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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静本无声。
一阵晚风来得又急又猛,径直穿过太傅府幽深狭长的青石长廊,吹刮得窗棂上的薄绵纸呼呼作响。
长廊深处闺房内的鹅黄色纱幔被风卷起,床头摇曳的烛火猛然被吹灭。
房间陷入漆黑,仿佛有什么在蛰伏着,蠢蠢欲动。
林韵之双目紧闭,蜷成一团缩在床角。汗珠挂满了她的额头,她努力抑制着颤抖,强迫自己入睡。
“没事的,不是她,不是她……”
尽管她捂住了耳朵,可外面的嘈杂声仍从指缝间钻进耳朵。
有些老旧的窗户不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夹杂着轻微的“沙沙”声,像是……
脚步声!
林韵之浑身僵住,她感觉有什么在一步步逼近床榻,是风,还是……
房门应该是锁上了吧?柳翠会不会忘了锁?
这个念头让林韵之头皮阵阵发紧,她实在承受不住,便扯着细嗓颤抖着在被窝里轻声呼唤:“柳翠……阿盼……”
声音委屈又着急,偏又不敢放大声量。
可一连唤了好几声,却怎么也没人来。
林韵之在被窝里憋得大汗淋漓,心一横,快速掀起被角,伸出头来半眯着眼睛借着月光,正想一鼓作气呼唤柳翠和阿盼,可就在此刻,一阵狂风竟卷开了窗户。
“咚”一声,一道黑影倒挂在窗棂上!
林韵之眼睛睁大,愣了半息后放开了嗓子:“啊————”
***
林家府邸内,东院西园,前堂后院,烛火一盏盏点燃,顷刻间,三十多间房屋都亮堂了,整个宅院沸腾起来。
家仆们穿好衣裳挑着灯笼聚集在前院交头接耳,却无人敢去弄出动静的后院,只两个仆妇脚步匆匆去了主屋,面色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院子里,柳翠和阿盼站在门前对视一眼,抬手开锁。
“小姐,怎么了?”
柳翠走在前头,拢起被风吹乱的床幔,可床上却没人。
林韵之竟缩在床角边,赤脚披发地坐在地上,脸色比外头的月色更要惨白几分,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模样可怜极了。
柳翠轻轻摇了摇头,掩下眼中的不耐,给阿盼使了个眼色,两人轻轻围拢过去,将双目呆愣的林韵之扶起。
“小姐,是不是又梦到她了?”阿盼心直口快,说话惯常没个遮拦,林韵之浑身一抖,差点又坐了回去。
“去把灯点上。”柳翠瞪了阿盼一眼,握着林韵之的手,将她扶回床上,桌上没热水,她只好倒了杯凉茶勉强拿手捂了会儿,递给林韵之。
屋内点上了灯,烛光下林韵之眼角犹挂着泪,拧着身子侧坐在床边,身子仍在发抖,也不知是冷还是怕。
“小姐……”
“柳……柳翠……”林韵之仿佛才回过神,冰冷的手一把抓过柳翠,颤抖道,“有......那里有东西。”
柳翠抿了抿嘴,有些敷衍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怔,窗户处确实有一团黑东西。
“小姐,别怕。”柳翠转头叫道,“阿盼,你去看看窗户外面是什么。”
阿盼胆子大,赶忙出去瞧看,正到门口就愣在了原地,急忙低头:“大夫人。”
“嗯。”林家大夫人披着件金丝白纹的织锦披风,立在庭院的夜幕中,只发出一个鼻音来。
几名嬷嬷丫鬟束手垂头跟在身后,默不作声,前院更是半点儿刚才的嘈杂也没有了。
林府又恢复了平日的安静和威严。
“小姐怎么了?”大夫人李芸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阿盼素来怕李芸岚怕得厉害,小声回道:“小姐……说窗外有东西,受惊了。”
李芸岚皱了皱眉,脸轻轻向后侧了一下,“去看看。”
“是,夫人。”几个丫鬟绕去窗户处,李芸岚看了眼亮着烛火的闺房,抬脚进去。
“你又怎么了?”
李芸岚进屋,一眼就瞧见林韵之披头散发躲在柳翠身后,蜷缩成一团。
林家是百年传家的书香门第,林父礼部出身,谁人敢说一句林家人不懂礼数?
可偏生眼前这个,疯疯癫癫,胆小怯弱,除了有副好容貌,一无是处不上台面。
而且这半年,一天比一天疯,扰得整个太傅府人心不宁。
李芸岚面色又冷了几分。
林韵之从来是怕着李芸岚的,见她过来,紧张得连刚才的恐惧都忘了,慌忙起身,嗫喏着说:“娘,娘怎么来了……”
这声娘喊得细细弱弱,却让李芸岚面皮僵住片刻,她闭了下眼睛,沉着声音道:“这么大动静,阖府都听到了。”
这语气很是不快,柳翠扯了扯阿盼,退到角落避难。
这时,夫人的贴身大丫鬟拿了一块儿黑布回来道:“回禀夫人,窗外是一块儿黑布,经查看,是从后院刮来的……家仆的内衫。”
李芸岚面露鄙夷,喝道:“啧,赶紧拿出去啊。”
“是。”丫鬟们拿着黑衫退下。
林韵之彻底回了神,知道自己又惹了母亲不快,羞愧极了,赶紧擦干了眼泪跪下来。
“我……打扰母亲休息了。”
李芸岚垂首看着跪在脚边的林韵之,好半晌没有说话。
柳翠和阿盼屏住了呼吸。
就在她们以为大夫人要狠狠呵斥的时候,李芸岚从袖中摸出了一只雕花小盒,用手拧开后,飘出了阵阵淡淡的香味,她将香盒放在桌边道:“这是安神香,放在床边,可安神助眠。”
林韵之受宠若惊,眨了眨眼后,慌忙行礼去拜,可身子一撑,就又摔了回去,竟是软了腿。
“韵之多谢母亲。”林韵之扶住床边,小心翼翼地说。
李芸岚冷眼看着形容憔悴不堪的林韵之,语气不轻不重。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最清楚。”说罢,李芸岚转身离开,“一年了,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院子里的人很快便撤完了,屋内只剩幽幽的香味,伴着已是穷弩之末的风,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林韵之瘪着唇半蹲在地上,眼角的泪水终于决了堤,潸然落下。
是不是死了,对林府来说才是一件喜事?
或者,本来就不该存在吧,原本也没人知道林家还有一个二小姐林韵之,如果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姐姐,想来才是皆大欢喜。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林韵佳死了,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李芸岚不原谅她,林韵之也不能原谅自己。
若不是为了自己,姐姐不会冒险出门,便不会出事。
父亲是一品官员,按规矩她和姐姐一年前都该入宫选秀,只是因为林韵之的命格,这事儿被林父一拖再拖。
林韵之从未听父亲说起过,但这么多年被关在府中偏院不见外人,成了一个无人知道的林家二小姐,她到底是听了些老仆的闲言碎语。
合该她命数不好,出生那年举国大旱天灾不断,又恰恰出生那天冲撞上了先皇驾崩,听说她落地那刻房外竟骤然飞来黑云般一片乌鸦……
这诸般不祥之兆聚在一处,吓坏了回京任职路上的林父。
外派数年,此番终于能调回京城,眼见前途大好,林父当即便遣散了旧仆,封了贴身之人的嘴巴,将这个生在路上的二女儿隐下不提。
从那天起,林韵之便藏在了林府中,慢慢长大。
世人只知林家有个大小姐,却不知还有个二小姐。
只是这选秀之事却是躲不过。林父不敢欺君瞒报,更不敢把林韵之的生辰八字往钦天监送,逼不得已,便托了在宫里当太妃的庶妹找太后说情,推说小女儿胎里带病。
皇家子嗣凋零,太后最忌讳身体不好的妃嫔,加上中秋宴上曾见过林韵佳一次,很是满意,便免了林韵之的选秀资格。
林韵佳入宫在即,全家人将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可谁也没料到,就在入宫的前一晚,出了事。
林韵之那次烧了整整七天七夜,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姐姐心疼地看着自己,问她想不想看花灯,她拼命点头。
她只记得,姐姐带她翻过后院的围墙,带她吃了冰糖葫芦,很甜很甜。
她只记得,姐姐在水中挣扎,然后就那么沉了下去……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醒来后,林韵佳已经下了葬,林府挂满白绸,李芸岚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府里人愤愤不平,议论纷纷,都在说,二小姐贪玩不懂事,连累姐姐丧了命。
还有人说,只怕是嫉妒陷害。
更多的人一脸早知如此的模样,不祥之人,命硬克亲,出生就克死了人,何况如今。
林韵之不知道自己还克死了谁,她也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她日日想夜夜想,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脑子一天比一天糊涂。
“二小姐疯啦!”
她听到下人这么议论,她觉得他们说的也许是对的,她疯了。
疯了也挺好。
一个能入宫的姐姐死了。
一个不能入宫的妹妹疯了。
太傅府成了一潭死水,笼罩着不祥。
林韵之感觉自己就像被下了诅咒一般,禁锢在这个宅子里,带着罪孽慢慢腐烂。
她总能看见姐姐回来了,带她去另外一个牢笼里“自由”。
有些时候,林韵之真的好想快些睡去,就不要醒过来了。
***
“小姐,你快些歇息吧。”
“呼……”烛火再次被吹灭。
安神香气息萦绕,林韵之终于缓缓阖上眼睡了过去。
恍惚间,林韵之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等她勉力她睁开眼,发现身处一座小桥上,看着桥下一帮船夫在议论着什么。
她走近了一些。
“太傅府那位大小姐你们都知晓吧?还是我打捞上来的呢,啧,惨!”
“泡肿了都能看出一副好皮囊,真是可惜了。”
林韵之不敢再听下去,转身想走却迈不动腿脚。
就看见另一个船夫划船而来,向她喊着:“小姐!坐船吗?”
林韵之急忙摇摇头。
那船夫笑了笑,叉腰指了指船舱:“你姐姐也在呢,她让你赶紧下来。”
明明是艳阳高照,林韵之却浑身冰凉,她从嗓子眼挤出声音:“姐……姐姐?”
那小麦肤色的船夫咧嘴笑,语气阴森:“大小姐,你的好妹妹不信呢。”
船舱里的帘子突然开始疯狂地飘动。
林韵之站在桥上,手脚冰冷。
天色瞬间暗沉,那帘子突然停下。就在林韵之刚要呼出一口气时,一道黑影忽然从船舱钻出,苍白浮肿的一双手直奔她面门。
脖子被寒冰般的手掐住,林韵之窒息中看到了一团黑发,然后是一张青白发胀的脸,桀桀怪笑着……
林韵之惊醒了。
发现自己身处庭院正中央,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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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废话赶紧的,你再不努力她就黑化了!”
贺璃:???
【二皮脸·可怂可甜·小社畜×死心眼·不服打服·大魔头】
#剧情全都崩坏了# #绝世甜剧入股不亏(bushi)# #这河狸吗这不河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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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谈恋爱,这是另外的价钱!”
贺璃嫌弃地擦了擦桂元的嘴角。
“没钱,人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