默地离开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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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乔扇？这不行。”舒云冷冷看了眼坐在下面的纪父贵之妻。
那纪夫人是纪父贵来京之后新娶的，长得姿色妩媚，和舒云差不多的年纪的。见舒云一口回绝，也不生气，笑着劝道：“知道娘娘舍不得，我们家老爷说了，即是娘娘宫里出来的，绝对不会亏待了，大红轿子抬进府里，进门就是姨太太，除了我就数她了，在外做官太太可不必在宫里做宫女好。”
舒云啪的把茶杯一放，口气冷淡：“纪夫人倒是贤惠，可是我早就答应等过几年送她们出宫回家，岂能说话不算？纪大人要是有心，到时候再去提亲便是了。”
纪夫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本是锦衣卫百户的女儿，娘家没什么实力，纪父贵娶她不过是看她年轻美貌。她入了府也是处处讨好丈夫，从不拈酸吃醋，以此稳固自己的位置。她本想乔扇不过是个宫女，进宫之前早就和纪贵打了保票，定能办成此事，却没想到皇后死活不松口。
她看了眼舒云阴沉不定的脸，知道皇后已经生气，可想到自己家里如今全都指望自己的丈夫接济，一旦自己在丈夫面前讨不到好……，她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决心，拿出杀手锏：“可是我们家老爷说，陛下已经答应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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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看着坐在身边的舒云，指着桌上的午膳说，“怎么，胃口不好？看你吃了几口就饱了。”
舒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口气平淡的回道：“你先吃，吃完我有事和你商量。”
待内侍撤下午膳，朱祐樘笑问：“什么事让你急的连午膳都吃不好了。”
“听说陛下把乔扇赐给了纪国舅？”舒云冷冷确认道。
朱祐樘似乎有些意外，想了想才恍然大悟：“是，前些日子舅舅是找朕说过这个事情，朕答应了。”
“陛下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乔扇好歹也是我的宫女。”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那里要是缺人手，再拨几个就是了。”朱祐樘有些好笑的回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国舅都奔五十的人了，乔扇还不到二十岁，这怎么合适！再说国舅家里难道还缺女人？别人我管不着，我宫里的人跟我这么久，不能去蹲这个火坑！”舒云见朱祐樘这么不当回事，心里的火一蹭一蹭的，口气也越发急躁。
朱祐樘有些吃惊妻子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他解释说：“前几日舅舅家和你家有些误会，我本想趁机做个和事佬，把那个宫女赏给舅舅，也算是两边都有个台阶。何必在这件事情上再闹得不愉快。”
“那乔扇呢，陛下怎么不问问她的意思？”
“做官太太总比在宫里做宫女好，这也是给她指了条出路，就算她回家，以她的年纪又能找到怎样的人家嫁。”朱祐樘不以为意。
舒云听了这番言论，简直要昏倒。平时的朱祐樘是非常明事理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自己家亲戚，就这样选择性失明，“陛下真的是太惯着他们了！平日里这二人横行霸道，抢人田产，这些也就算了，都是外面大臣们管的，我管不着。如今手居然要伸到后宫里，陛下还要视而不见！好，陛下不管，我管，乔扇的事情，决不可行，我不同意！”
“不过是个宫女，至于让皇后动这么大肝火吗？”朱祐樘又好气又好笑。
舒云对这家人已经忍耐很久了，借着此事把早就想说的话一古脑都搬了出来：“陛下难道忘记郑伯克段的故事了？难道要等他们犯下大错，才追悔莫及？宫女怎么了？谁不是人生父母养，当年纪太后也不是……”
话说到一半，舒云发现自己说错了，可朱祐樘早就听出了她言下之意，，“咣”地一捶桌子，霍然站起，脸色铁青，“这是皇后该说的话吗？”
舒云心一横，顶撞道：“那陛下行的又是皇帝该做的事吗？”
乾清宫的宫女内侍也有好几十人，从没想到好脾气的皇后居然也能有这么一张利嘴，闹得目瞪口呆，又见一向温文尔雅的皇帝也突然发怒，无不吓得脸色惨白，腿肚子乱转筋。
两口子正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服气。李广磨蹭着凑过去，嗫嚅道：“陛下，娘娘，乔扇就在外头跪着呢，要不要叫进来……”
说话间，乔扇手脚并用的跪着爬了进来，她早就在殿外听见皇后因为自己和皇帝顶撞，内心极为惶恐，谁都知道皇帝宠爱皇后，盛怒下说不定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她跪着抓着舒云的裙子，啜泣哀求道：“陛下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娘娘听奴婢一句话，此事皆由奴婢而起，奴婢愿意嫁入纪家，侍奉纪大人，但求娘娘和陛下不要再为了奴婢伤了和气……”说着泪如雨下。
她这一哭，倒是让朱祐樘和舒云渐渐从怒火中清醒过来。朱祐樘啪的坐在炕上，不胜疲惫的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他躺在炕上，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挡着眼，旁边的舒云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的裙子发呆。乾清宫内一片寂静，过了好一阵子，对面悠悠传来一句，“母后是自裁身亡的。”
这句话虽轻，但却饱含着无限的悲愤和无力。舒云立刻转头看向朱祐樘，纪太后的死一直是一个不可触及的话题，有人说是自杀，有人说是被万贵妃毒死，但朱祐樘一直闭口不谈，却没想到此事此刻他突然谈起此事。
朱祐樘盯着藻井上的花纹，缓缓而言：“其实对于贵妃而言，后宫有没有母后这个人，并不重要，只要继承皇位的人不是我就好了。母后知道，靠她的力量，保护不了我。但是能保护我的人，却碍着她，不能出手。”
只要纪妃在，朱祐樘理所当然只能和她在一起，她知道刚走出安乐堂的时候，皇贵妃不出手是因为陛下只有这一个儿子，现在动手太扎眼。但如今宸妃等人先后怀孕，眼见陛下子嗣渐渐多起来，谁还会像原来那样关注与太子？
一个有母妃的太子是众人排斥的对象，但是没有母妃的太子却是很多人拉拢的对象，无论是无子的皇后，还是太后，哪一个都比自己更有实力保护太子。只要她一死，众人就会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万贵妃，太子也会交给更有权势的人守护。最终，纪妃用自己的生命铺平了儿子通往皇帝宝座的道路。
“小时候我就下了决心，将来若真有一天能成为皇帝，一定要在老家给母亲修一座大大家庙，一定不让自己重视人的再受这样的委屈，再为自己牺牲……”
舒云有些懊恼刚刚的失言，她现在终于明白朱祐樘为什么那么放任纪贵兄弟，他是把想补偿给母亲的东西，一古脑都转移给了这对兄弟。
“我知道，你是觉得亏欠他们太多，才想着要补偿，可是……”舒云咬了咬嘴唇，她怎么也不想把乔扇嫁给纪父贵那种人，那半句话就含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朱祐樘摇摇头，“你说的对，我对他们太过放任，这样下去，他们非得犯下大错不可。”
他坐起身，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乔扇的事情就依你的意思，过几天我找他们好好谈谈。”
舒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殿内的气氛立刻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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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还是有护短的毛病的 - - 小时候太不幸 长大了就想着自己身边的人能幸福。这不仅仅是对自己母亲的亲戚，对老婆，对儿子也是如此。
我想就因为如此，他才就一个老婆吧，因为舍得不老婆受气伤心，所以很多事情，不能只看一面。
ps：这一章3千多了。。。。所以明天就没有了。。。至于后天又没有。。。。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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