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有白月光(重生)

作者:宝髻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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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脆弱


      第二十二章脆弱

      今日朝会毕后,郑瑛便被皇帝留在宣室殿谈论政事。是以此时才出宫回府去,一身官服尚未来得及换下。

      他本思考着皇帝的话,忽然见远处有个少女跑来,扑通就跪在了他面前,哭着让他救人。

      “大人,那马车的马发了疯,一直在往前冲……小姐今日本就身体抱恙,若是再出什么事,奴婢不敢再想了!求你快救救她吧!”

      春淇浑身颤着,硬是把话说的尽可能清晰些。

      郑瑛皱了眉,问马车可是向正北他方冲了去,得到肯定回答后,他立马解了钱袋扔给春淇,道:“你自己伤得严重,先去医馆看看,我若找回你家小姐,约两个时辰内就能去医馆找你。”

      他迅速牵了旁边铁匠铺子拴在树上的棕马,道:“兄台,马借我一借,回来必定重谢。”

      说罢便干脆利落地跨马执鞭,驱策而去。

      铁匠倒也豪爽,没说什么,只是忽然喊道:“官爷,前面就是民道了,民道可不能骑马哎!”

      郑瑛摆摆手,渐渐淡出众人视线。

      春淇见郑瑛已远去,用衣袖擦了擦依然在流泪的双眼,手也不似刚才那般颤抖了。她深深呼吸了几下,紧握着郑瑛的钱袋,踩着发虚的步伐努力地朝长平巷走去。

      ·

      其实拦着马车的机会不大。

      纵然郑瑛已快马加鞭,他心里仍清楚此事凶多吉少。行至民道,路上行人稍多,但见两边地上颇是凌乱,有百姓正收拾狼藉,郑瑛勒马问其中一位老妇人道:“老人家,请问方才是否有一马车驶过,又是向何方向驶去?”

      那老妇人见了他靛蓝的官袍,赶忙弓腰道:“是啊官爷,那马跑得太快了,把俺家菜摊都掀起来了,您可得管管啊,这菜卖不出去了,都太可惜了!”

      老妇又絮絮叨叨地埋怨着,郑瑛打断道:“老人家不必担心,你只告诉我它往前方三岔口中哪个方向去了,我便帮你追回债主,赔偿你的菜。”

      “就东北那条!”老妇指了过去。

      郑瑛道了多谢,而后又赶忙策马向东北而去。那处便是野道了,直直通向洛郊北邙山脚下。

      疯了的马车未伤及百姓,郑瑛心中的顾虑打消了一半,如今只期盼那姑娘福大命大。

      北邙浩浩苍茫,山脉绵延三百八十余里,凡三十三峰。秋叶渐落,山染苍黄,望去莽莽一片,颇能激起人慷慨古吟之志趣。只是心绪焦灼时,望着遥遥无垠的苍山,却觉太过苍凉悲壮,绝然无望。

      再往深处去,就是那人的埋骨之地。

      郑瑛仔细辨别着马蹄印和车辙,沿着路往山下行,终于在一块赭色大石旁发现了已经的散架的车與部分,车轸、轮轴与辐条等物自赭石后依次散落到更远方,隐隐形成马行的轨迹。

      他赶忙下马,大步向前,把破木碎幔扒开,从那堆物件中渐渐显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庞。那小姑娘眸眼紧闭,口唇紧抿,因额边沁出的冷汗,几缕乌发沾在鬓边。

      郑瑛见她微微颤动的长睫,心中略略安定。

      活着就好。

      他赶忙把掩盖在她身上的东西全清理开,只见这姑娘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的肩膀。

      他轻声唤道:“小世侄女?”

      并无回应。

      他碰了碰她的额头,却发现那肌肤十分冰凉;又碰了碰鼻尖,却发现呼吸快速而细微。

      郑瑛心中暗道不好,若是不及时救治,怕是有大事。

      人命关天,两相权衡下,他赶忙把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将她轻放在马背上,自己再跨上了马,坐在她身后。他让姑娘倚靠在自己怀中,左手扶着她的小臂,右手牵着缰绳,匆匆往回赶。

      只是马背毕竟颠簸,她仍是轻轻皱了眉头。郑瑛只好在保持速度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求稳。

      张绛月隐约感觉有人抱她起来,她此时已十分不清醒,只觉得身后人的怀抱十分温暖安心,气息也带着淡淡的书卷香,她往后挪了挪,又微微半张了眸,却只朦胧瞧见那人如玉的下颌,而后又对上一双熟悉的凤眸。

      她气息微弱,仍扯出一丝微笑,低语道:“郑瑛……”

      郑瑛本觉察到怀中人的动静,方低头看去,却见那姑娘半眯着杏眸浅笑,眼神迷离涣散,却低低说了两个字。

      仿佛是他的名字。

      张绛月又阖上眸,喃喃自语,“我好难受……夫君……”

      后面的字句十分低沉,嗓中只咕哝了几个音节,以至于郑瑛根本没有听清。

      郑瑛却莫名地紧张起来,他也不知为何,如此在意怀中人的性命。或许,他是朝廷命官,理应为百姓鞠躬尽瘁;或许,任何人对于生命都是敬畏的;或许,她是他同僚的女儿,这是他身为长辈应做的。

      也或许是冥冥中有一丝不知何来的熟悉感。

      回到长平巷已是一个半时辰后,郑瑛抱着张绛月下马,赶忙往医馆走去。在门口,恰碰见了焦急到来回走的春淇。

      见到郑瑛怀中人的一瞬间,春淇攥着的手赶忙放开,眼角不自觉地又流下了泪,朝屋里喊了声:“小姐,小姐找到了。陶先生,我小姐找到了,您快给她看看吧!”

      陶先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也是医馆的坐堂大夫。他引着郑瑛和春淇进了医馆后室,让他们把张绛月放在后室屋边的榻上。

      那榻上久无人坐,落了些灰尘,春淇赶忙用袖子擦了擦,却被陶先生斥道:“你擦么斯,你袖子比那榻子都脏,快去歇着吧。”惹得春淇又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局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郑瑛将张绛月轻柔地放在榻上,终于也长舒了口气,温和道:“下面就有劳先生了。”

      陶先生淡淡嗯了声,开始为张绛月把脉,却不料他的眉头越拧越重,显出个川字纹。

      半晌,陶先生开口命令道:“你,跟我出去。小丫头留这儿。”

      陶先生指着郑瑛,走出了后室,然后对着药房方向大声喊道:“老婆子,莫要煎药咯,你赶快去到后室,拿个参片给那女伢含着,再看看她有什么外伤没有。外伤我老头子可处理不得!”

      郑瑛也就跟着走了出来,没想那陶先生直接变了脸色,双目直瞪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火来。

      “你莫要以为你是大官,老头子就怕了你了!那女伢子是你娃吧?当爹当到这个份上就是个苕,还有她老娘呢,跟你一样,两个憨货!女伢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还要不要生娃娃?把她养成这样,身体这样,自己去当大官,你不羞啊!”

      老爷子连珠炮弹似地怼起郑瑛,眼都骂红了。

      郑瑛尴尬,只能赔礼道:“还请先生告知那姑娘的身子如何了,我……我并不是她的父亲。”

      “哦。”陶先生清了口嗓子,咳了几下,又道:“不是她父亲你救她,你那么好心?”

      “她家父恰是我的同僚,有些交情。”

      陶先生面色缓和了些,嘴上仍道:“你们这些大官就是这样,吃好的穿好的,连孩子都照顾不好,孩子活该啊,生到你们家里,我看还不如巷头王翠花家呢。”

      他发泄完后,才叹口气道:“女伢身体太虚了,有先天不足之症,后天既没补起来,反而更严重。而且今日还……嗐,算了,说给你也听不懂。让女伢在医馆停个三日,也别回府了,我和我家老婆子好好给她调调。”

      “这……”郑瑛微皱了眉。

      “诶,你可不是心疼钱吧。你们大户人家天天搜刮民脂民膏的,肚子早就肥地富得流油了……”说罢,陶先生望向郑瑛腰间,却发现他身材挺拔,不禁又咳嗽了声,道:“先把银子给我交了。”

      郑瑛只好又从衣襟里掏出几钱银子递给他,无奈问着够吗,然后在心里又痛骂了一番赵玉之。

      陶先生哼了声,转身进了药房。

      郑瑛在外等了一炷香,终于见春淇出来满脸喜气道:“大人大人,小姐醒了!婆婆也把外伤都给处理好了,老天保佑,小姐性命暂无大碍,只需静养着再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就好。”

      他悬挂着的心才放回肚中,迈着步子随春淇入了内室。

      张绛月卧在榻上,盖着一层薄被,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裙,头上的发髻也拆了,重新梳了遍头,乌发披在肩上背后。那新衣裳比她身量宽大些,裹在身上,倒更显得她小小一团,柔弱怜人。

      虽仍是虚弱,但脸色好了不少。

      张绛月倚在榻上,只觉今日所历,既是凶险又是尴尬。她一直知道这副身子虚弱,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想着拖一拖,却不想前段时间为柏氏殚精竭虑,今日早上吹了冷风,下午又遇车马颠簸,更是碰到女子……初经。这些事儿一股脑堆在一起,她的身体终于是撑不住。

      更凑巧的是,那马又发了疯病。

      今日她险些就再死了一次,得亏命硬。可是那个救她的人,竟然是郑瑛。

      她心里十分复杂,有一种说不上的滋味。

      所以当郑瑛进来后坐在她榻前椅上问她还难不难受的时候,她只是敛眸躲去了他关切的目光。

      这目光陌生又熟悉。

      她曾听说西域有一种曼陀罗烟,若是闻上一闻,便会恍惚沉醉。她想,这目光也是一样的。她始终要接受的事实是,曾经的他们已经结束了,如今她更不是永乐公主,他也不是她的驸马。

      她应该恨他,厌弃他,或是无视他,最不可的就是如一切刚开始时那样。

      可,那很难啊。

      这个世界那么陌生,她成了一个陌生的人,有个陌生的身份,每日过的生活是如此的陌生。在这样的生活中,他是她能接触到的,曾经与她最为熟稔的人。

      而且他还救了她。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知道是否身体的虚弱也会带来心理的脆弱,张绛月只觉鼻间一酸,竟直直地垂下泪来。

      她鲜少哭泣,所以哭出来,只觉得自己无能。又不敢让旁人发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呼吸渐重起来,却拼命地压制住。最后只能让泪凝结在眼中,慢慢模糊了视线。

      后来抑制不住,泪珠噼里啪啦地砸在被上,春淇才发现了,吓得赶忙问她可是不舒服。

      张绛月摇摇头,微抬了眸,见郑瑛十分无措地坐在那儿,脸上一副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竟格外不似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他。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泪也不受控地奔涌而出。终是忍不住,捂住面庞,痛哭了起来。

      她真得好累,也真得好怕。她想母妃,想康儿,想叡儿,甚至想永安。她想念永乐府里的一花一木,想念那里面的人们,想念曾有一个下午,她坐在庭院荡着秋千,有人为她念着孟润的诗,那日的阳光十分温柔缱绻,不刺眼,也不薄凉。

      最后,她想起来了柏氏递来的碎糖花生,也想起了母妃给她绣的棠花团扇。

      她想把自己缩到所有人都看不到,却只能在这一方小室中低声呜咽。

      “娘,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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