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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从中来
“你的眼怎么了?”
林溅低头,“不小心伤着了。”
林溅又往他面前站了站,“除了我少了只眼,你还能看出我与常人有无不同之处吗?”
钟镜和看向他的眼周,并不像为利器所伤,霎时间一个瘆人的念头涌上心间,让他在旭日烈阳之下无端端的打了个寒颤。
“看不出来。”
这简直不像是钟镜和他自己的声音,而是那种强行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喑哑和干涩。
林溅笑了一下,用脚继续碾着小灰狗柔软的肚子。
他碾的力气一次比一次的大,小灰狗从原来的不断哀鸣渐渐转向无声口吐白沫。
“够了!”
钟镜和将林溅推到在地。
“你推我?”
林溅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钟镜和。
“你为了只狗推我?”
“狗也是条命。”
林溅眼神狰狞,“狗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他冷笑一声,一脚作势要狠狠踩到狗肚之上。
钟镜和一脚把林溅踹开,若是这一脚踩实,这狗当场就会口鼻喷血,爆体而亡,“你的命是你的命,狗的命是狗的命,你身而为人,又何必与一条狗去挣个高低。”
林溅被踹倒在地低笑,神色疯癫,“好,好,好,我知道了……”
一阵清脆的驼铃忽远忽近的传来,钟镜和敛眉,猛然睁开眼来。
这是哪?
“你醒啦?”
少女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看见你们几人倒在沙地之中,不像是坏人,我和我母亲就把你们驮了回来。”
一匹骆驼温顺的趴在少女身旁,骆驼的脖间还系着银色的驼铃,原来梦境之中忽远忽近的驼铃是从这里传来。
看来是他们几人陷入了蜃楼幻境。
钟镜和看了看四周,果然其余四人都在,自己是最先醒来的,他点了点头,“多谢。”
钟镜和稍稍一动便头疼欲裂,他看了看四周,是一个普通的毛毡屋,并不是林溅那间房屋。
真的是幻境。
林溅
林溅
在他踹完林溅那一脚之后,林溅像是蒸发了,连带着那条小灰狗也不知所踪。
“要喝水吗?”
钟镜和摇了摇头,他们几人早已辟过谷。
“我叫红绫。”
少女一身红纱,与红绫这个名字确实相符。
钟镜和微微低头,忽然看见少女脖颈之间的一抹红线,他揉了揉眼睛,那根红线又消失在脖颈的红纱之间。
“你们怎么来到此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寻药。”
红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寸芸?”
也只有寸芸长在这荒无人烟,干燥恶劣的地方了。
“你们呢?”
“我们是为了寻找新的草场而迁徙。”
钟镜和点了点头,与自己所料并无二致。
不远处的池雨唔了一声,慢慢转醒,钟镜和看了他一会儿又转过身去。
池雨浑浑噩噩的伸了个懒腰,“我们这是在哪?”
钟镜和回道:“在毛毡屋里,一位好心的姑娘把我们捡了回来。”
池雨对眼前的姑娘笑了笑,“谢谢你。”
“你的眼睛…?”
池雨看着红绫的神情,迟疑的点了点头,怕吓到她。
红绫倒吸了口气,寂寥境地广人稀,蓝眼睛的尸鬼少见,蓝眼睛的活死人就更为罕见了。
自己竟然捡回来了个活死人?
池雨再少不更事看红绫这番犹豫难言也知道自己是给她添麻烦了。
“我...”
池雨进退两难不知所措,若是以往祝落在时,他定会替自己四两拨千斤的圆回去,现如今祝落没醒,池雨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你...别出这间毛毡屋,若是要出去,一定把眼遮上”,红绫又自言自语道:“不好不好,把眼遮上,这岂不是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姑娘别担心”,钟镜和看了眼低落的池雨,“我们不会在此久留,待同伴醒来我们即刻启程。”
池雨懵懵的感激着看向钟镜和。
林溅就从来不会露出这般神情,钟镜和无意识的在心底里将这两人相比较。
红绫有些为难,“我不是赶你们的意思,只是....只是我们好多人都没见过尸鬼,更别说活死人了,我怕他们为难你们。”
这时一位年长的妇人推开毡帘,红绫冲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急急忙忙的迎了出去。
见红绫出去,池雨喉间那口气才松了下来,“他们几人还没醒吗?”
“他们几人还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最迟明早就会醒来。”
池雨点了点头。
还是别给红绫他们添麻烦了。
外面热闹非凡听起来是载歌载舞,火光光怪陆离的映亮在毛毡帘上,帘外与帘内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篝火宴”
钟镜和对他道,“牧民为了庆祝打猎满载而归,便会手拉手在火堆且歌且舞。”
池雨捏了捏手中的衣袖,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不知别人在这蜃楼幻境里看见了什么,他是只有白茫茫,大雪纷飞的一片,现在想来反而身心交瘁精疲力竭。
他眼睛一阖一阖的朦朦胧胧枕在祝落肩上。
就在快要睡着之时,祝落的肩乍然抖动了下。
池雨还未睁眼,嘴角却是不自觉的弯了起来,“你醒啦,干嘛看我。”
“看你好看。”
池雨睁开眼睛,拉住祝落。
“我想起来了。”
池雨:?
“我想起来你身上这块无事牌是从何而来了,你想起来了吗?”
池雨摇了摇头。
“那好吧”,祝落把玩着池雨手指不再言语。
“你倒是说啊”,池雨不轻不重的推了祝落一下。
“你想听啊。”
池雨点了点头。
祝落用气音附在池雨耳边,“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池雨咬着嘴唇看了下四周。
一个男童从成堆的毛毡之后怯怯的探出头来。
有人!
池雨的耳尖儿迅时染上一层薄粉,他推了一把祝落,向小男孩伸出手来,才想起这里人人皆畏惧活死人,又讪讪的把手收了回来。
没想到这男童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主动抱住池雨。
“不怕我吗?”
男童摇了摇头。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男童咿咿呀呀的指了指胸前挂的小木牌,池雨这才发现这小孩胸前挂了个小木牌,上面写着红绫的弟弟。
“原来是红绫的弟弟。”
“你怎么在这儿?”
小孩打着手语比划了一番,祝落和池雨二人都没有看懂。
这是个哑童。
弟弟见这二人并不懂手语,呆呆的坐在一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饿啦?”
池雨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小袋饴糖递给他,“吃吗?”
“这糖你留到了现在?”
池雨有些不好意思,“舍不得吃啊。”
“那你就舍得分给他?”
“我看他饿啊,他这么小,你还和他抢?”
小孩像是从来没见过糖这种东西,试探的咬上一口结果被硌的牙疼,呲牙捂着腮帮子抽气,但又舍不得吐出来。
“找到了”
红绫扬开毡帘,而后看见坐在池雨旁边的弟弟,“你怎么在这儿?我到处找你,你又藏哪了?”
小孩连忙把糖藏在怀里,池雨也跟着正襟危坐。
“我找到了条蒙眼的绸缎”,红绫脚下顿了下,不好意思的低头对祝落道:“你醒啦。”
祝落陷入蜃楼环境之中被捡来后隐隐约约听见旁人在说话,只是他自己醒不过来。
“谢谢姑娘。”
红绫脸颊染上一层薄粉,“不用谢不用谢,你们想出去看看吗?今晚有篝火会,很有趣的。”
祝落看了眼池雨,点了点头。
这由树枝堆积而成的仙人柱有一丈多高,篝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祝落也是头一次见到这阵仗,“不会把尸鬼引来吗?”
“不会的”,红绫凑在祝落身边,“这周围都是一望无垠的荒沙,即便是尸鬼也不会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
人们手拉手围在篝火旁,欢唱着外人听不懂的歌谣。
“我还以为你很想出来看。”
池雨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向钟镜和挤出个不尴不尬的笑容来。
他往后走了走,坐在光与暗的边缘,从这里正好将喧嚣的人群落于眼中。
快乐是他们的,自己什么也没有。
池雨恨恨的捋着自己旁边的沙堆,心想祝落真是个蓝颜祸水,到处招人。
粗糙的沙砾滑过池雨稚嫩的手心,麻酥酥之中又带着点儿疼,祝落就是个骗子,大骗子,说好喜欢自己的,结果转头又和别人去说话。
恍然间池雨想起,祝落是说过他喜欢自己,但是他从来没说过只喜欢自己一个人。
不会吧,祝落不会就像自己看的话本里那样还想着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吧,都说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祝落看着道貌岸然,一副梁上君子的模样说不定其实是个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池雨越想越悲从中来,不知如何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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