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夫君何用

　　看到野猪掉进了坑里，顾好与顾家亮登时大喜。顾家亮就道：“二姐，要不我下去，看看能不能用石头把山猪砸死？”
　　闻言顾好忙制止：“等会，待野猪没力气再说。”
　　这话还没说完，却见大野猪哼哼哧哧，一阵扒拉，竟又从坑中爬了出来。
　　两人不由得都露出了可惜之色。顾家亮到底不死心，见野猪到了树下，就将手里拿着的野兔挂到旁边树枝上，将柴刀看准其中一只小野猪扔了过去。顾好不及喝止，但见柴刀准头不差，倒是正扔中小野猪。
　　小野猪凄厉嚎叫起来，往旁边窜开，却只伤了一点皮，血都没见渗出多少。
　　这却激怒了大野猪，发了性子往顾家亮和顾好所在的树撞来。
　　顾好和顾家亮紧紧抓着树干，生怕被晃下去，树叶木屑落了一身。
　　大野猪撞了一下仍不干休，又气势汹汹连着撞了几下，几乎把树撞断，但这棵树还算大，到底撑住了，只顾好和顾家亮吓得不轻。
　　这时大野猪又猛地撞了一下，树仍没断，顾好和顾家亮也抓住了树干没被晃下去，反倒顾家亮挂在树枝上的野兔掉了下去，落到地上，被大野猪踩了几脚。
　　顾家亮看得心痛，却再不敢乱来，只紧紧抓着树干免得掉下去。
　　大野猪又撞了两下，见奈何不到树上的顾家亮和顾好，带着几只小野猪在树下晃了几圈，又发泄似地将旁边的草坡拱得乱七八糟，这才带着小野猪离开。
　　待野猪走得没了影，顾好才稍微放松下来，也没有力气教训顾家亮了。
　　顾家亮心大，见野猪走了，惦记着底下被踩的野兔和失落的柴刀，讨好地对顾好道：“二姐，山猪走了，我们下去？”
　　顾好斜睨了顾家亮一眼，摆了摆手。
　　顾家亮就哧溜爬下树，先捡起了野兔，见被踩得有点血肉模糊，十分心痛又后悔，又忙去把柴刀找到。
　　这时顾好也小心从树上下来了。
　　顾家亮心有不足，道：“二姐，这附近还有野兔吗？不如再找找？”
　　顾好却道：“这里都被野猪拱过了，就算有野兔也被吓跑了。再说这里已近深山，刚才那野猪虽然走了，但也不能保证就不会去而复返，或者有别的野猪什么的过来，还是赶紧回家去的好。”
　　话是这么说，但顾好看着方才大野猪掉进的坑，似乎是个老旧的陷阱，心中一动，叫顾家亮看着周围一些，她自己则将这陷阱清了清，又挖出不少泥，削尖棍子埋到陷阱里，复又在坑底弄上套索，然后在上边放上树枝草皮荒草，重新布置成了陷阱。
　　顾家亮突然看见顾好衣服上有一条虫子在爬，刚想出声，突然想起自家二姐似乎很怕虫子，当下悄悄伸手把虫子拿下来扔掉了。
　　顾好有所察觉，转头问：“怎么了？”
　　顾家亮忙道：“沾了一片叶子，我已经弄走了。”说着岔开了话题道：“二姐，这样能抓到山猪吗？”
　　顾好道：“我也不知道。”又道：“你别总盯着我这里啊，看着点周围。”
　　说着顾好又在边上几棵树的显眼处弄了标志，免得有人误踩陷阱，刚遮掩妥当，两人却听到了顾芳和顾兰的呼喊。
　　顾家亮忙大声应和：“大姐，三姐，我和二姐在这儿！”
　　很快，顾芳和顾兰就找了过来，见到顾好和顾家亮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又往被野猪拱过的草坡看了看：“遇到了山猪？”
　　两人却是见顾好和顾家亮迟迟没折返，又听到了刚才小野猪的凄嚎，忙赶了过来。
　　顾好见瞒不过，避重就轻地说了，略过了顾家亮扔柴刀激怒野猪的事情。
　　顾芳听得两人真遇上了野猪，又拉过顾好和顾家亮仔细检查了一番，见真没有受伤，放下心来，少不得又将两人数落了一番。
　　而顾家亮见自家二姐帮他遮掩，下定决心以后要听二姐的话，不擅自行动，又献宝似地将野兔拿过来：“二姐和我还抓到了只野兔，可惜刚才……爬上树时忘拿，被山猪踩了几下。不过清理一下还是能吃的。”
　　顾芳就将野兔接了过来：“当然能吃！不过被踩了几下，有什么打紧，这还是不少肉呢！”
　　因担心还有什么危险，顾芳催促几人赶紧回去。
　　回到家里，顾芳就将刚割回来的冬叶、箬叶洗了，和顾好买回来的马兰草一起放到锅里煮。
　　就顾好所知，三水县这边包肉粽都是用冬叶，和顾好没穿来之前家中一样，灰水粽、凉粽则是用箬叶。因冬叶比较宽大，这边的肉粽都比较大只，而灰水粽就小得多。
　　至于更往北一点的地方，好像所有粽子都是用箬叶竹叶包的。
　　这冬叶学名茄柊叶，只生长在岭南少数地区，长得有点像芭蕉叶。顾好还没穿来之前，岭南以北不认识茄柊叶的人，很多人见到这冬叶都以为这是芭蕉叶，但这冬叶其实并非芭蕉叶，有着芭蕉叶没有的清香，顾好就很喜欢这与竹叶有点类似的香气。
　　待冬叶箬叶煮开，顾芳揭开锅盖，一阵清香随着水汽弥漫开来。
　　顾芳将冬叶、箬叶和马兰草从锅里拿出来放到冷水里，让顾兰一张张清洗干净，自己则先回家去了。
　　这时顾兰已经与顾家亮剥了一些板栗，用开水烫过，去了外边难剥的一层褐色的衣，掰成两半，用来包粽子。
　　顾好检查了一下腌好的肉和排骨、煮开的绿豆，将泡好的糯米捞出来拌上酱油、盐和酒，而后去将田螺石螺换了水，将竹帘上的鱼肉翻了个面，开始做午饭。
　　因昨日顾好从镇上带回的食材不少，昨晚并没有煮完，顾好弄了点瘦肉煮了粥，好给小外甥和陈子瑜吃，这时顾家明却回来了，见顾好正说怎么处理野兔的事情，他一声不吭将野兔接过，没多久，就将剥了皮洗净的野兔和皮子都拿了回来。
　　顾好就问：“你弄的？”
　　顾家明点头。
　　当下顾好一边接过兔肉，一边道：“那你会硝皮子吗？这皮子品相虽差了点，处理一下，还可以镶到鞋子里，冬天穿了暖和。”
　　顾家明却摇头，道：“可以问问陈三哥。”
　　他口中的陈三哥就是陈明义。
　　顾好点点头，不再言语，见顾家亮拉着顾家明不知说什么去了，就拿了兔肉进厨房。
　　这野兔被野猪踩了两脚，这会被顾家明清理过，倒还能看。顾好拿刀将兔肉剁成小块，放到淡盐水里浸泡去腥。
　　趁着这个空当，顾好从家里找出两个大坛子，洗干净了放到日头底下晾干，用来泡酸笋。
　　待兔肉浸泡了两刻钟，顾好起锅将兔肉焯水，又烧油，放糖炒糖色，放油把姜葱蒜爆香，而后放入兔肉爆炒，加水，弄个红烧兔肉。
　　一时肉香四溢，顾家亮又跑进厨房来看，不多时，顾兰也走了进来，帮着烧火。
　　顾好见顾家亮在边上晃来晃去，不时闻着锅里散出来的香气，眼巴巴看着锅里，心中一动道：“元宝，不如我教你煮菜？”
　　顾家亮道：“煮饭不是女人的活计吗？我一个男子汉才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好敲了一下脑袋：“怎么煮饭就成女人的活计了？多少厨子不都是男的？以后我和三姐都不煮饭了，看你吃什么！”
　　顾家亮被敲了一下，也不恼，反而讨好地向顾好道：“二姐说的是，是我说错了话。”
　　随即想着好像当大厨也不错，像自家二姐这样，不仅天天都有肉吃，还能挣那么多钱，又道：“二姐真要教我，我肯定能学会！”
　　这时顾好却不应得那么爽快了：“且看你的表现。”
　　顾家亮反而急了：“二姐，我表现得那么好！”
　　顾好就道：“那下午你先学着包粽子吧。”
　　顾家亮闻言嘀咕道：“包粽子有什么好学……”话没说完，他觑到顾好的神色，忙又改口信誓旦旦道：“我一定好好学！”
　　顾好不置可否，瞥了一眼外头，想到顾家明一天天不见人影，她也没问是干什么去了，只道：“这两日忙乱了些，过几日我到镇上去问问，送你和石头去念书。”
　　顾家亮一听大惊失色：“二姐，我随你学煮菜，怎么有空去念书！待我学会了煮菜再去吧！”
　　但顾好不为所动：“与我学厨艺，不识字可不行。”
　　顾家亮想说顾好不识字不也一样学会了厨艺，却没那个胆子，只想着之后找顾家明商议，怎么逃过此事去。
　　边上顾兰听得顾好要送顾家亮和顾家明去镇上念书，心中有些不平，深恨自己不是男儿，连嫁人都不能自主，也没法自己出人头地。
　　到顾好将红烧兔肉从锅里盛出装盘，顾家亮立刻将念书的事情丢了开去，只眼巴巴看着那因炒了糖色，浓油赤酱的兔肉。
　　这回顾好只给两人各夹了一块就将顾家亮打发出了厨房，打定主意以后不能再惯着两人，还是得等菜上桌了才能吃。
　　顾家亮却涎着脸道：“还有大哥的呢！”
　　顾好斜了他一眼，却还是给他多夹了一块，顾家亮如获至宝，捧着碗一溜烟出了厨房。
　　之后顾好又炒了蒜香茄子、炒菘菜。菜炒好，饭也好了，就让顾兰、顾家亮分别给梁家和陈家送去。
　　这日陈明义的幼弟下定，陈明义上山抓了不少野兔和山鸡，给梁大保也送了一只野兔一只山雉鸡。梁大保见顾兰又送粥和红烧兔肉过来，就把那只处理好的野兔装好给顾兰，顾兰推辞，还是梁赵氏坚持，顾兰这才收下。
　　待顾兰离开回顾家去，梁赵氏就道：“亲戚间走动，就得有来有往才是正理。而且这野兔给他三姨拿回去，指不定等他二姨煮好了，又会送来，说到底还是我家偏得了他二姨的好东西。”说着又道：“他二姨的手艺是真好！”
　　边上顾芳听到婆婆赞自家妹妹，心底欢喜。
　　这几日她在娘家才真正是挺直了腰杆，对顾好改了性子非常欣慰，但面上却仍道：“以前我照看娘家，母亲从未说过我什么，如今他二姨也就送了点吃的过来，又值当什么，又是亲戚，母亲怎就说起偏得的话来了，就是再送多一些来，也是应该的！”
　　闻言梁赵氏还想说什么，梁大保闻着红烧兔肉的香气，却已经按捺不住了，又见虎头也眼巴巴看着那肉粥了，就道：“有来有往总是好的，野兔也给他三姨拿回去了，不如先吃饭？”
　　而梁赵氏一向心疼孙儿，转头见虎头眼巴巴看着自己，当下道：“嗯，吃饭。”
　　当下虎头就拿起汤匙自己吃起粥来。梁大保就将装红烧兔肉的瓦罐的盖子揭开，一阵浓郁的肉香散开，几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
　　这兔肉烧得浓油赤酱、红亮明艳，色香俱全，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梁大保给梁赵氏和顾芳各夹了一块，见虎头也眼巴巴地看着，又给虎头也夹了一块兔腿肉，这才自己夹了一块吃，才入口就觉鲜香味醇，质嫩滑软，瘦而不柴、肥而不腻，真是让人吃了还想吃。
　　就着兔肉吃了一碗酒，梁大保又给梁赵氏、顾芳和虎头各夹了两块肉，自己也夹了一块，心下想着这野兔就该给虎头他二姨送去，吃过顾家送来的，自家煮的就像是浪费好东西。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对于顾芳和梁赵氏的厨艺，他也是不嫌弃的。
　　他担心虎头吃了兔肉不吃粥了，毕竟兔肉甘美丰腴，相比之下，粥许是会有些寡淡，当下抬头看去，却见虎头吃着兔肉却也没忘记瓦罐里的粥，吃得十分香甜。原来顾好这粥也煮得爽口油润，细腻香浓，比之兔肉的醇厚酥烂又是另一番滋味。
　　待顾兰拿着野兔肉回到家，顾家亮早已从陈家回来了，也拿回来一小袋子新采还没有晒干的秋菌，却是陈子珊昨日到山上捡柴时得的。
　　而顾家亮看到野兔只高兴了一会，就一叠声催刚回到的顾兰赶紧洗手吃饭。
　　他方才吃了一块红烧兔肉，就后悔把另一块给顾家明了。
　　比起鱼，二姐煮的肉果然更好吃！
　　到送去给陈家时，他更是费了好大的劲忍住了没偷吃。
　　因此这会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
　　一只野兔本就没有多少肉，还被野猪踩了两脚，又给陈家梁家送去一些，余下就一大碗。
　　倘若是顾芳在这，少不得还要分两餐乃至两天，顾好却将一大碗兔肉都端上桌。
　　刚端上桌，顾家亮就不由自主地咽口水。等顾好先夹了一筷子菘菜，他和顾兰的筷子就伸向了那油光红亮的兔肉。只有顾家明还端得住，先夹了一筷子烧得软烂的蒜蓉茄子，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到后边，不仅红烧兔肉，就是蒜蓉茄子和炒菘菜都吃的干干净净，就连汤汁都被顾家亮拿去拌饭了。
　　吃过饭，顾家亮心满意足，自从二姐煮饭，不仅有肉，菜里油水都多了，今天连同红烧兔肉，竟有三个菜！想着大姐夫家里又给了一只野兔，他心里更是美滋滋的，想着到时是不是偷偷留两块肉出来，给连生尝尝。
　　这野兔虽说是连生他爹也就是陈三哥给大姐夫的，但连生家煮的野兔肯定没有自家二姐煮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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