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她重生了

　　晴雯怒气冲冲的走到二门，觉得这赖尚荣简直莫名其妙，自己从前好歹也算帮过他，怎的不记恩反记仇呢？

　　想到他说的话，心中一凛，暗暗打定主意往后一定小心行事。

　　等气消了才想起给吴贵要差事的事，只得又折回来。

　　快步走到贾府西北角一处极偏僻的地方，若不是亲眼见，实在是不能相信繁华热闹的荣国府还有这等地方。

　　晴雯在那散发着异味的荒凉小院外看了一眼，便往管事媳妇那里去了。

　　管事的对这个得主子看重的大丫鬟很是客气，一听她说明来意，当即答应，还有些迟疑的道：“凭姑娘的面子，求了二奶奶寻个轻松差事也是容易的，姑娘怎的······”

　　晴雯笑道：“不瞒嫂子，我表哥腿脚不好，不大愿见人，这里偏僻，虽说味儿有些不好，可不用到处走动，正适合他的情况，我瞧着还行。况且我只是个丫头，侥幸得主子看重，哪里还能恃宠生娇呢。”

　　那媳妇忙点头称是。

　　晴雯又和她说了几句话，管事媳妇便爽快道：“姑娘放心，这点子小事我便先做主应下了，等晚间回了二奶奶或平姑娘就成了，姑娘的表哥，也是知根知底的，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两人便约好了明天把人带过来，晴雯再三谢过管事媳妇才离开。

　　***

　　先回自己房里把银子锁起来，又换了身衣裳出来。

　　今日阳光很好，晴雯出门前把给宝玉新做的一套睡衣洗了晾着，这会子已经干了。

　　午后的太阳懒懒的，光线没有了温度，晴雯把衣裳收起来，抱着走进碧纱橱。

　　屋子里静悄悄的，宝玉不在，只有媚人守着针线筐埋头苦绣，见晴雯进来放线针线站起来：“姐姐回来了！”

　　晴雯笑着点点头，走到隔断处往里间看了看，林妹妹也不在。

　　回来把睡衣叠好放在宝玉床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们呢？”

　　媚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闻言道：“史大姑娘来了，二爷和林姑娘都去了老太太屋里，袭人姐姐因着从前服侍过史大姑娘，便也跟着去了。”

　　晴雯听她背书一样，擦了擦手笑道：“你的帕子绣的如何了？来，我瞧瞧。”

　　两人搬了凳子坐在门边的太阳光里，头碰头看那绣着芙蕖的帕子。

　　忽然光线暗了下来，抬头看，是李嬷嬷站在门前。

　　晴雯和媚人忙站起来：“李奶奶来了。”

　　李嬷嬷往里看了看，不满道：“主子一不在家就都跑没影了，从前我在这里时也是这般？如此散漫，将来岂不是连伺候主子都懈怠了。”

　　晴雯和媚人相视一眼，忙一人一边把她请进屋：“李奶奶说的是，就要您老人家常过来才能震慑那起子淘气鬼呢。”

　　说着使了个眼神，媚人忙去倒了杯茶来：“李奶奶喝茶。”

　　李嬷嬷受用的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朝晴雯道：“我瞧着你从前也是爽利泼辣的性子，很能镇得住那些小丫头子，怎的如今也学得闷不吭声，她们躲懒，你就该教训才是，你不要以为她们疏忽了宝玉，就没有你的事，你看到时候老太太太太会不会第一个不饶你！”

　　晴雯面露惭愧：“李奶奶教训的是，晴雯受教了。”

　　李嬷嬷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便放过了她，又道：“袭人呢？你们两个都是老太太屋里过来的，地位与别个不同，自该担负起大丫头的责任，管好这些人。从前看着她虽有些痴处，却还算老实，怎么也学会躲懒了。”

　　晴雯道：“这个您老人家可就冤枉她了，她从前服侍过的史大姑娘来了，两人感情素来好，这么长时间不见，难免牵挂，她便也过去了。”

　　李嬷嬷哼道：“凭从前如何，这会子既跟了新主子，便不能念着旧主。亏得当初老太太因着她跟谁就心里眼里只有谁的痴处，才把她给了宝玉的，不然凭她的容貌才能，哪里得了这个好差事。这会子看，倒是小瞧了她。”

　　晴雯心里暗暗赞同，面上却不显，只老实低头听着。

　　李嬷嬷原先是宝玉房里管事的，因着年岁渐大，老太太体谅，准她不必时时跟着，李嬷嬷也乐得清闲，只在家里带孙子，过个十天半月的才进来看看。

　　她不常在这里，宝玉又渐大了，也不乐意总被她管着，自然人望渐渐不如从前，院子里新来的小丫头便不太把她放在眼里，只唯晴雯等大丫头是从，李嬷嬷免不得有些失意，每每过来都要指手画脚，逮着大丫头训一回子话，耍够了威风才罢。

　　晴雯是见识过她前世给袭人难堪的，自己也亲身感受过了这些婆子的潜在能量，自然不敢怠慢，见了她很是尊敬，也时不时孝敬一二。

　　见只有两个素日对她恭恭敬敬的丫头在，李嬷嬷只略略说教了几句就站起来：“行了，我走了。屋子里没人，你们两个可要仔细着些，把屋子看好了。”

　　说着要走，经过桌边时一瞥，看见上头用五彩牡丹缠丝碟扣着的同色海碗：“这里头是什么？”

　　媚人道：“是豆腐皮包子，二爷给······”

　　晴雯心里一跳，接过话头：“李奶奶尝一个？”

　　李嬷嬷伸手掀开，看见碗里放着六个白嫩嫩的小包子，褶上系着碧绿菜叶，看起来可口的很。

　　“今儿史大姑娘来，老太太肯定留饭，宝玉回来未必吃了，白搁着也是浪费了，不若我拿回去给我那小孙子解解馋。”

　　晴雯见媚人想说话，忙笑道：“李奶奶说的是，只是这套碗碟是二爷心爱之物，等我另寻一个给您老装回去。”

　　说着找出一个白瓷碗，把那包子尽数装进碗里捧给李奶奶：“给您。”

　　李嬷嬷满意的点点头，端着包子走了。

　　媚人扁着嘴道：“那是二爷特地给姐姐留的。二爷说上次见姐姐喜欢吃，今儿中饭又有，便整盘留下了，连二爷都一个没动呢。”

　　晴雯笑笑：“二爷的心意我领了，你就权当我吃了，可别告诉二爷，不然少不得又是一场气。”

　　媚人点点头，她以前老觉得自己孤孤零零一个人，不敢对人交心，便只守好自己本分，除了平和开朗，从不表露别的情绪。

　　晴雯姐姐虽然待人不算很亲热，却给她一种奇怪的安全感，她很喜欢跟在她身后，虽然原本是为了学刺绣，却不知不觉间也打开了心扉，也会为她吃不到二爷特意留的包子小小的不平。

　　晴雯指点了媚人几句，便指使她去泡茶。

　　小丫头乖乖的端了杯茉莉红茶过来：“姐姐尝尝这个，吴娘子说红茶养身······”

　　晴雯接过茶，还未沾唇，忽然林姑娘匆匆而来，面色苍白如纸。二人忙迎上去，可林姑娘像没看见一样，一阵风似的飘过去。

　　晴雯拦住紧跟而来的紫鹃：“林姑娘这是怎么了？”

　　紫鹃面带担忧，往里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姑苏那边来人了，姑老爷病重，要接林姑娘回去侍疾，老太太不放心，派了琏二爷护送姑娘回去，一会儿便要启程呢。”说完就快步走到里间，帮着黛玉收拾行礼。

　　晴雯愣了片刻，也跟过去帮忙。

　　这里正忙乱，宝玉也跑了回来，一进门就喊：“林妹妹！林妹妹你莫急，这会子已近傍晚，不若等明儿一早再走，也让她们好好准备，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不然你身子弱，万一路上······”

　　黛玉手下不停，根本没有心思听他说了什么。

　　晴雯忙迎上去拦着：“二爷，林姑娘正着急呢，咱们别添乱。我知道你担心林姑娘路上辛苦，所幸府里一应行路所用皆齐全，老太太太太定会安排好，不会让林姑娘受苦。”

　　说着把人按到椅子上坐下：“况且，林姑娘和姑老爷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深厚，便是今晚不走，也定是辗转难眠，不若快些上路，也好早一日到家。”

　　黛玉草草收拾好，领着紫鹃雪雁走出来，闻言泪盈余睫，握着晴雯的手：“姐姐所说正是我心中之意，我是一刻也不能等的，只恨不得现下立时到了家里，什么也顾不得了。”

　　晴雯紧紧回握住她冰凉的手，像是借此能传递一二力量过去：“姑娘切莫多想，倘或忧思过重伤了身子，姑老爷见了更难免担心，反倒于病情不利。”

　　黛玉心内感动，奈何时间紧急，话也来不及多说，同宝玉辞过行，便匆匆领着人走了。

　　***

　　自林姑娘南下，宝玉镇日闷闷不乐，见了宝姑娘和史大姑娘也淡淡的，幸好她二人也不在意，常过来寻他。

　　史大姑娘一来，袭人便常与她们混在一处，渐渐也得了宝姑娘青眼，对她格外亲切一些。

　　宝姑娘向来会做人，几人说话玩笑，也常拉上晴雯。

　　晴雯却不很愿意与她们牵扯，自前世她便喜欢林姑娘多些。对宝姑娘和和史大姑娘也说不上什么，大概就是气场不和罢，因此常常借口躲开。

　　独处多了，便常想起上一世的事，尤其死前的情景每每在眼前重现。

　　那时她回家后无人照料，哥嫂动辄指桑骂槐，歹话连连，更别提延医问药了，加之又气又羞，心情不畅，病的越发严重，每每喘不上气来。她性子要强，即便再艰难，从来也没想过就这样去死。

　　可是，那日在宝玉来看过她以后，花袭人竟打发了平素与她不睦的宋妈妈来探望，这婆子极刻薄爱贪小便宜，且无辜打骂小丫头，晴雯身为怡红院大丫鬟，眼里又是容不得沙子的，常常敲打她，宋妈妈早就怀恨在心。

　　这回逮着这么个好机会，怎么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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