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有白月光（重生）

　　第二十三章真凶

　　赵丹妘等人回到府上是在酉时一刻左右，赵伯渊直接回营，他们尚不知道马车失控一事。

　　赵丹妘今日自是不顺，回到沁水轩后就向杨氏一股脑地倒苦水，又说赵丹婵如何如何踩她上位去勾搭三皇子，又说赵丹婳怎么怎么虚伪谄媚去攀附杨表哥，总而言之，这两个庶妹都不安分，一门心思想越过她。

　　杨氏正修剪着瓶中的花枝，叹道：“她们不安分确是事实，但人家确也攀得上。你呢？那婳姐儿也就罢了，连赵丹婵你也比不过么。与其说别人，你不妨和娘说说你同大皇子如何了，他可记得你了？”

　　赵丹妘撅着嘴，拿出一枝花摘着玩。“大皇子温润细腻，自是记得我，下午投壶时我们说了几句话，此外再没别的了。”

　　“有个印象就好，还有大选呢。那你和你哥可同惠和县主聊上几句？”

　　“县主……好像不太喜欢我们家。我哥下午主动帮她布置品茗会，她似乎也爱搭不理的，十分矜傲。”赵丹妘说这话时颇是心虚，她猜测也许是当初在唐府时，她虚报人数，从而招致郭容不喜。

　　“人家是皇家贵女，有些傲气也是正常的，你俩可得聪明些……”杨氏又似想到什么，招手让赵丹妘过来些，她轻声低语道：“大皇子素有贤名，你外公也是极看好他的。此次大选，就算成不了正妃，当个侧妃，以后也是前途无量。此次大选的分量，你自己可要清楚。”

　　说完，她又叹道：“今日那赵丹婵怎么回事？”

　　“她又怎么了？”

　　“你回府前，郑侍郎遣人来报，说她因马车的马犯了疯病，坠车受伤了，正在长平巷医馆治着，须在那处静养三日才可回府。”

　　“马犯了疯病？这事她也能遇上。她今日好像身体不适，早早地就离席了，真是个麻烦精。提前离席本就于礼不合，好好的闺阁丫头不在府里养伤，跑到外头医馆里住，有失体面，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赵府怎么着她了，竟连请个大夫到府上都不愿呢。”

　　杨氏笑她：“你倒还一嘴一个礼数体面了。不说了，我作为嫡母，还是得去看看的，你是长姐，也同我一道。”

　　赵丹妘十分不情愿。

　　·

　　待至医馆，没想到郑瑛仍在，杨氏向他温声道：“此次婵儿多亏郑大人相救，实在是大恩难报。”

　　“夫人不必客气，百姓有难，路人尚且伸手相助，何况朝廷官员，这本是应当的。”

　　其实，杨氏并不大喜这位郑侍郎。

　　郑瑛出身微末，倚靠宦官养父才入上洛学宫，从而交结许多显贵子弟。后来进北三宫成为今上的伴读，又与永乐公主暗生私情，为了嫁他，公主竟毁了婚约，弃了一段大好姻缘。那之后，他又青云直上……

　　故而，虽然他为官声名不错，能力也不凡，却仍有世家大族瞧不上。

　　弘农杨氏便是瞧不上他的世家大族之一。她父兄皆在朝廷为官，暗中给郑瑛下过不少绊子。

　　“是，今日确是感谢郑大人……只是，郑大人是外男，我家婵儿尚是闺阁姑娘，大人守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妥。”杨氏自以为说得委婉，边说边笑着观察对面之人的神情。

　　郑瑛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道：“郑某确实疏忽了，只是人命关天，那时想不得这么多。”

　　“没有他，你家姑娘早死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儿阴阳怪气？”突然从里屋传来一声冷冷的嘲讽，原来陶先生在里屋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听了去，忍不住帮郑瑛说了话。

　　赵丹妘见这老头竟如此说话，也怒了，指着便骂：“你算什么东西，我娘可是弘农杨氏出身，正经的武威侯夫人，轮得到你置喙么！”

　　陶先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女伢怎么回事？简直目无尊长，毫无教养！”

　　陶先生的脾气邻里皆知，刚开始，路人还因他过于心直口快略略心疼了一下杨氏，而今却看她女儿如此蛮横，便纷纷附和起陶先生，指责起了她二人，其中不乏对武威侯府的指指点点。

　　杨氏脾气再好，此时面上也挂不住，瞪她一眼道：“丹妘，你的规矩呢，都学到哪儿去了。”

　　“娘，你总是这么循规蹈矩的，有时遇见这嘴巴不干净的人，也无须对他客气。”赵丹妘并不似以前那般向母亲退让了。

　　唐宜欢说过，人生就该快意，那些狗屁规矩，都是用来骗人的，唯随心而行，才过得爽快。

　　起初，她总是碍着母亲训诫，便也被规矩那座大山束缚了。今日，不可再忍！

　　陶先生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嘲道：“若是不聪明，还是规矩些好。你可分得清什么是没教养，什么是直肠子么？简直笑死老头子了。”

　　诸人剑拔弩张时，春淇倒是扶着张绛月从后室出来了。

　　张绛月伤处仍红肿着，是故在春淇的搀扶下依旧走地磕磕绊绊，看起来十分虚弱。

　　“哎呦，你出来做撒子。”陶先生急忙道。

　　张绛月微微一笑，气若游丝，众人勉强听得清。“室内听见母亲和姐姐来了，又与先生起了争执，心下担心，不敢龟缩后室。”

　　她向杨氏母女勉强行了一礼，道：“母亲，姐姐，陶先生他虽然性子急了些，但为人刀子嘴豆腐心。而且他医术精湛，问诊、煎药都细致无比，对女儿的伤病十分上心，是位好医者。还希望母亲和姐姐不要怪他……”

　　又向陶先生解释说：“先生，母亲她素日里内务繁忙，十分操劳，能抽空来看我，我已经十分感动了。母亲虽非我的亲生娘亲，却视我如己出，从未苛待于我。至于嫡姐，她只是直性子，还请先生见谅。”

　　柔弱姿态本就让人先入为主的怜惜，她此时又双眸微红，似要落泪，更让路人揪心起来。

　　陶先生捋了捋白胡子，语气也软下来，轻哼道：“你这孩子倒懂事，谁都帮着说话。老头子是无所谓，你可不要被某些人表面的和气骗了，轻信了他人去。”

　　说罢又去药房鼓捣自己的药去。

　　杨氏只能硬着头皮说：“是了。只是婵儿在这待几日终归不妥，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不给你请大夫呢，还是跟母亲回家吧，母亲给你请云康街的陈大夫。”

　　郑瑛本沉默许久，此时漠然道：“世侄女此时不宜走动，即便是坐马车，也要颠簸半个多时辰。她此时并非不愿回去，而是身子不允许。且照顾她的是陶老夫人，无甚不妥。”

　　再瞧瞧张绛月此时这虚弱无力的模样，还让她折腾，不是太荒唐么。

　　围观的路人此时便是这样想的，巷里的王大娘更是看不过去，朝旁边人私语道：“这不是亲娘就不心疼，姑娘都伤这样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之前说的关心都是假的。”

　　“就是，忒虚伪了些。要我说这些大户人家都这样，场面话说的一套一套，私底下……”

　　杨氏脸色愈发不好，只说让张绛月先进屋歇着，然后扯着春淇一同进去。

　　见没戏可看，零星几个路人便也都摇着头散了去，不过，街头巷尾的小老百姓最爱聊这些事，不出几日，武威侯府母女不和、姐妹不亲的事迹就被添油加醋地传了起来。

　　郑瑛也告了辞。见过那姑娘真情实感的痛哭，方才的泪水，就显得格外虚假。

　　他倒没想到小姑娘还有这手，虽然手段拙劣些，但看那些路人反应，倒也管用。只是一事不明，若是他，方才便会先为杨氏解释，再为陶先生说话。

　　杨氏毕竟是共处一室的嫡母，陶先生不过是一个医馆大夫。为何却更重陶先生。

　　为官多年，太过谨慎，以至于把揣摩他人细微之意当作下意识的行为。郑瑛自嘲笑笑，怕他是想多了。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

　　杨氏和赵丹妘憋了一肚子气，进屋后十分干巴巴地安慰了几句，便也坐不住，早早走了。

　　三小姐受伤的信息，便也在府里传开了，柏氏急匆匆求了出府令牌，往返赵府与医馆间，照顾了张绛月三日。也不知怎么，伤后几日，张绛月见到柏氏便十分安心，也无意间对她更亲昵了些，两人之前那层无形的隔膜又淡了几分。

　　春淇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暖暖的。

　　小姐越来越聪明了，也比以前温柔开朗，姨娘的笑容也比以往多。

　　一直这样下去，就太好了。

　　期间，赵丹婳也来过，还给张绛月带了一本山水游记解闷。

　　三日后，回到府上已是九月初八，因着次日是重阳节，赵玉之得了三日空闲，又回到家中。那夜家宴，赵玉之一反常态地频频关心张绛月，竟冷落了一惯疼爱的赵丹婳，让她颇有些‘受宠若惊’。

　　赵玉之是吃错什么药了？

　　其实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前日上朝后，郑瑛就后苑子女问题对他明捧暗嘲了一番，把三女受伤、医馆纠纷的事全抖落出来。他说不过郑瑛，也只能回骂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过，那郑侍郎虽不是个正人君子，倒也不会胡编乱造这些事情，倘若他知道了，想必那些百姓也有所耳闻。家宅不宁，对官员而言并非小事。

　　他忙于公务，之前也不喜那小女儿，所以冷落了些。只希望如今补偿一些，免落他人口舌。

　　当晚，赵玉之来了小梅苑，柏氏自然欣喜，满脸娇羞地跟在他身后。

　　张绛月本想进自己房间，却被叫住，听他道：“婵儿，也一起过来吧。为父许久没和你们母女说说话了。”

　　……好吧。

　　她只好顺从地跟着进了柏氏的屋里，三人围坐在小桌旁。

　　气氛略显怪异。

　　“婵儿受伤了，明日登高是去不了了。为父想着，明晚带着你去逛逛云康街上的夜市，补偿补偿。你来洛都后还没晚上出去逛过，那夜市有许多新奇玩意，女儿家应会喜欢的。”

　　身为一军主将，赵玉之身上肃杀之气其实很重。此时刻意压下，尽量用了慈爱的语气和张绛月商量。

　　柏氏倒是开心，望着赵玉之的目光愈发柔婉。

　　见柏氏的神色，张绛月敛眸思忖。赵丹婵的心愿她暂时帮不到，但柏氏的心愿还是可以帮上一些。毕竟，自献舞后，又到了一个可以‘邀宠’积功德的时候。

　　“爹，既然带了婵儿出去，不如也让姨娘一起吧。爹好不容易得了空，婵儿想跟爹娘在一起，哪个都不缺。”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璨如星芒又清如春波的双眸望向你时，那一声饱含渴盼的祈求更令人难以拒绝的了。

　　赵玉之点头，道如此甚好，他十分温柔地抚了抚小女儿的头发。他在她的成长中付出的太少了，如果可以，那就从此时开始，补偿她过往十三年野养在外时父爱的空缺。

　　这一刻，他们仿佛真的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映着温暖的烛光，张绛月笑望着柏氏和赵玉之，只是却暗自抚上自己小臂竖立起的寒毛。

　　翠雾，她找到了，陶大夫……不，陶御医，她也碰见了，接下来她会去主动寻找阿壁。这样一来，她今世就寻齐了曾经最亲近的女官、当年与仵作一同勘验过她尸身的人和她最信赖的侍卫首领。

　　能碰见前两人，运气已十分好了。那么，离二十二年身死之事的全貌，怕也不远了。

　　想了大半个月，她想明白了。赵玉之没死，绝非个人之力，身后定有高人指点，才让他全身而退。

　　那个人，以嫉妒为饵，以她的近侍为刃，藏在背后，兵不血刃，却是真正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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