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富婆，不当皇后

　　这晚，蒋嫣然不仅大大方方给顾非源看了账，还大大方方谈了点儿自己的生意经。
　　顾非源一直安静听着，难得没有杠她也没有气她。
　　蒋嫣然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和顾非源相处起来一直挺灾难的，现在他突然转性，蒋嫣然倒是接受良好。
　　开玩笑，她现在可是在教这小皇帝挣钱的真经，他要还对自己恶语相向，那还是人吗？

　　蒋嫣然脑子里面跑着火车，面上还是温温柔柔地给顾非源出着主意，“皇上，您看金雨轩的糕点根据对标顾客的财力程度不同，推出的产品也不同，这样便能保有最大的顾客群体和销量。您有什么想问臣妾的吗？”
　　顾非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蒋嫣然，“皇后问这个话，是希望朕问点儿什么？”

　　倒也不是，怕你傻，反应不过来我给你的疯狂暗示。
　　蒋嫣然垂眸一笑，“陛下哪儿的话，您误会臣妾了。臣妾只是怕说的不好。”
　　顾非源没接话，只是又把蒋嫣然面前的账本拿到手里仔细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蒋嫣然这几个时辰连讲带算的，确实让顾非源了解到如今士农工商四民末流的商户是如何生存、发展、壮大的。
　　而且，顾非源也不得不承认，蒋嫣然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

　　顾非源快速翻阅完了账本之后，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蒋嫣然，耳边还回响着刚刚蒋嫣然的那句话。
　　“皇后，”顾非源缓缓开口，“刚刚那番话是想告诉朕，如果要对商贾收税的话，也要根据商贾的体量来定税率是吗？”
　　蒋嫣然点头，毫不扭捏地说道：“凡事如果都是一刀切，最后肯定一定会遭到反噬，但如果是徐徐图之，甚至是精心打算，那最后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嗯，”顾非源没有明确地说赞同或是不赞同，而是问起了蒋嫣然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那皇后觉得，眼下朕除了对商贾税收以外，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进项吗？”

　　……别说，这狗皇帝出起送命题来真的是一出一个准。
　　蒋嫣然干笑了两声，“这种问题，臣妾见识短浅，答不出来。”
　　顾非源挑眉：“皇后到底是答不出来，还是不敢答？”

　　麻蛋，你说呢！我现在跟你说赶紧去杀几个贪官，你国库立马充盈起来，你会听我的吗？就是听了你敢这么做吗？
　　“答不出来。”蒋嫣然咬死了不开口。
　　“哦……”顾非源拉长了调门，“皇后既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那朕下个问题就必须要回答了。”

　　强买强卖！？人干事儿？
　　蒋嫣然讪笑：“您得先问了，臣妾才知道能否回答。您还未问呢，臣妾不敢妄下论断。”
　　顾非源根本没给蒋嫣然拒绝的机会，态度坚决道：“你能回答的。”

　　蒋嫣然心里又开始疯狂殴打起了顾非源。

　　“皇后既然也看三刀先生的书，今日又说要朕先小范围试点。那皇后帮朕拿拿主意，朕等着几月之后即将回朝的大舅哥，然后让他来试点用考举的方式招揽门客如何？”顾非源高深莫测地看着蒋嫣然。
　　蒋嫣然立即滑跪，“臣妾现在想出来您刚刚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晚了。”

　　敲你马！
　　文明人蒋嫣然觉得在脑中殴打顾非源已经不够了，辱骂都不能解气了！

　　这什么意思？啊？
　　全大宏就我们蒋家一家了吗？怎么就只逮着我们使劲儿薅羊毛呢！
　　让刚回朝的大哥试点科举？你挺能啊！那大哥立马被朝中那些言官、保守□□打成筛子你信不信！

　　蒋嫣然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就这么木讷讷地看着顾非源，希望这个狗皇帝从她眼神里面看出来她现在已经出离愤怒了！
　　但是顾非源眼下就是看到了，也要装瞎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蒋嫣然，“嗯？皇后？”

　　“皇上希望臣妾说什么？”蒋嫣然面无表情。
　　顾非源挑眉：“自然是皇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毕竟这可是朕的大舅哥。”
　　“呵呵，”蒋嫣然从鼻孔笑了几声，“您客气了，臣妾一家担当不起。您这首朝之后就拉着臣妾一家又是立威又是做靶子的，臣妾还当您身边没几个可用之人了呢。”

　　来啊！对线啊！你不是要搞我心态吗！
　　蒋嫣然说完，抬眸朝着顾非源就是灿然一笑。

　　要是放在几天前的顾非源，这会儿肯定早就气上头了。但是如今的顾非源已经在蒋嫣然的本事之下飞速成长了。
　　只见他缓缓端起案桌上的茶盏，跟着蒋嫣然的笑容说道：“皇后说得对，朕确实有些太针对蒋家了。那皇后觉得吏部尚书林家如何？”

　　蒋嫣然脸上的笑意瞬间又消失得干干净净了，“皇上您有话明说。”
　　顾非源看着蒋嫣然这个表情，就知道下午清风送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这女人真和林冉有什么。
　　可林冉不是个瘸腿吗？

　　“皇后这么激动，倒是让朕想起了一些坊间的传言。”
　　蒋嫣然冷笑一声，“哦？皇上是听说了哪些？是臣妾和林家大公子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有意？还是林家大公子本是准备在今年臣妾秋日生辰的时候来英国公府提亲呢？亦或是林家大公子的腿是为臣妾才摔断了呢？”

　　说到后来，蒋嫣然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用起来的怒意和火气了，只想把眼前这个狗皇帝撕碎生吞！
　　顾非源微微皱眉：“皇后如此激动作甚？”
　　蒋嫣然冷着脸站起来，这会儿也懒得和顾非源互相演了，“无论皇上听的是哪一种，臣妾都可以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地告诉您，臣妾与林冉公子之间只是朋友关系。臣妾告退了。”

　　蒋嫣然拿着账本，甩袖离开，走得急匆匆又气鼓鼓。
　　顾非源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这女人，至于吗？他就一问，这么个反应是谁惯的？
　　顾非源紧皱着眉头，蒋嫣然这个反应有些太过激了。
　　顾非源一招手，清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现出了身影：“陛下。”

　　“刚刚皇后说的那三个传闻，坊间都有？”
　　清风顿了一下，还是老实点头，“都有。”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非源面无表情。

　　清风老老实实：“皇后年幼的时候，与皇家一起去秋猎，误入猛兽区，幸得林冉公子相助才安全回到观赏区。但是因为林尚书的小妾做了手脚，林公子回去惊了马，所以摔断了腿，坊间便开始传言林公子是因为皇后娘娘断得腿。这么些年，皇后和林公子偶尔会见面叙话，关系应该不错。但是提亲没有证据，属下不能妄下论断。”
　　顾非源听完，神色未变，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和清风说起了别的事情。只是心里对刚刚蒋嫣然过激的反应，还是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这女人，至于吗？

　　而另一边觉得很“至于”的蒋嫣然走在宫道上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了，停住了脚步吼了一声。
　　除了萱枝以外，其余所有跟在蒋嫣然身后的宫人都被吓得震了震。
　　蒋嫣然气得直抖，想了想对着萱枝和身后的宫人说道：“本宫要去御花园转转，萱枝跟着本宫就行，其余的就下去吧。”
　　“是。”

　　蒋嫣然沉默地急速往御花园里暴走着，萱枝都快跟不上她了。
　　蒋嫣然在御花园里面好一阵暴走后，才觉得心里的恶气稍微出了一些。

　　萱枝在旁劝解道：“娘娘，陛下或许是真不知道，只是想了解一下您和林公子之间的事情也不一定。”
　　“他那个表情像是只了解一下的？”蒋嫣然嗤笑一声，“他分明是听到了什么，来探我口风了。”
　　这狗皇帝，真的不是个东西，每次动作都能戳她肺管子上。

　　她这么些年来一直对林冉有愧，虽然很多人包括林冉自己都说他的腿和她没有关系，但是蒋嫣然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年不是她冒进闯入猛兽区，林冉根本不用去送她，也就不会就那么巧地栽在了他姨娘那么拙劣的手段里，惊了马。
　　虽然确实应该是姨娘更该死，但是林冉因为送她而着了道也是事实。姨娘自然是受了罚，在郊区的庄子里不能再回府，可林冉的腿也落下了病根，走路有些跛脚。
　　林冉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公子哥，后来所幸出门就坐轮椅了。多好的公子哥生生被耽误了，她开解不了自己觉得这件事情和她没关系。

　　但是现在这狗皇帝为了刺激她，刺激蒋家，不仅想着要让回朝的大哥成为众矢之的，还要以此作为要挟？！
　　蒋嫣然心里的火腾一下又上来了。
　　行，蒋嫣然冷静下来，坐在小亭里面缓缓勾起嘴角——你不是没人可以用，所以逮着蒋家就使劲儿薅吗？我给你送人，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蒋嫣然抿唇，看了看空余一人的御花园后，小声和萱枝说起了事情来。
　　一个时辰后，蒋嫣然才和萱枝回了坤宁宫，回宫之后，蒋嫣然就沐浴歇下了。坤宁宫屋顶上，略过了一个身影。

　　御书房内，一脸生暗卫给顾非源汇报着情况。
　　“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走了几圈之后，就在停风阁里与其大宫女说了会儿话，然后便回了坤宁宫歇下了。”
　　顾非源眼神还停留在折子上，头也没抬：“和她大宫女说了什么？”
　　“属下不敢离太近，只隐约听到了让其明日再出宫一趟。”

　　顾非源这才撑着下巴抬起了头，手指又轻轻在桌子上敲击了起来。
　　不可否认，蒋嫣然才进宫没多长时间，他已经对这个女人彻底改观了。
　　本以为只是一个如许多姑娘小姐一般的大家闺秀，但是没想到性子跳脱十分不一般不说，手下还经营着金雨轩这样月进斗金的店铺，在全大宏上下都十分有名。
　　顾非源确实是想着先逼着蒋家好好把态度挑明，好为接下来的动作而铺垫。

　　但是眼下，他也确实犹豫了起来。
　　总觉得蒋嫣然还会给他更多惊喜一般，顾非源总是有些忍不住想要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顾非源想着问题的时候，清风也从外面进来，跪下汇报道：“陛下，叶丞相晚上和康王在百味居秘密会面了。”
　　顾非源思绪被拉了回来，勾唇：“确定是这两人？”
　　“确定。”
　　“两人身上的衣着穿戴配饰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这是记录。”清风呈上了一张纸条。

　　顾非源沉吟片刻，对着殿内的两个影卫说道：“蒋晨跃回朝的队伍再加派一些人保护，给林尚书消息，让他和林冉可以开始试点了。”
　　两个暗卫领命下去忙活了。

　　“等等。”顾非源下意识叫住了两人，暗卫立即回头。
　　顾非源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后说道：“去查查林冉到底是不是本准备向英国公府提亲的。”
　　清风愣了愣，随即点头便下去了。

　　顾非源舔了舔唇，虽然知道一切都是不可能了，但是……还是有些在意……
　　毕竟那个女人反应太大了。

　　……
　　翌日，蒋嫣然起了个大早，送走了萱枝。
　　而萱枝刚一出宫，身后就被一个影子跟上了。但是萱枝坐着马车直奔了英国公府，没多逗留，只是和英国公夫人庄氏稍微说了会儿话，然后拿了一坛子英国公自家厨子腌渍的酸菜，就回宫了。
　　萱枝回到坤宁宫之后，那本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影子飘进了御书房。

　　顾非源看着萱枝的行踪报告，缓缓地敲击着御桌。
　　半晌后开口问道：“只是在正厅等着庄氏，然后拿了酸菜？没有别的？没给出什么东西？”
　　影卫摇头：“属下看得清楚，皇后娘娘的宫女全程只在英国公府上正厅停留了片刻，拿完酸菜就回宫了。”
　　顾非源轻轻挥手，“下去吧。”
　　“是。”

　　昨天气冲冲地回了坤宁宫，今日只派萱枝回英国公府拿了个酸菜？
　　这是什么路数？

　　顾非源想了想，便在上午处理完公务之后，午膳时分摆驾坤宁宫。
　　蒋嫣然在书房里面听到通报的时候还不信邪，又问了一遍萱枝才确认这狗皇帝还真来了。

　　蒋嫣然嗤笑一声，勇还是真勇啊这顾非源。
　　昨天不欢而散成那样，今天就大咧咧直接来我宫里讨饭吃了？
　　蒋嫣然对着萱枝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萱枝一脸为难地抬头，“主儿……这样不好吧？”
　　“别怕，”蒋嫣然宽慰她，“他十有八九是觉得晨间你回府上拿东西不对劲，所以又过来探我口风了。放心，他就这几天悠闲了，我马上让他焦头烂额！”

　　蒋嫣然微微一笑，从书桌后起身，款款出了书房，迎接了顾非源。
　　顾非源进了坤宁宫后，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后，就直接切入正题了。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今日回英国公府了？”
　　“皇上消息灵通。”

　　顾非源像是没有听到那带刺的话一样，反而神色中有些探究地问道：“皇后很喜欢吃酸菜。”
　　蒋嫣然轻轻一笑，“是。”
　　“也是，”顾非源看了看蒋嫣然，“皇后是在闺中就敢养大狼狗的女子，自然是处处和别的姑娘不同了。”
　　“皇上过奖，”蒋嫣然恢复了以往的战斗力，“皇上也是自小与其余的先人皇帝都不一样，也独特得打紧。”别的皇帝可没有登基后还做傀儡的哦！
　　杀人诛心，谁不会啊？

　　顾非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一些。
　　蒋嫣然笑得真心实意。

　　蒋嫣然见好就收，想着一会儿的大餐，便笑盈盈地说道：“今日陛下来的匆忙，也未曾与臣妾说一声，小厨房里只准备了臣妾爱吃的菜，还望陛下待会儿海涵。”
　　顾非源瞬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而当他看到一桌子的花式酸菜之后，他直觉得还没吃呢，嘴里就已经开始泛酸水了。
　　但是顾非源是要面子的人，他现在就是再不适，也要强撑着脸吃下去。
　　蒋嫣然知道顾非源这莫名其妙午膳来坤宁宫是干嘛的，不仅给他上了一桌子酸菜，还把萱枝从英国公府里抱回来的坛子也让宫人抱上了桌。

　　顾非源吃着吃着，看到那个坛子之后，心情略有些复杂地看着蒋嫣然。
　　蒋嫣然放下筷子，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双美目里，现在全写着“来认真谈谈”。
　　顾非源也用桌边的皇帕擦了擦嘴之后，放下筷子看着蒋嫣然。

　　“皇上，”蒋嫣然指了指那个坛子，“您看好，这坛子就是萱枝晨间从英国公府抱回来的，您瞧瞧里面是不是都是酸菜。就算是有信件塞在里面，那也早就毁了不能看了。”
　　顾非源没有探头去看，他已经从蒋嫣然这个态度里面看出来她要么是真的没做，要么就是拿准了自己查不出来。无论是哪种，他都无法拿出证据来一击必中，那现在他就是棋差一招。

　　顾非源：“皇后有话可以直说。”
　　蒋嫣然也坦率，“那臣妾可就直说了。”

　　“皇上您也知道我性子跳脱，方才也说我与许多闺秀不一样，”蒋嫣然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那臣妾就有一句话不得不讲了。”
　　顾非源看着蒋嫣然这副样子，微微皱眉后说道：“皇后但讲无妨。”

　　“皇上您作为一国之主，天下之君，与姑母争权夺利或许是当下之急，但您也看到了，姑母至少现在并不准备为难您，也没有任何对您不利的动作。反倒是您从首朝之后就处处针对蒋家针对臣妾。臣妾不是抱怨，也不是指责，只是想让您仔细想想，您坐这个皇位，究竟只是想向姑母证明您是一个可以掌权的好皇帝，还是想向天下人证明您是一个可以为黎民苍生立命的明君？”
　　蒋嫣然瘦小的身姿挺拔地坐在木凳上，一双明亮的眼眸里面氤氲着一股奇异的温柔和坚定。
　　“臣妾想，您应该不仅只是想给母后证明。那既然如此，为何皇上您还三番五次把目光放在臣妾身上？臣妾宫内一点风吹草动就赶紧过来问话了呢？”蒋嫣然话说得不客气极了，“难道是您不够自信，觉得这么些年的韬光养晦无法支撑您做一位天下明主？”

　　顾非源听着蒋嫣然的话，半晌后轻笑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挺拔坐在木凳上的蒋嫣然，她没有任何退怯也没有任何害怕，反而是直直地迎上了顾非源的目光。

　　“朕有时候在想，皇后与朕说某些话的时候，是真的只想表达那番话里的意思，还是意有所指，”顾非源微微低头看着蒋嫣然，“现在朕想通了，应该是两者兼有。”
　　蒋嫣然微微拧眉：？？？他在脑补什么狗屁东西？？？
　　顾非源迈步出了坤宁宫，边走边说道：“朕今日午膳在坤宁宫用得并不好，皇后下午再给朕送点儿膳食来吧，就金雨轩的龙须糖朕看就不错。”

　　蒋嫣然：？？？？
　　这皇帝是被她怼傻了？刚刚那番话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眼界小了吧？
　　他怎么心态成长这么迅速！？
　　还吃龙须糖！？还要我送？？
　　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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