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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
宫主
江梅将那长命锁拿到手里仔细端详着,不禁啧啧惊奇道:“我原就听师傅说,她有个师叔是老宫主最爱的徒弟,是顶有天赋的弟子。”他说着神色激动了起来:“老宫主当年只收了五个徒弟,若是那个老师叔还在,最小的我们宫主,如今还当不上宫主呢!”
“听说老宫主只送过两把长命锁,一把给了那个老师叔,一把给了我们现在的宫主。说是两个男儿身体弱,用长命锁将他们锁着了——”他把脑袋凑过来,脸上带着八卦的神态:“老宫主才不像信这种鬼话的人。我师傅说啊,还不是因为那几个女弟子她们都不如两个男子有天分~”
金初玉被他一句一个“老师叔”逗得笑了出来:父亲虽然不爱打扮,但你若说他老了,他会情绪低落很久,话都不愿与你讲。直到你下次将他夸满意了,他才会原谅你呢!
“老宫主不干了,将位子传给了最小的弟子?”
“你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啊,我不是说了现在的我们宫主虽小,却比当年的其他女弟子更厉害嘛,传贤不传女的道理你一个大女儿怎么不知道呢。”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因为自家宫主是男儿而自己也觉得争了口气。
“我有听,我只是想知道老宫主为什么……”
“师父说是忧思过度去世了,我们宫主还因此大病了一场呢。”少年摇摇头,表示自己的地位还不足以服侍老宫主左右。
“你是那个师叔的外收弟子吗?”江梅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了这个不知道应该叫师姐还是师姑的人身上,暗自猜测她是带着“信物”想回师门发展的野生弟子。
“我是他的女儿。”
“那个小废物?!”
“……”
不要那么惊讶好吗,怎么身为亲生女儿还比不上什么外收弟子吗?还有为什么她被老宫主说是废物的事竟然已经众人皆知了,明明当时只有那个少年……啧!
江梅也发觉此刻眼前的少女有些许尴尬,他一双圆圆的杏眼一转,端起一杯水喝下,声音半含在嗓子里认真安慰道:“今日见你,发现你并不如传说中的那般,那般——你的身手颇好,我还以为你是想带着它回师门发展的呢。”
金初玉展颜一笑:“我就是要去师门发展啊。”
江梅:“?”
“前几月我家逢巨变——”金初玉望着少年那抽搐的面部肌肉,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缓缓讲述了自己家中发生的事故以及她在张大娘妻夫二人的帮助下,几个月来如何相处如何训练,如何从一个柔弱无用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不柔弱但仍旧很没用的人之类。
看着少年的表情从紧张变成凝重又逐渐变得愉悦而渐趋平和,金初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床上去睡觉,她的眼里多了期盼的意味:“好好养伤,待你伤好了,劳烦带上我一同去不夜宫吧。”
“你,就算我带你去了不夜宫——”他嚅嗫了片刻,眼前不知怎么闪过了她独自望着长命锁出神的样子,实在不忍说出拒绝的话,只得闷闷点头道:“路途颇远,你莫要半途受不了要我折返回来送你。”
“那岂是女子所为?”金初玉脸颊上开出一朵笑花,翻身钻进了被子里:“提前感谢江梅弟弟了。”
“谁是你弟弟!”江梅回到自己床上,对着金初玉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话说你若是拜师,是要和我一个师父吗?”
“我不是在吹牛,我师父是山上出了名的好脾气,她是很多同门师兄弟们的梦中……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知道你没睡,你呼吸都变了!”
金初玉没有答他,放缓了呼吸假装自己已经陷入了梦里,但是在他提到拜师之后,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
清冷的表情,眉眼中却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薄怒,这份怒意使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他远远地向金初玉走过来,冲金初玉伸出了温暖的手掌,金初玉泪眼婆娑地将手递给他,却被他捏得骨头生疼,甩着手的金初玉哭喊声不禁更大了。
被疼痛生生唤醒了的少女低头看着自己梦中打到了桌子腿的手,认真回忆了起来这一段究竟只是自己的梦,还是那天那个一派淡然的少年,真的对幼小的自己下了如此“毒手”?
张大娘的夫郎来给江梅包扎,拜托金初玉过去哄哄瑾瑾,金初玉红着脸连声应着出去了,手里还拿上了自己买来逗孩子的小玩意儿。
江梅噗嗤一笑:“跟个小杂役似的。”
“是阿鱼性子好,温厚。”
“我倒是看不出来。”江梅想到她昨天明显气息不稳,但是硬是装死不理自己的样子,撇撇嘴表示生气。
“她以后会是个好妻主。”男人笑着低了头,指尖灵活地在绷带间翻飞。
“您跟我说这个干嘛!”江梅耳根赤红地按在自己锁骨上那朵艳丽的梅花上,被男人接着打趣:“这守宫砂点的煞是好看。”
金初玉只听得到那少年一声接一声的大叫和男人的轻笑,不知道张夫郎说了什么惹得他这般激动,只得摇摇头担心自己去不夜宫的路上看来是少不了少年的聒噪了。
张大娘一脸笑意地在厨房里煮着汤,鲜少听到夫郎这么活泼的笑声,她一时觉得还是男子间有话可说,家里应该再添一个男娃的。
这边一片其乐融融,而世间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掌门,掌门真是绝色美人,白芷真是恨不得死在您这温柔乡里。”女人身上的动作减缓,红唇勾着一抹妖冶的笑,伸出手轻轻摩挲这身下人的脸颊,低头的瞬间眼中一片疯狂的恨意。
“你才是我的心肝,我知道不少小蹄子妄图勾引你。”男人死死盯着她幽蓝迷人的双眼,三角眼中露出嫉妒,脸颊上的肥肉气得抖动着:“他们都痴心妄想!你是我的,是我救了你,是我为你孕育孩子,是我给的你权力!你休想离开我!”
女人金黄色的长发划过男人的胸膛,她低头扫视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痕,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软了嗓音:“我想再借一下掌门令。”
“嗯——几月前,几月前你不是用过一次了?”
“不够,当然不够!”女人丹唇微起,眼睛暗了暗:那个贱人居然带那女人偷偷跑掉了,又一次,将她丢弃在了绝望里!怒瞪着眼前恶心的变态男,女人的身体因滔天恨意而颤抖起来。
随着江梅的身体逐渐恢复,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
和张大娘一家的告别比金初玉想象的要难得多,但是好在来了个总能插科打诨的江梅,直把张大娘妻夫二人逗得眼里憋着泪再也哭不出来。
小小的女孩滴溜溜的眼睛盯着要走的金初玉,有点困惑地歪着头,直到金初玉拿起包裹将她递还给张大娘后扭身离去,才听到她在家中哇哇哭了起来。
江梅看到红着眼眶怅然若失的金初玉,咬了口嘴里的糖葫芦,胡乱劝导:“到了不夜山,这样的小师弟小师妹们多了去了,你要是喜欢孩子,我让师父给你借几个来。”
“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不是自己亲手照顾了那么久的,也不是那个自己期待着的。
“你跟我说这干嘛,登徒子!”江梅在各种情绪之间跳脱的很是厉害。
“……”
金初玉算是发现了,在江梅眼里除了他的那个大众情人师父,所有的女人都对他有所图谋。
两人且行且休,路途中江梅路见不平出手五次,劫富济贫三次,教育山间毛贼两次,要拉着她和丐帮帮主拜把子一次……
看得出来他玩得很快乐,丝毫没有什么任务失败不敢回去复命的情绪。
金初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师父能惯出来这样的徒弟?
然而随着江梅的兴致逐渐消退,开始出现了磨磨蹭蹭地往前走的情况,甚至在一个小客栈住几天,而缘由只是“这院里种的樱花煞是好看”。
金初玉隐隐约约猜到:看起来这家伙是终于想到要交差的事情了。
江梅这天像往常一样心情低落地托腮望天,另一只手里握的筷子几乎要把金初玉眼前那盘鱼捣烂。
“江梅,你吃还是不吃啊?”浪费饭菜多不好,你知道鱼有多难抓吗。
“阿鱼姐,我如今是食不下咽啊。”江梅皱了皱眉头,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一丝做作的忧愁。
“说来听听?”金初玉把手中的饭放下,筷子摆好,准备正经地给他解决问题。
“马上就到不夜山了,我什么都没做成,一路上还陪你游玩了那么久,宫主面前你要帮帮我啊!”
“帮你就帮你……”你什么时候陪我游玩了,难道不是我跟着你到处跑:“不过既然你带着我找到了不夜山,我肯定会帮你在宫主面前美言几句的。”
终于,在金初玉的承诺下,江梅眉眼弯弯地带她出发了。接下来赶路的速度之快使金初玉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如果不是这个家伙故意拖延时间,他们三天前就到了。
两人行至山脚,金初玉四周环视,发现这里与十一年前几乎并无不同,记忆中的父亲就站在那个位置,眉眼温柔而忧愁地望着母亲。
草丛里突然有一团白色颤了颤,金初玉回神轻轻走过去,发现竟是一只受伤的小白猫——这猫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心无旁骛地舔着自己腿上的伤口,时不时收起爪子用肉垫试探几下捕兽夹,丝毫没有发现金初玉的存在。
金初玉将它抱起来的瞬间,小猫愣愣地盯着她沙哑地喵呜了一声,委屈巴巴地给她看自己的腿。金初玉瞬间被它引得心疼不已,忙用衣袖小心抱了它到干净的地方,翻出自己包裹里张大娘给的金疮药,将那捕兽夹轻轻掰开,快速撒了药撕片布给它绑了起来。
“这小可怜真是乖啊,叫也不叫的。”江梅这才摸了两下猫头,猫就呜呜叫了起来。
“你毛手毛脚的,小心碰到它。”金初玉将猫藏得严实了些,催促江梅接着往前走。
“你真擅长包扎,一定经常受伤吧。”少年见她仿佛又陷入了回忆,又问道:“你救我那天我是不是也像这只小白猫这样惹人生怜?”
金初玉想了一下他乌紫的嘴唇和冻僵的脸,艰难地点了点头。
两人越往山上行越觉得情况不对,行至山腰时江梅皱了皱鼻子,脸色大变:“不好,宫中怕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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