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3个兵[士兵突击]

　　伍六一早严铮一步进楼，于是伍六一是46号。严铮是47号。但他们还不是最后进来的兵，还有一个派头更大的，据说是铁路亲自挖来的，叫郑英杰，是48号。

　　48号到了，人也就齐了，然后他们所有受训官兵都被带到了体育场。

　　受训官兵站在篮球场，而教官们站在观赛台上，那是个高高在上的姿势，一如齐桓盛气凌人的语气。

　　齐桓说“讲一讲”所有人稍息站好。听齐桓讲话“论关系，我们是战友同事关系，来到这 要共同学习，共同训练，共同达标”齐桓说着，但他的声音里是与内容完全不符的轻蔑。

　　“论职务，你们有的是我的上级，有的是我的下级，我希望，你们把官架子，兵的牛气，都扔到一边去！”顿了一下，齐桓接着说道“记住几句话，这里的人不知道痛苦，这里的人不知道休息这里的人不知道饥饿，只知道勇往无前，只知道没有完不成的任务！”齐桓的声音近乎大吼，篮球场上的地板仿佛都会被他震动。

　　严铮站在队列里听着，所有人都在听，他们从进了这个基地，似乎就只剩下听的权利“论位置，我站的是教官的位置你们站的是学员的位置，我会对你们一视同仁”齐桓说着，像是累了，他倚靠在栏杆处，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他看向军官们的目光更是居高临下。

　　“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以后你们留下的，或者被淘汰的，都会一辈子记住我的！训练期间没有军种，没有军衔。领到作训服后，你们就什么都不是，是零！”

　　听齐桓声色俱厉的训完话。官兵们开始领作训服。

　　拿到手的作训服是严铮从没见过的，没有臂章，没有军衔，也就更没有大小。就像齐桓说的，换上了衣服，他们就是一群来受训的兵。

　　这一天，除了总教官，其余六个教官都和齐桓一样训了话，他们也不介绍自己的名字，只提自己负责的职务。

　　枪械教官，体能教官，测绘教官……每个教官报完自己负责的训练任务。就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兵们。看这些人冰冷无情的模样，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里，怀疑自己…

　　过了喧闹的白天，A大队甚至都没让来受训的兵们睡上一个完整的觉。突如其来的紧急集合的哨音划破了墨色的夜空。

　　严铮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312的兵都已经惊醒，他们沉默又快速的穿戴整齐。奔下楼底。

　　三分钟不到，所有人就已经全部集合完毕，他们安静的站在宿舍楼前。

　　一分钟，两分钟。夜色中除了一动不动的他们，周围没有一点的声音，当然也没有任何教官的出现。

　　是谁吹的哨？如果不是所有人都站在这里，已经有人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五分钟后，开始有人交头接耳。严铮低声提示了一句“小心有人”没再多说，其实想也知道，暗处肯定是有人的，不然这集合哨是鬼吹的？

　　果然，就在兵们已经忍不住议论纷纷的时候，袁朗带着白天见过的所有教官，背着手从楼侧走了出来。

　　兵们瞬间安静，袁朗似笑非笑，他的声音不大，但保证每个人都能听的见他的嘲讽“聊吧，继续聊吧，怎么聊了？”

　　看没人发声，袁朗像是觉得单方面的挑衅也没什么意思，他让齐桓全体扣两分，然后不再继续嘲讽。只是绕着兵们，一个一个的观察着他们，那目光像是在挑案板上的猪肉。

　　同时他说“讲一下规矩，做好事，没分加。做错事，扣分。一百个积分，扣完打行李走人”袁朗说着转到了严铮的面前，而严铮不动声色。

　　袁朗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然后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的站姿很随便，背着手，语气轻慢“这里的规矩是我定的，在接下的俩几个月里，你们完全受我支配。你们没有提问题的权利，只有俩个字服从”说完了这些，他抬手看了看表“凌晨2点啊，正是好时候啊”袁朗说着抬眼看着众人，他笑的开心又惊喜，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突然就收到了礼物的孩子。看他这样，严铮简直真要信了2点是个好时间。

　　那天集合后，谁都没能没有回去睡觉，他们跑了一个十公里。而这只是袁朗嘴里的开胃菜，因为紧接着，在他们刚回去还没睡上几个小时，就又被哨子叫醒了。

　　只因袁朗说，睡懒觉不好，他要帮大家伙醒醒神。

　　袁朗说完这话就上了一辆越野车，他让所有兵跟着他的车跑圈。等上了车，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袁朗转过头说道“对了，你们不用留力，因为没有终点……”

　　袁朗说这话时，竟笑的一脸轻松，不给兵们反应的时间，他紧接着说“我的车什么时候停，你们就什么时候停”轻巧的关门声隔绝了他欠揍的声音，也隔绝了多数兵杀人的视线。

　　……

　　一圈又一圈，严铮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他的眼前直发黑，特别是在听到前方越野车上的通话器里又传来袁朗惬意的声音“跟上，跟上，兵王同志们，这才几圈啊，都跟上！”

　　严铮苦笑，他真的不知道他们已经跑了多少圈，他只知道，此时已经快要下午了，而他们一大清早，就开始了这没有尽头的奔跑。

　　一个分神，他踉跄着，差点摔倒。而他身前身后的兵们也都大致如此。伍六一看严铮这样，靠近伸手扶了他一把。

　　伍六一的体力能比严铮好点，但他此时也没好到哪去。他正喘着粗气，瞪着前方的越野车“坚持，再坚持一下”

　　严铮不想拖伍六一后腿，他不让伍六一搀扶，咬了咬牙，又踉跄着跑了起来。

　　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的袁朗面无表情，他只是对着通话器，再一次喊道“跟上，跟上，能不能行，能行就跟上，不行就赶紧退出！”

　　袁朗说的云淡风轻，他的车也只是一圈又一圈的绕着跑道开着。像是要开到世界的尽头。

　　当前方的车终于停下来的那一瞬，严铮扑跪在地上，大口的呕吐起来。

　　倒地不起，甚至吐出来的兵有很多。但除了他们身边的战友，互相关照了一下。周围的老A教官们都无动于衷，他们冷眼旁观。仿佛现在躺在地上挣扎的不是他们的战友，而是不可饶恕的敌人。

　　伍六一大口喘着粗气，给严铮拍着背，他看向袁朗的目光中不再有飞机上的憧憬和期待。

　　老A们没让他们休息太久，没两分钟，就要求所有人赶紧整队。受训的兵们摇摇晃晃站起身，站成了队列，跨立等待齐桓的训话。

　　这回齐桓没说什么没用的废话，他只是说了这周的训练科目。早中晚十公里越野跑各一次早晚俯卧撑、引体向上、仰卧起坐、靠墙深蹲各一百个。早晚四百米越障，徒手攀岩各一次。

　　严铮听着齐桓说，以上所有项目要求的负重不能低于25公斤，且必须在用餐时间前完成。因为不能耽误正常的课目训练。

　　听着这众多且严苛的训练任务，严铮突然觉得如果A大队的兵每天都是这样训练的，那他们七连，他们师侦营输的不冤……只是在看到一旁提着水杯，轻松到无所事事的袁朗，严铮又想,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让我们失望吗？

　　严铮看出了刚才伍六一眼里的失望。他很想和伍六一说，别失望，但他不能。

　　那天齐桓训完话，袁朗又扣了所有人一分，理由是他们的跨立简直就像公园里看象棋的背手老大爷。

　　袁朗说他没看过这种跨立，所以理所当然的，所有人又被扣去分数。

　　分数加加减减，当然是加的少，减的多。最重要的是随意，加减都只是袁朗嘴里的一句话，就像他说的，他掌控这里的一切。

　　人能有多少种起床的方式？在这A大队，严铮只呆了一个星期，他就可以告诉你会有无数种。

　　比如被紧急集合的哨声惊醒，或是被催泪瓦斯的浓烟呛醒，再或者被冰凉的冷水泼醒……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起床方式，严铮已经觉得偶尔的起床哨叫醒都成了最幸福的睁眼方式。而明天他们就可以享受这种幸福。

　　明天是周末，就是军队这样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地方，也有着的休息日。这意味着兵们终于可以听着起床哨醒来，然后做点自己愿意做的事儿。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能有时间休息，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没有漫无目的的奔跑，和各种各样的体能极限。受训的兵们这样天真的期待着。

　　312都在等吹熄灯哨，杨洋和吕海洋都没有上铺，他们坐在马扎上，紧张的盼望着。

　　严铮看的好笑，他提示到“你们也别太激动，以这帮人缺德的德行，明天不训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瞬间，三道堪称锋利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严铮感受这凌冽的寒意，赶紧摇头示意自己就是瞎说的。三人这才放过他。

　　吕海洋哀怨的看着严铮“47……你不要乌鸦嘴……”严铮瞬间失笑，他整理好自己的枕头，率先躺下。其实他们谁都知道不训练基本是没可能的，但人总要抱有希望不是吗，哪怕是微小的希望。

　　听着齐桓大声喊着“赶紧熄灯，别让我说第二遍”杨洋一步窜过去，瞬间闭灯。

　　恍惚间严铮听见了大家松了口气的声音。杨洋哼着歌，像个快乐的小孩子，他爬上自己的上铺，把自己摔到被子里，幸福的□□出声。

　　严铮笑着问“至于这么幸福吗”吕海洋也在上床，他说“你不懂，你不懂，能睡个好觉，现在就是给我啥我都不换”

　　严铮懂，他真的很懂，尽管已经很疲倦，他还是瞪着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板睡不着。

　　这一周他们没有一天能按照在之前部队起床时的时间起来，他们总被被花样叫醒，然后二话不说，跑着跳着，做着各种各样的体能训练。期间还要面对总教官袁朗或有理由，或者根本只是找茬的扣分。

　　他们就像是不配有感情的机器，要被榨干最后一丝体力才能休息。整整一周，张开眼就是训练，闭眼前还是训练，所以现在他们都在期待着周末的休养生息。

　　但这可能吗？A大队真的会像常规部队一样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吗，严铮不这么认为。

　　直到睡着前严铮都在想，也不知道袁朗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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