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曼]日落后

　　距离解药组抵达也已经过了三个小时，「手术中」的红灯还一直都亮着，在外头等待的人们因为排班巡逻已经来来去去了好几次，里面的人都还在拼命。

　　终于，刺眼的红灯熄灭了。美剑背着朝阳第一个走出来，她走到长椅上把累的睡着了的朝阳放下、披上外套，接着转头看向旁边。 「我......」

　　没想到奈克斯特主动给了她一个拥抱。 「妳已经尽力了，谢谢。」声音里那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代表着占卜者不甘屈于命运却又无能为力的悔恨。

　　「不，要是我们能更早就......」女孩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明明是前辈帮助了我们这么多、这么相信我们的......」

　　蓝奈和银奈默默低下头、握紧双拳──本来他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安抚好美剑的情绪，奈克斯特转身拉起兄长们的手。

　　「我们去找泰罗。」蓝奈伸手把银奈拉进怀里。

　　「嗯。」银奈吸了吸鼻子。 「我们......带红奈哥哥回家。」

　　三人刚走，才结束巡逻的胜利跟艾克斯就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转角，刚好撞见从手术室里出来的玛莉。

　　「他们......他们怎么样了？」艾克斯慌的都顾不上敬称了。 「红奈前辈跟欧布，他们──」

　　「放松，艾克斯。」玛莉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欧布他没事，几天后应该就能恢复清醒。胜利，你去照看一下银河吧，他有点体力透支了。」

　　「好、好的！」

　　等胜利走进去之后，艾克斯才猛然回神。 「那红奈前辈也──」他的话在看见玛莉的眼神后轧然而止。 「前辈他......没有......？」

　　玛莉沉默地摇摇头。她见过太多这样不公平的生离死别──明明大家都这么努力，却还是无法挽回流逝的生命。然而身为第一线的医疗力量，她不会得到应有的时间来调整心情，只能压抑无处宣泄的悲伤继续抢救下一条生命。

　　救不救的了，她并不晓得，但久而久之任谁都会避免去触碰心里这块好不了的伤疤。说来好笑，拯救了她的竟是和亡者有所牵绊之人的悲伤。

　　就像一直都等在门外、盼望奇迹能够降临的奈克斯特，就像此刻似乎随时都会抑不住大哭起来的艾克斯。

　　玛莉蹲下身，双手按着艾克斯的肩膀。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们的疏忽，艾克斯，红奈他身上的缺陷因子在解药作用的时候直接爆发，我们无从解决。」一手把少年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另一手顺势轻轻拥住浑身颤抖的他。 「艾克斯，红奈他直到最终都没有怪罪任何人。」

　　「怎么可能......」艾克斯完全控制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 「明明是因为我才让前辈受伤的，根本就......」

　　「他只让你不要自责。」玛莉替艾克斯擦去他满脸的泪痕。

　　「为什么啊？！」少年揪紧了胸前的衣物悲痛的大喊。 「明明是我们、是这个世界欠他的，前辈为什么还要这样？！这样......这样温柔的对待我们......是为什么啊？明明欠了一句对不起的......」

　　「艾克斯，你今天先暂时和梦比优斯待在一起，好吗？」

　　「梦比优斯前辈......好的，我这就──」艾克斯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过不知是跪着太久还是如何，他步履不稳的往旁边倒去。

　　玛莉连忙扶住他。 「不，我让梦比优斯来带你过去，你先到椅子上坐着。」

　　「......」

　　看着少年面无表情的呆坐在长椅上，玛莉叹了口气拨通梦比优斯的通讯。

　　********

　　红奈的死对所有人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虽说欧布最终挺过了和死神间的拉锯战，但这份喜悦仍旧无法平息众人心中的哀伤。

　　晚上九点，报时的海涛声响起，但基地里仍旧是灯火通明──没有人想要在这种时候独自待着，哪怕待在基地里仍旧隔着冰冷的墙，但至少彼此都知道有人就陪在彼此身边。

　　蓝奈、银奈和奈克斯特下午就被特别准许回家休息，艾克斯自从得知消息后就一直不在状态，最终和希卡利一起被塞到梦比优斯的休息室里。赛罗拎着捷德进了训练室、美剑和罗索只能任由布鲁抱着他们哭到睡着、阿古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直没有出来。

　　至于胜利......他正满基地慌张地寻找他的搭档。

　　银河的反应比任何人都还要激烈。因为透支力量昏睡过去后睁开眼睛得到这个悲痛的消息时，他整个人都失神了，对外界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胜利往他太阳穴一敲把人敲晕了背去银十字检查。

　　但他只是不小心睡着，银河就从病房里溜走了。

　　逃跑似的。

　　「可恶。」胜利烦躁的重重捶在身旁的墙壁上。 「到底跑哪去了？」

　　「也许是在屋顶吧。」

　　「泰罗前辈......？」胜利困惑的回头，前任总教官正站在那里，脸上是看不透的神情。 「你说，银河可能在屋顶？」

　　「是啊。」泰罗叹了口气。 「银河他......有些特殊，他应该从没跟你提过他的过去吧？」

　　「确实。」胜利并不是没有跟银河聊过这个话题──毕竟要成为搭档总得多了解对方一些。但每次只要他提起，银河就会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告诉他没什么特别的，让他每每只能转移话题继续讲他自己的事情。

　　「我是真的希望他不要自己一个人背负这么多，才让你们成为搭档的。」泰罗伸手拍了拍胜利的肩膀。 「今天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是无法形容的沉重，你去陪陪他吧。」

　　总感觉泰罗前辈好像很隐晦的试图告诉我什么......抱着满腹困惑，胜利打开了顶楼的铁门。扫视一圈没看见熟悉的身影，他正要返回楼梯到另一区找人的时候忽然听见小小的歌声。

　　循着声音找过去，弯过一处转角就看见银河背对着他，双手搭在墙上，抬头看着星空。

　　他在唱歌。

　　「无论相距多么遥远，重要之物就在这里。独自一人感到恐惧不安时，一定会想起来的。」

　　是很熟悉的旋律，胜利曾经在地底的故乡祭典时听祭司唱过这首歌。彼时的他还是个小孩子，蹭在慈祥的祭司怀里执拗的想知道这首歌的来历──毕竟，一个世代住在地底的民族祭祀时的歌曲不太可能叫做「星光」。

　　「迷惑也好，受伤也罢，还是想找寻不知在何处的明天。」

　　那时候祭司说了什么？好像是一个旅行者在许久之前来到地底，交给了他们这首歌之后就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人记得这位神秘旅行者的长相。

　　「无论何时何地，这份奇迹延伸向梦想的彼端。至今依旧......引领着......」

　　唱到最后几个字，银河就哽咽的再也唱不下去了，低下头伏在墙上无声啜泣。

　　胜利决定帮他一把。

　　「无法隐藏泪水的日子里......也并非孤独一人，大家都在。」

　　曲调因为许久不曾歌唱而有些飘忽，但终归还是引起了银河的注意。少年在一瞬间浑身僵硬，接着缓缓转身。

　　眼睛对上眼睛。

　　「度过相同季节的我们，都以相同的光芒为目标。」

　　「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歌？」银河冲上前抓住胜利的肩膀。 「这明明是......」

　　胜利没有回答银河的问题，他只是继续把这首歌最后的结尾唱完。而几乎是立刻就意会到胜利的用意，银河没有再开口说话。

　　「无论时光如何改变，不变的就在这里。在快要迷失的时候，一定会回想起来的。」

　　「抓不住也好，传递不到也罢，还是想比昨天更加接近。」

　　「继续向前直至梦想实现......那天的光芒，如今依然在背后支持你。」

　　银河低着头，抓着胜利肩膀的手力道不断加重。

　　「银河，哭也没关系。」胜利扳开他的手，接着轻轻抱住他。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是......」他想到泰罗先前透露给他的讯息。 「但是你不用一个人背负全部。这里有大家，有我。」

　　银河一怔，便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到头来我还是......还是......」

　　之后的字句因为搭档的哭声模糊的无法辨识，但胜利也没有去追问的心思。任由银河抱着哭的同时，他脑海里只是不断思考着一个问题──仅仅只是这样就引起这么大的反应，银河究竟在这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

　　「银奈哥哥睡了吗？」奈克斯特敲了敲银奈的房门。没人回应，看来应该是睡着了。 「蓝奈哥哥呢？」

　　「还睡不着。」蓝奈打开房门。 「我......抱歉，奈克斯特，我应该早点让你知道的。」

　　「不用道歉，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奈克斯特把手里的数据板递给蓝奈。 「时间不够了，哥。」

　　蓝奈勉强笑了笑。 「......但偏偏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啊。」

　　两人站在门前，沉默了许久也都完全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忽然，奈克斯特察觉了什么不对劲，用力打开银奈的房门。 「银奈哥哥......不在里面？」

　　「不是吧......跑去哪了？」蓝奈震惊的看着空空如也──等等，空空如也的床？ 「难道是抱着枕头被子去找，呃，扎基？」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或许吧......？」奈克斯特瞥了一眼蓝奈，朝着扎基的房间迈出几步。 「哥你不想看看吗？」

　　我怕这时候去敲门会被扎基轰死啊──但作为科研人员怎么能放弃自己的好奇心呢？ ！

　　于是兄弟俩就非常不怕死的跑去敲了扎基的房门。

　　意料之外的毫无动静。

　　两人对看一眼，奈克斯特轻轻转动门把，门无声的打开了一些，餐厅小灯的光芒漏进了昏暗的房间里。

　　银奈缩成小小的一团蜷在床角，扎基背靠着枕头双手抱胸、垂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腿上还放着一块数据板。蓝奈不自觉把门又推开了一些，漏进去的光就洒在黑暗破坏神脸上把他给吵醒了。

　　「......你们来的好，把这家伙拎出去──」扎基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眯起眼看向门口，正要下达逐客令就被奈克斯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我拒绝。」小家伙抱紧了手里的大枕头，自顾自地爬上床，缩在扎基身边就不打算再动了。 「今天我想睡这里。」

　　「这又是什么占卜的奇怪结果？」「占卜师也是需要休息的。」「那我也不客气地挤上来啦。」

　　「你们今天一个个是在闹什么？」扎基没好气的把蓝奈一个指头戳到地上去，接着把奈克斯特的脸捏的变形。 「诺亚，难道你也抽风？」

　　「『......』」

　　看着两人一反常态没做什么反抗，扎基大概也猜的到出了什么事情──看来红奈多半是没有撑过来吧。 「我实在不懂你们之间的差异，奈克瑟斯。同样都是诺亚的一部份，还在玩幼稚的扮家家酒？」

　　「没有记忆，我们就不会是诺亚。」蓝奈重新爬回床上，顺道把奈克斯特圈进怀里。 「有了记忆，我们就更加确定我们并不是诺亚。」

　　「哼，随便你们吧。」扎基以堪称粗暴的动作把蓝奈连带着奈克斯特往床上又拉过来一些。 「那家伙总不可能什么也不剩下吧。」

　　奈克斯特随即挣开了蓝奈的怀抱，咚咚咚跑出房间又咚咚咚跑了回来，手里抱着散发微光的透明容器。

　　「......呵。」

　　没想到顺应着这声冷笑，艳红羽毛上的微光竟然闪了闪。

　　「喔？」黑暗破坏神此刻看起来就像个得到惊喜礼物的小孩子。 「居然还有反应？」

　　「是诺亚吧，我们对他说话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奈克斯特把透明容器稳稳地放到桌上。 「如果是红奈哥哥就太偏心了，所以肯定是诺亚。」

　　「不不不红奈一定也有份的，不然羽毛的颜色就会是白色。」蓝奈坚定的摇摇头。

　　然后被黑暗破坏神一人一手按进枕头里强制消音了。 「闭嘴，睡觉。」

　　不知为何心情大好的扎基以及光明化身的奈克瑟斯与奈克斯特，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很平静很安稳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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