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风云

　　“在我们离开后，凌剑门的确乱了一片，但景沐辰还在那，很快就压下场面来”洛绎站在洛淮瑾前面，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如实报告：“他们也很快找到景轩景璃，也因此向所有人说是洛冥教绑架的，清苏早已朝洛冥投诚，因此合力演了一出戏，耍了全部人。 ”

　　听到这里，洛淮瑾冷冷地笑出声，眼里尽是不屑：“我还怀疑我师兄联合外人想对付我呢，话都让他们说去了。 ”

　　“这次损失颇大，什么恶名都是我们担，要我说，你就该直接把那对姊弟除掉才是，反正景沐辰根本没发现。 ”洛绎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眼神还透露着几分跃跃欲试。

　　他陪着洛淮瑾一路来回奔波，只为了去阻止那场婚礼。

　　本来想直接将人打晕带走，但奈何清苏警觉性太高了，只能折衷将景家姐弟打晕，婚礼中换人，最后在酒里下药，趁着洞房花烛无人看管时，将人带回来。

　　那日敬的两杯酒单喝一杯没事，但是一但喝了两杯，便会发挥双重功效，并将所有的内力封的一干二净。

　　洛淮瑾白了洛绎一眼，走到清苏床边坐下，看着床上正沈睡的人，表情很复杂：“不能留给他任何把柄，之后若是挡到我们的路，在除不迟。 ”

　　把柄什么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如果真的除掉，恐怕师兄会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吧。

　　洛淮瑾看着清苏，没再说话，他开始思考，待清苏醒来，该和他说什么，他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而他和他之间早已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就只想要他师兄。

　　尽管他师兄不会答应他的妄想，甚至可能会露出厌恶嫌弃的眼神。

　　一抬头便能看到他后，本来所有的骚动不安，都在看到人以后沈静下来。

　　但只要一想到，清苏醒后厌弃的眼神，心绪就开始不宁，甚至想让他的师兄永远地沈睡在他面前。

　　他一方面想压下这疯狂的想法，一方面又暗自在心中期待着这想法成真，不断拉扯自己。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义无反顾地朝着这条深不见底的道路走去。

　　“既然人带回来了，你接下来有何想法？ ”洛绎换了个话题，打算看看他的动向，再做决定。

　　“就随他们说，反正也奈何不了我们。 ”洛淮瑾语气平淡的开口，丝毫不以为意：“对了，有件事要同你说。 ”

　　“何事？ ”洛绎挑眉，像是对他会难得叫着自己感到有些讶异，毕竟这人都是问一句才答一句。

　　“关于前教主的事情。 ”洛淮瑾抬头看了眼他的表情：“我觉得现在也得让你知晓了。 ”

　　洛绎的眼神变了变，看来严肃许多，尽管他私下也有调查许多，但却一直没有获得关键的情报。他其实知道洛淮瑾也关注这件事情，只是不太好开口问，无奈之下也就拖延到现在。

　　“你知道听风楼的枫灵吗？ ”洛淮瑾略为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从何处开始才较为妥当：“见过吗？ ”

　　“知道，枫鸣阙的下属，专门在帮他传递情报的，是多年以前从外面捡回来的人，但我并没有见过。 ”洛淮瑾想了想一五一十详尽地说。

　　“她是从外面被捡回来的，而洛玥也是从外面被捡回来的。 ”洛淮瑾意有所指地说，意思也很明确：“前些日子我一直想不出忘了什么，这几日我才想到其中的违和。我见过枫灵几面，而他们两个长得非常相似。 ”

　　讲到这里就不在继续说了，毕竟他表达的也很明确。

　　洛绎也没有在说话，他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过了好一会：“但是这两个长得很相似，并不能代表什么。充其量只能说她们可能是私散多年的姐妹。

　　“我写了信去问枫鸣阙和时岁，一个问他是在哪捡到枫灵，另一个则是问，当年除了丢了毒蛊之外还丢了什么。 ”洛淮瑾没有却否定洛绎的问题，毕竟只是一个简短的开头，而他早就有了完整的答案，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而时岁告诉我还丢了一对双胞胎，枫鸣说的地点，和前教主捡到洛玥的地点是相同的，都在凌剑门附近。 ”

　　“虽然这些都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性，但我觉得所有事情串连再一起后，却符合现下的情况。 ”洛淮瑾冷静地说完一切，他便看着洛绎，等待他提出的问题或质疑：“还有件事情之前也来不及说，洛玥曾和我说那些毒蛊是前教主令她重新改良，在做好之后一并拿给他。 ”

　　当巧合变多了，就不在单纯，成了一场场别有用心的安排。

　　其实就洛淮瑾自己的推断，应该是前教主和景沐辰有过什么合作协议，但中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闹崩了，景沐辰便借机下手为强，而枫灵和洛玥则是他分别派去两处的卧底，除了随时监听动向，也可以在必要时候做出行动，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响的。

　　而他们也是藏得够深的，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情，让他一路顺藤摸瓜下去，恐怕察觉不出半点端倪。

　　“前教主应该是知道了所有真相才被下了暗手，而目前最大的疑点就是当初带前教主回来的就是洛玥，但就不晓得是不是做贼喊抓贼了。 ”洛淮瑾最后补上了一个总结，便将事情牵因后果说的差不多了。

　　“不可能是洛玥下的手...... ”洛绎喃喃自语地说着，他有些拒绝相信，但洛淮瑾没有理由编那么一大段故事就为了消遣自己和污蔑洛玥，就算他不喜欢洛冥的所有人他也不会这样做的，他了解洛淮瑾就像了解洛玥一样，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大的滔天恨意，大费周章地做一件害人害己的事情。

　　但这些事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导致洛绎现在有些错愕。

　　“我不是只针对她，我怀疑过你们所有人。 ”洛淮瑾将对方脸上所有的情绪变化全部都尽收眼底，他低声地说：“洛玥、沧浪、流情还有你，我全部查了一遍，没有遗漏掉任何一人。 ”

　　他好像明白当初清苏对顾泽生说过的话，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责任要背负，出身便是躲不掉的束缚，尤其像他和顾泽生这种，无法拒绝放弃，则人便会自己找上门，不管多么的不情愿，都只能接受，然后与它共存。

　　他本来不想管洛冥的一切，但他却不知为何还是接下洛冥教主的位置，那么他就得排查一切对洛冥不利的因素。

　　而最大的私心，就是想用洛冥的势力，给师兄一个强力的后盾。

　　所以他才会查到充当枫鸣阙和清苏信使的枫灵，进而查出这后面一系列的布局。

　　“这些我还没和他俩说，等等你找时间和他们私下说一下。 ”洛淮瑾淡淡的下令。

　　“那你打算怎么办？ ”洛绎将情绪压下，保持理智的询问，在他知道凶手可能是他最亲近的人时，他一时也险些压不住心中翻滚的火焰，感觉胸口一阵闷痛，随时都会爆发，但他还是靠着意志力，硬生生的忍住。

　　“按兵不动。毕竟这些也只是我一个人的推断，为避免打草惊蛇，还是一如往昔，所以你们不许露出其他异样。 ”洛淮瑾早已想好该怎么做，所以交代的话说得飞快。

　　他今日本就只是想先透个风声，以免到时候很难掌控场面，而洛绎的表现也还在正常范围，他也就稍微安心了些，否则失控会很难处理，他还有很多事情得让洛绎去办，所以也得先稳住他。

　　说来可笑，洛冥教里他最讨厌的是洛绎，但最熟悉最可靠的依旧是洛绎，复杂又简单。

　　“他醒了，你先离开。 ”洛淮瑾眼见床上的人有了些微动静，他走向前几步，停在床边，头也不回的下了逐客令，迅速果决，不拖泥带水，然后一眼不眨地等着人睁开眼睛。

　　“你克制些。 ”洛绎嘴角微微抽搐，本想说很多话，最后只好微婉的提醒他一句，就算洛淮瑾什么也不说，他也看出了稍早前是发生多么激烈的场景，从空气中散发着甜腻的气息和若有若无的暧昧，无一不是赤裸裸的呈现发生的事情。

　　虽然他很早就看出洛淮瑾对清苏的执着，但没想到这份入魔的执着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能让他穿了一天的嫁衣，忍气吞声的，就为了趁人松下戒心时将人绑回洛冥。

　　还为了让他永远都待在这，不惜和风花雪月买来了价值不菲的迷魂香，这详尽有条不紊的前置步骤和准备，都让洛绎有种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的错觉，但每当他看到洛淮瑾如鲜血般殷红的双眼，便又打消了念头。

　　可能只有这入骨的执着，才会让人走火入魔，因为这双眼睛，曾经也在前教主洛逍遥身上看到过，只是原本还燃烧着愤怒火焰的双眼，最后就如同燃烧殆尽的残瞄一样，一点一滴的丧失眼中的光芒，如同熄灭的灰烬一样，黯淡无光，如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趣。

　　所以他也没有阻止洛淮瑾想做的一切，因为他不想再看到失去光芒的眼睛了。

　　洛绎回头看了眼洛淮瑾，他神情很专注的看着床上的人，彷佛一眼万年，便推门离开准备去找左右两护法，一同商讨对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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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苏从对话声被人吵醒，但他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浑身无力，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的酸疼感。

　　而他听到了枫灵，想到了近日来少女的异常，还有消失的回信，种种的异样，也使自己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寒而栗。

　　他也想到了那个在景沐辰身边，看不清面容，自始自终都披着一袭黑色斗篷的少女。

　　或许他的信根本没传出去，所有人都以为他和景沐辰结盟了，就连那场假戏的婚姻，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成真了。

　　但那场就连所谓的新娘都是假的，尽管清苏本来也不愿与姑娘结婚，奈何情势所迫之下，不得已的所作所为，只是意外总是那么不经意的发生。

　　清苏想到了洛淮瑾，先前发生的荒唐，让他很难从容得接受事实，甚至对于这样的洛淮瑾让人感到不知所措。

　　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洛淮瑾，本来想要装作还没清醒的样子，没想到洛淮瑾早就看穿，在他们事情谈好以后，便让那名叫做洛绎的男子先离开，顿时房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师兄，醒了就别再装了，反正你暂时也无法离开。 ”洛淮瑾轻轻笑了声，语气和刚才谈话的样子完全不同，这嗓音略为低沈，他弯腰在人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让人感到一阵麻痒。

　　“你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被人戳穿，清苏也没有继续装下去的意思，睁开眼睛语气平静的询问，嗓音还有些沙哑。

　　清苏也趁机会仔细端详着洛淮瑾的变化，眼睛变红了，头发也变长了，其他好像没什么其他异状，就是那语气和神情，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令他感到陌生。

　　“我不是说过了吗？ ”洛淮瑾扬起的嘴角越来越灿烂，语气欢快的像是孩子，表情看来纯真无邪：“我想要你。 ”

　　清苏摇摇头，压下心中的别扭感，叹了口气说：“别闹了，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

　　“我不在乎我未来会不会后悔，我只知道当我看不到你时，我就难受，当我看到你和其他人玩得好时，我就不乐意，听到你要同别人结婚时，我简直嫉妒得快要疯了。 ”洛淮瑾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他冰冷冷的伸手捏住人下巴，猛然靠近的说：“我很自私，见不得你和别人靠的近。 ”

　　“先不提师兄能不能离开洛冥，离开了又如何？知道外界怎么说你吗？说你悔婚私自逃离，说你早已与洛冥暗通曲款，这次的行为是给我的一个投名状，现在各大势力都在通缉你，包括听风楼。 ”洛淮瑾松开手，以一种近乎残忍的语气，一字一句轻轻说出，每说一句，他就带着爽快的痛意：“师兄，你哪里也逃不走的。 ”

　　可能只有将人毁掉，才能将散发着光芒的师兄永远留在身边。

　　洛淮瑾活着的时候就没接触过什么人，而大部分遇见的人都带着算计与恶意，唯独只有他师兄，对他太过好，让他开始眷恋着这份温暖。

　　他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那么的讨厌洛绎，因为他们太过相似了，在深不见底的深渊，看到了那束光芒，当自己走过时，却发现那就只是一束光芒而已，看得见，摸不着，然后越来越渺小，直到看不见，终归黑暗。

　　他不知道喜欢该是怎么样，他唯一知道的只是喜欢就想把人留在他身边，因为他知道他师兄不会同意的，他师兄向来不在意情爱之事，活得潇潇洒洒，婚姻大事向来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更不用说是断袖，就像清苏了解自己一样，洛淮瑾也很了解对方 ，清苏对他的感情和对顾泽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可以放纵、可以温柔、可以宠溺，但却独独没有超越师兄弟的喜爱，也因如此，他才会越来越渴求得到更多，为此甚至可以不顾一切的任由自己走火入魔。

　　藉此机会打破这可笑的师兄弟情，让他师兄明白，自己喜欢他，不是师弟对师兄的孺慕之情，而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占有，让他只有自己一人。

　　“洛淮瑾，你疯了吗？ ”清苏第一次喊了他全名，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他呼吸有些急促，顾不上满是病痛的身体，他坐起了身子，试图站起身，却又一次次失败，跌落回床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从容的应对所有事情，不管是景沐辰的暗算，亦或是与那不可说的一晚，他可以原谅洛淮瑾的冲动，因为他觉得自己有愧于他，但洛淮瑾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或许有什么东西，已经一点点的碎了，被洛淮瑾毫无犹豫的打碎了，他用最直接迅速的方式，打破了他们面前那堵透明的墙，将清苏逼至四面楚歌，不容闪躲的面对这个问题，而他已经将问题抛出来了。

　　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没关系，但你仍必须要接受。

　　洛淮瑾就像十赌九输的赌徒，在最后一次赌注上，将所有的家当却都压在对方不可能的选项，哪怕倾家荡产，他也无所畏惧。

　　因为他也像个目无礼法的疯子，将对方所有的可能都堵死，不留一丝缝隙，霸道的不讲任何道理。

　　“嗯，我是疯了。 ”洛淮瑾像是听到有趣的笑话一样，嘴角弯了弯，他看向清苏的眼神放柔了些，对他的怒气全然视而不见，轻轻的说着。

　　“因你而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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