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历史

　　方妍看着关修武制造出的一地狼藉，连连摇头。

　　玛瑙蹲在地上收拾，方妍上前想帮忙，玛瑙吓了一跳。

　　“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奴婢来就可以了。”

　　这么乱，她一个人收拾到什么时候去。

　　“能再叫两个人来吗？”方妍问。

　　她记得，原主到哪好像都有很多人伺候，就算一等大丫鬟被罚走了，总有二等丫鬟吧，再不济，还有粗使婆子，这会儿人都去哪了？

　　玛瑙脸色黯然：“夫人，碧玺姐她们是一等丫鬟，却被将军罚去了马房，谁现在还敢靠近咱们雪兰院啊，都怕招祸。”

　　原来是这样，墙倒众人推是吧。方妍不问了，不顾玛瑙的阻拦，硬是和她一起把屋子收拾干净。

　　碎掉的东西都扔出去后，方妍把嫁妆箱子重新锁上，和玛瑙抬去后罩房放起来。

　　原主的嫁妆看着多，其实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布料不是大红就是大紫，花色老气，做被褥都嫌丑。首饰也是，瞧着金光闪闪的，一摸上去，金粉簌簌往下掉，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原主让后母养歪了，还以为这些是好东西。往常出去做客，她美滋滋地穿戴着。后母逢人便说是她自己喜欢，原主就跟着附和。实际上，人家背地里人家都笑话她土，笑话她傻。

　　收拾完东西，玛瑙看着空荡的屋子，神色沮丧，方妍却很满意。

　　她和原主不同，她不喜欢花里胡哨。她喜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简简单单。

　　只是收拾了下屋子，方妍就觉得累得很。

　　哎，原主美则美矣，体质太差，幸好没有裹小脚，不然方妍真是想再死一回算了。

　　不过娇弱无力也是时下大家闺秀们的通病，甚至以此为傲。方妍就不明白了，健健康康，活活泼泼不好嘛。要是穿越有得选，她想去唐朝，肉乎乎的多敦实多可爱啊。

　　晚饭的时候，大厨房就送了碗白粥并两碟咸菜来。

　　玛瑙看了，沮丧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大厨房也太欺负人了，这伙食连下人都不如。

　　大厨房里管事是柳嫂子，跟大管家一样，她也不喜欢将军夫人。因为夫人一嫁进来，就嫌大厨房做饭难吃，单弄了个小厨房，让柳嫂子很没有面子。而有了小厨房之后，夫人又要求新鲜的菜肉和底下庄子送上来的孝敬，通通送去小厨房，柳嫂子一点油水也看不见，更加厌恶方氏。

　　后来将军回来，下令关了小厨房，柳嫂子高兴极了。尤其在得知将军讨厌方氏，方氏气病了之后，柳嫂子的心思就更活泛了，明目张胆地克扣雪兰院的伙食。

　　先头为了这事，方氏的陪嫁大丫鬟碧玺跟柳嫂子大吵一架，威胁要去跟将军告状。柳嫂子才收敛了两天，结果中午得知碧玺被罚去马房，柳嫂子做梦都要笑醒了，晚上的饭菜当然差的不行。

　　玛瑙心里难受，可没胆子像碧玺她们一样，跟柳嫂子吵架去。四个陪嫁丫鬟，碧玺、翡翠和琥珀都是急性子，一个比一个掐尖要强，唯独玛瑙性子软，胆小老实。其他三人也是看在她好欺负的份上，容下了她。

　　不过老实有时候也是缺点，比如像现在，玛瑙虽然一肚子怨气，却不敢出头，而方妍已经没精力再计较，草草地吃了两口，早早歇下。

　　方妍睡着了，玛瑙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着碧玺她们。

　　碧玺她们在马房肯定受了大罪了，以后还能回来吗？就算能回来又怎么样呢？雪兰院比马房安全不到哪里去啊。

　　将军越来越可怕，而且对夫人越来越不好，以前骂人，现在砸东西，以后会不会打人？杀人？可是能怎么办呢，尚书府已经不管她们了，夫人得不到将军的宠爱，连洞房都没进，更没有孩子傍身，玛瑙蒙在被子里，悄悄地哭了。

　　第二日，辰时一过，方妍就起来了。

　　玛瑙赶紧起床，打水伺候方妍梳洗。

　　方妍见她两眼红肿，便问她怎么了，玛瑙战战兢兢地说了自己的担忧。

　　刚说完，玛瑙就后悔了。不好，以夫人的暴脾气，要是看不见希望了，只怕要跟将军闹个你死我活。

　　于是她连忙说道：“夫人，我只是瞎担心，您别往心里去。说不准，说不准过两天将军的脾气突然好了，不恨你了，咱们就有好日过了。”

　　方妍沉默了一会儿，见玛瑙六神无主，吓得可怜，轻声对她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将军只是因为生病，所以爱发脾气，等我把他的病治好了，他就不会这样了。到时候我再找准机会，把碧玺、翡翠和琥珀她们三人要回来。”

　　听方妍这么说，玛瑙稍稍放下心来，可是心里又升起了疑惑。

　　“夫人您会治病？”

　　玛瑙虽然不是尚书府的家生子，但是也是打小伺候方妍的，知道方妍不会医术。

　　“我不会治别的病，但是会治将军的病。”方妍胸有成竹地说：“因为将军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玛瑙听得云里雾里，方妍也没多解释。玛瑙老实，叫她别问了，她也就老老实实不问了。

　　方妍让玛瑙给自己梳了个最简单的垂云髻，用白玉笄绾住，其余首饰一概不戴，不施脂粉，只略画了眉，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然后她挑了件月白色水草纹软缎襦裙，虽然还是花哨了些，但已经是原主所有衣裳里最素净的一件了。

　　铜镜模糊，方妍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只能问玛瑙自己看起来如何。

　　玛瑙欲言又止，方妍鼓励她大胆发言。

　　“夫人跟以前不一样。”玛瑙嘴笨，想了又想：“现在看起来特别温柔。”

　　温柔就对了！

　　方妍是精神科大夫，精神科大夫除了具备临床医学的相关技能外，还具备心理咨询师的执业资格。

　　心理咨询师的着装，通常要求温柔可亲、端庄大方，打造专业感和可信任感。

　　并且，方妍觉得关修武是有着保家卫国理想的大将军，性格脾气又是刚烈那一挂的，对于柔弱的事物应该有保护欲，所以她不能像原主那样艳丽张扬，而是应该把自己的气质打造成温良谦恭，柔美娇弱，以便攻破关修武的心理防线。

　　梳洗打扮好之后，看看刻漏，已经辰时末巳时初了（相当于早上九点），可大厨房连早饭都没送来。

　　方妍想起昨晚的白粥和咸菜，好家伙，今儿连白粥和咸菜都没有了，关修武是想饿死她还是怎么着？

　　但是转眼一想，方妍觉得堂堂的大将军不至于卑鄙到这种程度。否则他一养好伤，不会把原主留下，而是会把原主休掉，让原主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如果不是关修武的意思，那么就是下人自作主张。而大厨房的柳嫂子为人刻薄，与原主矛盾深远，克扣早饭的事，十有八九是她的主意。

　　方妍叹气，破鼓众人捶，人人都想踩她一脚，这感觉真是糟糕。

　　不过不要紧，她脸皮厚啊，方妍让玛瑙直接去大厨房盛早饭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的丫鬟动手，也算。

　　玛瑙呆呆地指指自己：“我去？”她嘴皮子笨胆子小，以前夫人从来不派她去大厨房，保不准大厨房的人都不认识她。

　　“要得到就要，要不到就拿。拿得到就拿，拿不到就撤。”

　　方妍传授玛瑙方法，玛瑙皱着一张脸，点点头。

　　嗯，为了夫人的早饭，她一定会努力的！

　　给自己打足气后，玛瑙就踏上了大厨房要早饭之旅。

　　方妍翘首以盼，半柱香以后，玛瑙回来了。

　　她两手空空，面有泪痕。一点也不像凯旋而归的样子，分明是战败了。

　　一看到倚门等她的方妍，玛瑙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哽咽着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玛瑙去大厨房的时候，看见柳嫂子坐在桌子旁，桌上又是鸡又是鸭又是鱼，好不丰盛。柳嫂子一个人坐在凳子上，边吃边骂干活的诸人是懒骨头云云。

　　玛瑙战战兢兢进去，表明自己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要雪兰院的早饭。柳嫂子听了，不但不给，还骂骂咧咧说夫人的坏话。玛瑙吃力地争辩了几句，被柳嫂子抄起笤帚赶出了大厨房。

　　“呜呜呜，夫人，奴婢太没用，什么也没拿回来。呜呜呜，奴婢对不起您。”

　　方妍能怎么办呢，她也很无奈啊，身边唯一能用的丫鬟，是个妥妥的战五渣。罢了，战斗力差点就差点，人老实听话就行。

　　“没事，你别哭，少吃一顿也不要紧。”

　　“可是夫人您身子刚好点，经不得饿，再饿坏了怎么办？”玛瑙担忧地问。

　　方妍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正思索间，忽然一个粗手粗脚的婆子，提着食盒来送饭了。

　　还是白粥和咸菜来。

　　“夫人，柳嫂子说了，怕您饿死，给您送饭了。还有时候不早了，早饭和午饭就并在一起送来了，您吃吧。”

　　白粥带着一股糊味，稀得能照见人影，而且很像是昨晚剩下的。咸菜上头一层绿毛，明显是发霉了。

　　方妍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柳嫂子这是给她好看呢。

　　她看着桌上冷冰冰的白粥和长了绿毛的咸菜，让玛瑙请将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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