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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原来如此,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双胞胎。
谢思危只是谢子矜在极度寂寞下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那谢深为什么要费心费力营造这样一个谎言呢?为什么要让我相信,我和谢子矜是独立的两个人,甚至于谢子矜“死后”才是我分裂出来的副人格呢?
我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
谢家是在养蛊。
在我面前永远温柔包容的谢深,透过谢子矜的眼睛,是一副不苟言笑到苛刻的样子。
我终于明白小谢子矜那副看谁都像浪费表情的小大人样是学的谁了。
在尚且年幼的谢子矜面前,这位冷淡的父亲大人少有露面,仅有的几次联系感情也只是公事公办的询问学习进度,很难说有什么人情味。
然而对我却是另一副面孔,会语气放慢,极有耐心,甚至会勾着唇角露出点柔和的笑意来。
没错,谢深竟是一眼就看出我与子矜的不同,并态度有明显差别。
我一开始还十分诧异,到后面就担心子矜会生气于谢深对待我二人的差别态度,到最后竟也就麻木了。
因为谢子矜并不在意,他已经很早就不在冷冰冰得像个符号的父亲那里寄放感情了,比起父子,两人的相处模式更像上下级。
我是很心疼,可能就是这样,子矜才会把寄托存放在我这里吧,这便是我这个副人格诞生的意义。
待在子矜身体深处的时候,我逐渐看明白很多东西。
比如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谢深。
对我是纵容的宠溺的,对子矜却是严厉的冷淡的。他用这种方式将我和谢子矜的矛盾激化,等待着主副人格的激烈厮杀,直到把另一方吞噬,杀死,留下更强的那个继承人。
像养蛊一般的培养方式。
可惜子矜完全不按套路走,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谢深的差别态度,甚至于明白后,好整以暇的透过我的视角吐槽谢深的表现,弄得我好不尴尬。
还比如,看起来绅士风度的克劳德,其实是个亡命暴徒。
谢子矜不知何时起喜欢上了画画,还总爱画自画像。
我不知一次嘲笑过他自恋至此的爱好,他却不以为然,还十分认真的打算把这项兴趣发扬光大。
于是便请来业内最有名的老师,克劳德。
学画自然要学最高级的油画,而克劳德更是擅长此道,只是不知为何,子矜对这位老师兴致缺缺。
我不经意间看到过这位盛名的油画大师,实属英俊的美男子,身上有种忧郁的气质,只是那双碧绿的眼珠,总让我想起森林深处最幽深的湖水,水下藏着无数秘密。
之后我甚少在克劳德面前出现,谢家继承人拥有两副面孔这件事,确实也不便让外人得知。
子矜倒是很乐见其成,我一度觉得是他意识到了,在我面前画自画这种事太过羞耻。
我曾见过几次他画画的样子,总爱用半透明的白色铺满,背景是朦胧的玫瑰与略显昏暗的阴天,画中的人是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比天空还澄澈的眼睛。
……我是不觉得这个小屁孩有露出过这种可爱的表情,所以这种开了十级美颜滤镜的画风,不是臭屁是什么啊喂!
“所以我也去学个什么呢?”
不可否认的是,子矜在这方面有超出常人的天赋,短短几天,就已经画得令人惊艳了。所以我也萌生了学个兴趣打发时间的想法。
“钢琴吧,我想看你弹钢琴。”
子矜总是这样,开口第一句不是问我喜欢什么,而是说他喜欢什么,然后撺掇我去做。
我瞪着眼睛,这个臭屁鬼想看我弹琴我就要去学嘛?这是什么道理!
于是我鼓起腮帮子,一秒妥协。
“……好吧。”
咳,主要是他那副如果被拒绝就变得可怜兮兮的眼神,在那张总是一本正经的脸上真是超级反差萌了!我选择撤退是有道理可言的!
谢子矜满意的收回视线:“击剑你说你崇尚和平,骑马你觉得奴役小动物,学习金融你又说你有数字密集恐惧症……”
他似笑非笑:“这回你最好找不到其他理由来推脱。”
竟然还要精准吐槽一番。
喂我那不是怕学得太好把你给比下去吗?
我略有心虚的随便想着,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但是真是可是,谁知道我区区一个混吃等死的副人格(咸鱼)为什么要跟主人格一起学这么多东西啊!
副人格没有人权啊!
对此我小声哔哔心里腹诽,然后在谢深和谢子矜压迫感和嫌弃十足的眼神中被镇压。
于是我开始了苦逼练琴的日子。
谢深给我在花园建了个玻璃房子,从外面可以看到一架纯白的斯坦威,从里面可以看到玻璃门外白色的玫瑰花瓣被风吹起,很是浪漫。
不得不说,除去其他因素,谢深对身为谢思危的我,已经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他甚至亲手给我启蒙,我才知道他年少时学了十几年的钢琴,只是后来事务繁多,蒙尘许久。
“为什么不这样对待子矜呢?”
终于,我鼓起勇气问他。
谢深面色不改反问:“怎样对他?”
“我希望你对他好。”他温和的态度鼓励了我,让我想说出心底的话。
“那你觉得他会喜欢吗?像对你一样对待他。”
又是反问。
我发现谢深这个男人,面对质疑总是习惯性的用反问,打太极般把问题抛回去,试探出对方的心理防线的同时,让对方自说自话自己得出答案,而他从始至终滴水不漏。
而我悲哀的发现,我在这番反问下已经得出答案。
谢子矜不会喜欢。
原本子矜总爱在花园采风,但因为不爱见我总和谢深呆在玻璃房里学琴,他便刻意避开这个时候,不管我怎么在心里叫他,他都没有反应,沉进意识海里,封闭住自己。
而且在子矜眼中,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这是绝对不容混淆的,一旦混淆,容易威胁主人格的地位,甚至导致主副人格融合,我也就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想要自寻死路,我也是。
于是我也发现自己的私心,我希望活下去,我希望他人对待我是因为我是谢思危,而不是把我看做谢子矜的附属品。
“你总问子衿的事情,那你自己呢?”
这时候,谢深开始主动出击,拉回我的注意力。
“我?”
之前我会觉得这问题好笑,我一个副人格而已,主人格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所以不事事为子矜着想,还为了我自己吗?
而经过前缀,我竟然开始危险的思考。
身为谢思危,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思危思危,居安思危,这是我给你起名的意义。”谢深意味深长的说。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这番话真正的意思。
谢子矜和谢思危永远不可能和谐两存,因为我们是情绪的两端,思维的两极,镜子里相反的另一面。
即使谢深不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谢子矜内心深处的怀疑与不安全,也会将我们拉入对立的深渊。
所以某一天,当我再度醒来,我发现他躺在荆棘丛中,满身伤痕。
我满目震惊,竟然并不意外。
不是没有征兆的。
子矜的情绪在每天变少,子矜常常说些说些话,就像想不起来下一秒要说什么般,卡壳停顿,子矜出现的时间在逐渐被我代替拉长……
而遭受痛苦的子矜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好像看不到其他,满满是我,又像深渊巨口,要将我拖进去吞噬。
“如果是思危的话,代替我活下去也好。”
他紧紧抱住我,靠在我肩头,像以往每一次撒娇那样软软的贴着我的脸颊。
“只要思危记住,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才是世界上最爱彼此的人,只有思危不能忘记子矜啊……”
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愧疚,我哀伤却无力阻止这一切。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呢?
早点发现我正在取代谢子矜成为主人格这一事实。
后来的一切,像电影里加快略过的转场镜头。
白到刺眼的病房,浓重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我在昏噩中仿佛听见谢深的声音。
……
“先生,您的孩子有重度自闭症和抑郁症。”
“我的哪个孩子?”
“什么?”
“谢思危还是谢子矜?他们中的哪一个出了问题?”
“谢子矜。”
沉默了很久之后,谢深的声音才响起。
“……那应该怎么办?他才13岁。”
……
保守治疗期间,我被推上手术台。
出来后,金色的头发变成黑色,湛蓝的眼睛也变成深渊的颜色,身上自残出的伤疤恢复光洁如初。
在比利疗养院那些年,我被洗去记忆,赋予一个新的身份。
“我最爱的孩子思危,你会成为最合格的继承人。”
谢深温和的眼神下藏着可怕的凶兽,那凶兽是名为谢家的家族机器,从很早之前就熟练运用养蛊的方式,培养出一代代互相厮杀,背叛吞噬,最终存活的继承人。
我存活下来,以主人格的身份。
而被迫自杀的谢子矜,他自我放弃了人格,坠入了永远暗黑的深处,不知时间流逝,不知何时苏醒。
没有人记得他,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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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晚了但我很肥!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